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柳条被寒霜打的耷拉着脑袋,几个身穿黑甲的大宛士兵踩着刚刚结冰的黄河踏上了大燕国的土地,他们有些茫然无措的朝四野张望,直到确定远处的城池里空无一人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支响箭呲溜一声窜上了雾蒙蒙的天空,火焰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完颜耀脸上古井无波,阿树拔出腰间佩剑,用力的向黄河对岸挥去,黑压压的大宛士兵们一批批的开始涌现在黄河对岸,阿树驱赶着战马来到队伍前,看着枯黄的大地,还在冒着黑烟的民房,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丝忧虑,看来大燕人也不是全无准备,至少现在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撤走了黄河两岸的居民,带走了所有的粮食,烧毁了所有的房屋,甚至连地上为数不多的枯草,都被他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完颜耀自然也看到了当下的状况,不过这一切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笑话,以百万之师压垮大燕,是根本没有悬念的事,军队所带的粮草足够半年之需,半年的时间,灭掉一个欺负到家门口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羸弱之邦,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完颜耀至今想起完颜达腊送到大燕皇帝燕构手里那封信就满脸的不屑,作为始作俑者,他当然清楚信中的内容,完颜耀在信中不但要求燕构割让睢州在内的数十座城池,还让燕构把皇后送到大宛服侍自己,就是这样的奇耻大辱,完颜耀认为燕构一定会男人一回,掀起和大宛的战争帷幕,到时候他完颜耀在以有名之师伐败盟之敌,也算是出师有名,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燕构不但没有出兵,甚至连大宛使者完颜达腊也平安的送了回来,完颜耀在失望之余,心中不免有些困惑,他实在想不通,除了对大宛的畏惧,还有什么理由让一个稍微有点尊严的男人都会愤怒的事就这么风平浪静的遮过去了,完颜耀迷信权力,于是他引兵南下,他到要看看,这个文人的天堂到底长什么样!
韩五静静的伫立在小城定南北,所有能武装的士兵都被他整合在城中,合计三千五百人,大宛人的马蹄声像是撕裂大地的雷霆,轰隆隆的响彻在天地之中,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定南城中的男女老少也在颤抖,黑压压的乌云从天空中笼罩下来,定南城像是一个即将被洪流淹没的孤岛,仿佛大宛人抬起脚就能轻轻的踹开,完颜耀是这样想的,阿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跟在完颜耀身后的完颜达腊脸上有些担忧,出使大燕回国的途中,他听说定南城的守卫将领姓韩,名五,心中便有些忧虑,直到他见到完颜耀带来的五十万大军,他又觉得自己的忧虑实在多余,五十万对三千五百人,就是围着定南城一人踹一脚,也能给他踹倒了。
阿树率先领兵出阵,看着远处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小城定南,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容,他打马在阵前来回驰骋,马蹄声清脆的踩踏着地上的砂石,阿树高高扬起长刀,大声说道“陛下,就让阿树为您打响这南下的第一仗吧!”完颜耀点点头说道“去吧!”苍茫的大地吹过肃杀的风,阿树手里战刀缓缓的划向定南城,划向城上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成千上万的大宛士兵蜂拥而上,带着攻城器械就开始了冲锋。
城墙上,韩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冷冷的看着城下的当面之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转身走下城头,看着身后死一般沉寂的踏夷军,朗声说道“父母妻儿就在身后,奋力杀敌,向死而生。”踏夷军依旧无声,军士缓缓的推开城门,这一幕,让正在举着攻城器械奔来的大宛士兵一愣,面对数十万之众,不龟缩城内,竟然还敢出城,守城的将领不是疯子,就是草包,阿树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敌军城门洞开,正是攻城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大声喝令道“扔掉你们手中的云梯,给我全速向城门推进。”士兵们听到阿树的声音,如有神助,纷纷高举战刀,向前冲锋。
高耸入云的定南峰下,飞鸟疾速遁去,韩五如同一尊杀神,手持双锤,静静的等待着大宛士兵靠近,在他身后,踏夷军的将士们同样屏气凝神,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战刀,他们的目光里没有对财物的贪婪,对荣华富贵的渴望,身后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儿,敌人侵略自己的国家掳掠自己的家人,除了以命抗争,还有什么退路可言,和别的军队不一样,他们还有一个所有人引以为荣的名字“踏夷军”,这个铁与血铸就的名字,决不允许被践踏。
大宛人的刀锋终于到了,韩五率先手持铜锤迎了上去,刹那间血水横飞,接战即是死战,韩五睁着血红的双眼,一锤砸碎了一个大宛将领的脑袋,手持长刀的阿树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赞叹,他大声说道“好男子,如此勇武,何不倒戈共讨无德大燕,届时,仍不失嗡嗡富贵。”韩五缓缓的抬起头,脸上布满血水,他嘿嘿笑道,“小儿,你敢引兵犯我疆界,今日这定南城,便是你葬身之所。”说完,他拨开正在厮杀的士卒,提着铜锤就向阿树扑了过去,阿树也不示弱,他狠狠的拍了一下胯下战马,高举战刀,向韩五迎了上去,两尊铁塔一般的杀神像是两把开天的巨斧,轰隆隆的撞在一起,韩五双锤交叉,接住阿树从天而降的战刀,身体像猛兽一般狠狠的撞在阿树身下的战马身上,战马如遭雷击,轰然倒地,阿树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混战的士兵中间,刚刚站定,韩五的铜锤就迎面而来,阿树不躲不避,一刀一锤瞬间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