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疑惑:“公子,冬日寒风凛冽,您确定?”见公子点头,书童只好把刚收好的锦盒找了来,杜银在大冬天送公子扇面就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公子竟然收下了,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要用!
蓝田手拿折扇竟真的有模有样地扇了两三下,看得沧月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冷颤,心想,多年不见,长是长得人模狗样了,可这精神似乎不太正常啊!于是开口问道:“你热吗?”
看见沧月脸上略带嫌弃的表情,蓝田并未回答,而是转身引路,不知要带她去哪里。他提着糕点,她跟在他身后。
“最近手头很紧?”蓝田声音柔得似水,蛊惑人心,让人无法抗拒,问什么答什么。
“那倒没有。”
“那为何卖字为生?”
“纯属巧合!”
“以后不要给别人写字。”
“为何?”沧月从这突然命令式的口吻里苏醒过来。
“你字太丑。”
“见过我字的人都夸我,就你觉得丑。”沧月觉得自己的字好像并没有那么差。
“那是因为他们的字比你还丑。”
“真不愿听到这么真实的实话。虽然你的字比我好看,说得也很有道理,却让人伤心!”
“这世上的书家万里挑一,你比那万里挑一确实要好些,但是离我的期望却差远了,还需努力。”
“好吧!额......原来,你觉得我是可造之才!”沧月开心起来,她喜欢被期待,被欣赏。
“是朽木可雕。”
沧月撅嘴“哦”了一声。
蓝田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记住,以后不准给别人写字。”
说话间,蓝田已经带着她穿廊过院,曲曲折折,停在了一扇雕花木门前,原来这别院之后还有院子,好一个“曲径通幽处”。推开房门,暗香扑鼻,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翠竹点缀,腊梅含苞。这院子里的梅花才是他信中所写的那一树腊梅呢!淡淡的清香,没有前院梅香的浓郁,这香味让人更喜欢,喜欢得更长久。
蓝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她进了房门,转身关切问她:“可吃了饭?”她点头:“嗯......吃了。”他放下糕点,带着她参观一通,见她嘴角带笑,应该对房间布置还算满意,然后坐下来沏茶。“先喝点水解渴,我泡的茶不错,你尝尝。”他给她倒了茶。
沧月欣喜地点点头,做在他的对面,端起茶杯轻酌一口,然后笑着夸他:“真的很好喝,甜美清纯,口齿留香。”说完一饮而尽。
“解渴,再来一杯。”看着像喝酒般喝茶地沧月,蓝田笑着摇摇头,看样子是真的渴了,竟然忍得住,没有直接拿走他手里的茶壶。想到这,眼睛里盛满温柔,又给她倒了一杯。
沧月喝了几杯解了渴,开始认真打量起蓝田,问道:“好久不见,还好吗?”
他坦然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别为我担心,开心些。”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她都无法接受,他却在她准备安慰的时候,反过来安慰她。
沧月只好给他讲她到了医馆,真的有人问她是什么菇,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在院子里到了一对脾气暴躁的老夫妇。“那对老夫妇在躲避追杀!”后来出现一个温和的大叔。“温和的那个中年人是枢密院副使”然后遇到了一个痴情的书生和一个狡猾的商人。“书生是书法大家之子;杜银的父亲是皇商,杜家的独子,已经在商界展露头角。”书童最后送来了他的信,“书童的名字叫书华。”她找他这半日发生的种种,她眉飞色舞地讲,他饶有兴致地听,不时回应几声,他偶尔在她疑惑的地方解释一两句。
见沧月脸上已有疲惫之色,蓝田有些愧疚:“我猜想你可能要来,却不知你何时会来,前几日,我日日等你,你没来,今日我匆忙出去,给医馆管事的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你反而来了,怪我没交代清楚,他们不会轻易带人到客人房里,才引你这一番挫折。”
沧月笑开:“我觉得挺有趣的。只是你现在到底叫什么名字?”
“蓝田日暖玉生烟,蓝田。”
“沧海月明珠有泪,沧月。”沧月顺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两人相视一笑。
沧月问:“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之前的姓名,在如今行走做事多有不便,就舍了。”见沧月低下头去,情绪低落。蓝田轻轻柔柔地拍她的肩膀:“怎么?不好听吗?”
沧月抬头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蓝田渐渐笑开,眼里装满星光:“别担心,时间会冲淡一切!”沧月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给你跳一支舞吧?”
蓝田笑问:“什么时候学会跳舞了?”
“嘻嘻......觉得很美就学了,下了些苦功夫呢!只是现在无人奏乐,美丽会减半。”沧月说着开始整理衣袖,以便发挥。
蓝田五指在桌上敲了敲:“前些日子闲来无事,做了一支竹笛,拿来给你做伴奏如何?”
