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熙不答,低着头把自己的表情埋在阴影里,长发凌乱遮挡住面容,任由嘴角鲜血滴落。
血液......
已经开始隐隐发黑了么?
參燊咒已经渗入骨髓了么?
她心里一阵没底,生怕自己撑不到他来告诉他谋反的主谋的日子,心里一阵恍然。
苾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惧了更加得意掐腰转身,“哼,贱人。也不想想现在自己是什么地位。以前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可由不得你!”
走出牢房她想了又想总觉得万一有些风雨被他听到不怎么妥当,便指着身边人道:
“你,去告诉狱卒,这事,不许说出去!管住他们的嘴!”
奴才终不过是走狗罢了......
陈湘熙无所谓地笑了笑擦擦嘴角,神色有些担忧。
只是——这苾懿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的,他又该怎么办?
顾不得许多了,她从储物镯里掏出些银两掷于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引得狱卒走来,看到地上的东西直咽口水。
“劳驾,帮我买点东西吧。”陈湘熙苦笑道:“会给你报酬的。”
狱卒四下里张望一番收了银两点头。
风侍葬已经出宫些许日子还未回来,苾懿不知他在干什么,在宫中无聊,问公公他们都一概摇头。
她越想越愤怒,生怕他再带来一个女人和她抢位置,便恼怒地起身决定再去找找牢房内那人的麻烦。
当年她还是皇帝的时候,她过分羡慕她能够和他肩并着肩,有着同样出色的智慧和容貌,能让性格孤傲的他那样在意,更嫉妒宫中的流传她和他是绝配。
现在她好不容易沦落为阶下囚了,她自然要让她不得好死!
竹签子扎进指甲盖里的感觉真的是生生剥离了骨肉,而用泡过毒液的针扎进去更是生不如死。若是换做以前这区区毒液根本侵入不进她的骨髓,但是现在,她......
炸裂般的感觉从手指尖传来,陈湘熙疼得浑身颤抖,冷汗滴落,嘴唇苍白不住地哆嗦着,看着白生生的指甲盖被撬下来丢在地上,疼得浑身不住地抽搐。
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被锁链锁着,大口喘着气,一如案板上待宰的鱼。
别挣扎,越挣扎她越来劲.......
眼前一阵黑暗,她暗中告诫着自己同时苦笑万分——活该啊,活该。
陈湘熙,你真是活该。
当年将他的情深当做烂泥一般踩在地下,现在却又祈求他能过来看看。
真是活该!
苾懿看着她这幅不做挣扎的样子甚是没趣,又怕闹大了要了她的命被他知道责罚,狠狠地骂了句“死东西!”转身就走。
“娘娘,”女婢不安心地瞥了一眼背后的人低声道:“听说陛下前一阵子来过几次,都是将她带走,没人知道去了哪里。若是陛下回来后再看她,这伤口——”
“她身上有凤凰的精血,恢复能力很强,多什么嘴!”苾懿不悦地瞪她一眼,“做事缩头缩尾的没用东西!”
女婢自知多了嘴,心中却隐隐不安——若是真是如此,为何上回她的脸还未消肿?
幸好身上还有些首饰银两值些钱可以买通狱卒让他们帮忙捎进来些笔墨纸砚。
陈湘熙跪坐在地上握着毛笔手指颤抖,只瞧得豆大的浓墨滴在洁白的宣纸上,手指却痛的写不出来字迹。
“唔......”
她手腕一阵哆嗦,指尖刚想用力握笔,被竹简扎进的十指又开始流血。她咬着牙瞪着手指只恨自己的承受能力这么弱,身子已经控制不住手了。手中的笔掉落,她痛的把手捂进怀中疼得直掉泪,只恨自己帮不了他。
“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我来写可好?”
她抬头,是那名被她买通带进来笔墨纸砚的狱卒。
只见他透过牢房门向她伸手笑道:“想必是姑娘也想为陛下尽一份力?不若你口述,我来写。”
陈湘熙知道这背后必然有阴谋,也知道他想要从中得到些利益,但是一想到这封信晚点送到他手里他就会多一份危险,她点头。
“好。”
不管当他拿到手后被说是谁写的她都不在意,她只想这封救命信能够早一点到达他的手里好来守护他。
至于赏赐么?
她顾不得许多了,他平安,更重要。她知道这封信一定会到达他的手里,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想要分得出主意背后的赏赐,而不是一个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宣纸。
口述完那狱卒又重新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叠好纸张收起笑道:“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这就送进宫中。”
陈湘熙顾不得许多慌忙点头。
他转身走出牢房后去找了苾懿。
“你写,让交给皇上的?”
苾懿不识字,身边的贴身女婢更是大字不识,看了半天宣纸只觉得是鬼画符,头一晕丢给他,“念。”
念了半天她也听不懂到底在干什么,只觉得好像是什么计谋,揣测半天好像不是告状的,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眼珠子一转眉头一皱:“怪不会是耍本宫吧?”
那人汗颜——还未被封后就敢这么自称,也幸好目前为止后宫就她一人而已。
他知道给她解释权谋是什么她也听不懂,况且自己也不懂得信封里到底目的是什么,只知道要去怎么做,也不知道后果,又一心想要得到赏赐,只好磕头如捣蒜泥:
“奴才自然不敢,这是可以为皇上分忧的东西。若是娘娘说这是娘娘自己写的,陛下得知后定会龙颜大悦,更加宠幸娘娘。”
苾懿一听嘴角一扬眉开眼笑,“真好!”她拍着巴掌笑道:“本宫要做真正的后宫主人!母仪天下!”笑着笑着好似自己真的做到了一般,一边跺着脚一边大笑不止,拍着巴掌恨不得眼角流出泪,连头上的金簪子都掉落在地。
旁边的女婢见状暗自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没有注意到,悄悄抬脚不动声色地将金簪子踢到桌下角落里嘴角一扬——真好,又多了一只首饰。
那人也不多言,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鄙夷——大字不识几个,到时候倘若陛下真的追问起来定是要问她的,都不知道怎么写更不可能理解什么意思!
陛下惜才,定会追查这件事。到时候几板子下去,她定要吐露个实话说是他写的,他一定会召见他。
他只是个奴才,根本无法近陛下的身,自然也无法送到这封信。
若是趁机能够被赏识,怎么可能甘心只做一个狱卒?
到时候就说是看古书上有这个计谋就好了。
“赏你千两银子如何?”苾懿笑完了睁眼仿佛自己的儿子已经登基为皇,擦着眼角挥手大喜。
“来人,赏!”
看着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她这才转身指着女婢。
“等等,把这些字全部打乱顺序分别抄到一张宣纸上,一字一张。”
“若是本宫写的本宫不识这些字可说不过去,你,快去将军府里找几个识字的可靠的嘴巴严的,来教本宫识字!”
暖香阁。
“善!善!善!”
风侍葬读完奏折后大喜过望,又读了多遍这才依依不舍得放下,闭眼揉了揉穴位,疲倦的神色里掩不住的兴奋。
这奏折内容是在是过于巧妙,惊为天人所做。
他思考多日才思考出来这个方法,准备明日派密人去执行,却没想到今晚居然有人与他一同想法,突然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
自从她离开后,似乎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捂住胸口,安耐不住地激动,抬头闻道:
“何人与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