秦焕在皇子里面的确配得上命运多舛这四个字,三年前的那段记忆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真气、阵法、甚至是行刺的小太监这一切全部清清楚楚,真实而又隐秘。
当年,禁军在全城搜捕各个路口、关隘设卡的时候,他就躲在皇宫内,就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这一躲就躲了三年。
直到两个月前太后过寿,才寻得机会从禁宫一路逃出。却在过城关时被识破,一路夺命而逃至此。
浑身已看不出一丝皇子的痕迹,又脏又臭是秦焕现在的真实写照。五天前的那场突围已经用尽了他身上最后的一丝真气。能坚持到现在也就是毅力在撑着。
在第十六次被断枝绊倒之后,秦焕没能再爬起来。双眼渐渐合拢的秦焕眼中最后的画面有些模糊,模糊到他意识不到那是一个人影。
秦焕是被耳旁呼啸的风声给吹醒的,可奇怪的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风。触觉与听觉的对立让秦焕拼命地睁开双眼寻求真相。
真相就是后背传来的一阵阵暖意让他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欢呼,实在是太舒服了。
“老婆子,快去端碗粥来,然后把那块腊肉炒了。小伙子睡了三天三夜,身子骨肯定虚的很,需要多补补的。”
一个看上去年近古稀的老翁说完弯腰看着躺在床上的秦焕,一脸地喜意。
“俺知道,你能不总在俺耳边闹腾吗?”
老婆婆比老翁要大得多的声音显得更有穿透力。
“小伙子,你别动,也别急。到了咱家你就安心养伤,把身子养好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我......”
秦焕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对老年夫妇所救。
“说不出话啊,那就先别说。你放心,我知道你身上有伤,你担心仇家找上门来。我是这片山里的老猎户,咱们回来的痕迹已经被它抹去了。”
老翁说完用手一指蹲在身侧的一条山狗,山狗感受到来自主人的赞美,兴奋地叫了两声。
“你说你总贴着人看什么?还让不让人家吃饭啦?闪开,闪开。”老婆婆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隔老远便嚷嚷着要老翁给他让路。
“咳......呵......呵。”
老翁似笑似咳的声音让整个屋内的氛围变得更加温馨起来。
老婆婆只有半截身子轻轻靠在炕边,左手缓缓地将秦焕的上半身扶起,右手有些吃力地端着粥送到秦焕嘴边。
“吃吧,吃吧,吹吹就不烫了。”
老婆婆说完便渐渐湿了眼眶。
“小伙子你别介意,这个老婆子就是这样,每次家里来了年轻人她都这样。我们以前有个儿子,也是你这么大的时候离家出走的。说是要闯荡江湖,不想像我们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打猎、种地不是他的志向。我现在是真后悔啊,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打他那么重的,也许他就不会走了,或者多陪我们几天也是好啊......”
老翁说着也有些哽咽。
“人家伤都没好,你这说的人家粥都喝不下了。糟老头子话可真多。”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如果能活着出去,将来定帮你们寻到儿子。生死不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焕说完也不顾烫嘴,从老婆婆手上接过碗猛喝了两大口热粥。
“诶,年轻人有这个心就是好的。谢谢你啦,我们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要回来早回来了,肯定是......不说这些了,你慢慢喝,我去给你端碗肉来补一补,俺们这山猪肉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鲜香嫩滑,尤其是这柴火熏过的前腿肉......”
秦焕这一住便是半月,这还是多亏了这半月里两位老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像伺候亲儿子一样伺候他。
秦焕的各项身体机能逐步恢复正常,已经能下床走动,做些轻活也没有什么问题。
秦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迷恋上了这种生活,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视为己出,无微不至的关怀已经彻底感动了他那颗原本冰冷地心。
可惜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不管是谁都无法更改。
嗜血的欲望无时不刻地在折磨着秦焕,他本就非人,如何能适应顿顿熟食。
老婆婆杀鸡他跟在后面,老婆婆杀猪他也跟在后面,秦焕不知道的是,他眼中藏着的那丝
红芒早已被老翁看的清清楚楚。
终于有一天,秦焕偷偷上了山。
没有技巧,秦焕五指成钩,毫无花哨地一吸便将一头暗中环伺的老虎吸了过来。老虎只能徒劳地吼叫,看着自己身体一动不动地被秦焕啃食。
秦焕享受地闭上了双眼,混合着老虎骨肉皮毛一齐嚼碎,咽入腹中。
老翁趴在枯叶之中,直勾勾地望着入魔地秦焕,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寂静无声的夜里,老翁轻轻推醒身旁的老婆婆。
“老婆子,我们可能救错人了。这个人......我白天在山上做陷阱地时候看见他生吞老虎,浑身上下散发着魔气。身上的味道跟我当年杀得那些魔族一模一样。怪我啊,引狼入室咯。”
“啊?那可怎么办?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人不错啊。每天帮我挑水劈柴,没有害咱们的意思,这也不算引狼入室吧?”
“哼,你懂什么?我南晋与魔族势不两立,这些年的血海深仇海水也洗不净。只要救了他咱们就是做错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那些为国战死士兵。”
“俺们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俺们只知道他没有伤害俺们。不过就是吃了一只老虎而已。”
老婆婆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不依不饶道。
“少啰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遥儿是为什么走你不记得了吗?非得要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知道怕,才知道还手吗?不好,我现在得出去一趟,你......”
“俺就不去了,你去吧。俺就在这睡觉,好歹俺也七十老几的人了,他还能对一个老婆子下手不成?”
老翁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只剩下老婆婆和秦焕二人躺在屋里。
老婆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东西滴落在自己的头发上,刚想起身,就感觉脖颈微微一痛......
老婆婆走了,只剩下秦焕站在床前,泪流满面。
月亮替老翁照亮了不知去向何方的路,在寒夜中跋山涉水让老翁身子显得有些佝偻。前方原本光洁的山坡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老翁顿了顿身子,抬头看了看秦焕那张留着泪痕的脸,不由眉头紧皱。
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来,望了望天然后又望了望秦焕道:“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可以回头的。”
秦焕同样没有让老翁受苦,一记薄薄的手刀穿过山坡,也穿透了老翁的喉管。
老翁身子轻轻地倒下,从他衣服里散落出来一些细小的带着血丝的虎骨。
秦焕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地的碎骨,死死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