蓝田去取了竹笛,沧月做了简单的热身。笛声悠扬而起,缓缓流淌,舞姿翩翩,如蝶飞翔;乐声婉转又疾冲直上,姿态肆意,爆发力量;乐声如缕,绵延回响,舞者轻若飞纱,倾心难忘。一曲吹完,一曲跳完。完美无瑕的配合,像演练过无数次。
沧月整理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汉,坐下来又开始一杯杯地喝茶,见蓝田擦拭完竹笛,开口问:“有没有开心一些?我跳得很认真的。”
蓝田唇角扬起来:“跳得很好。比你的字美多了。”见沧月额头的汗又跑出来,于是将怀中的手帕递给她:“给你,记得还我。”心绪却起伏不定,难以掩饰,见她面颊绯红,唇红齿白,更觉口干舌燥,坐立不安。
沧月接过手帕,埋怨:“小气。”
对面的人悠悠问了一句:“你都给谁跳过舞?”
“师父,师兄,师弟,还有师姐,还有......”
“今日你累坏了吧!不如早点休息?”蓝田打断沧月的话。
沧月真的有点累,于是点点头,起身准备目送蓝田,莫名其妙地感觉蓝田或许有点生气?他走至门口,又回身告诉她:“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听言,沧月安心,好像没生气吧!
腊梅飘香,灯火摇曳,沧月打开白日里收到的那封信,那字遒劲张扬,力透纸背,笔走龙蛇,写着最幼稚的内容,回答着最无聊的问题。问:老板,今日可有蒲公英?答:今日没有,明日没有,后日也没有,你若再问,我就用钳子拔了你的牙。
沧月提笔补完后面的对话。兔子问:老板,你有钳子吗?
老板答:没有。
兔子又问:那你有蒲公英吗?
翌日,晨光微熹,蓝田与沧月用了早膳。他青发玉冠,冰蓝云纹长袍,白玉做坠。神情柔和,做邀请的样子:“走吧!带你出去转转。”
避世医馆离集市不远,不多时就到了,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他与她在人群中穿梭,他给她讲这几年避世城集市的变化,哪家赌坊衰落,哪家客栈兴起,那家钱庄做大,这家药铺口碑......她专心地听着,觉得原来这平时不起眼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由他说来,甚是有趣。
时近正午,沧月正觉饥渴,蓝田在【太白楼】停下来:“走吧!我饿了。这里的饭菜合我胃口,表演也精彩。”
沧月点头,贼笑看着蓝田:“什么表演?”
他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沧月吃痛,提步跟着进了茶楼。楼上楼下人声嘈杂,不时有整齐的喝彩声,看来这里的表演是真的很精彩。幸运的是还有不错的位置,两人整理衣裳坐下来。
小二提着茶壶过来:“客官,点些什么?”
“一壶上好龙井,一份太白鱼头,苏轼船点,松鼠鳜鱼,西施玩月,碧落虾仁,西湖莼菜汤,梅花糕。”蓝田点完菜,转头告诉沧月:“先看看表演,菜一会儿就来。”
沧月惊疑:“我们俩?吃这么多。”蓝田轻笑:“我饿了!”这声音的魅惑程度让沧月觉得刚才自己的疑问是多么的不合适,然而依然忍不住问:“你吃得完?”
蓝田见她花钱心疼的样子,不由得苦笑:“吃不完。书华早上出门办事去了,待会儿过来一起吃。”
“哦!”沧月的心疼少了一些。
蓝田感慨:“昨日听闻你花十万两银票找我时,我竟然以为你变大方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最后这银票会落到你手里。”沧月撅嘴,“你觉得我小气?”
蓝田一愣:“不,沧月爱财,爱之有道。我赞同,感谢你送我的银票。”
“你不打算还我?”
对方摇头。
“我以为像这样被人花十万两找到,应该感动得痛苦流涕,最后奉上金银财宝以表心意。”
“我自己送上门的,并不十分感动。”
“你......”沧月怒。
“客官小心,菜来了!”小二放了菜:“这是本店的特色菜,松鼠鳜鱼,请您品尝。台上正进行暖场表演,还有一刻,我们的特色表演就开始了,二位可边吃边赏,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说完,小二弯腰点头,退到角落处站定。
沧月再次抬头疑惑地看着蓝田:“特色表演?”难道是胸口碎大石?大变活人?瞬间转移?绝世美女跳肚皮舞?还是美少女吞剑?美女走钢丝?美女奏乐?难道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