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夜晚,她狂奔着发泄。伞的骨架破落不堪,早被风卷到断壁角落。她奔跑在流光对照的模糊边际里,霓虹灯下宛如孤独骄傲的飞鸟。
她多渴望他再次出现。
可是她爱上了,他消失了。
她听见心脏扑通的声音,翅膀在荒芜的山谷上跌落下来。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淹没了,只有玻璃橱窗里的模特安静高傲地伫立着,冷眼看着眼前潮汐往来。
此时此刻,他到底在哪里?
“人不能太看重感情,否则就会伤人伤己。”曾蒙蒙刚失恋那会对她说。
曾蒙蒙是白玲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两人并不同班,在新学期编辑部例会上,曾蒙蒙坐在白玲的旁边,台上演讲的学长板着脸满嘴教条,白玲觉得无聊。书包左侧露出幽蓝的封面,点滴的蓝和心中的蓝瞬间交融,她便抽了出来,一页一页地看。
“同学,这是莫奈的画册吧?”
“嗯。”
“我也很喜欢他的画的!”
“哦。”
“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白玲将书推了过去。
“我记得你,你住在11栋的403对吧?我住在401,见过你的,记得不,昨天下雨,我们都躲在101的门口,后来,雨小了下去,咱们上课都迟到了。”
“呃,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昨天确实迟到了。”
“可以借这本书给我回宿舍看看吗?”
“不行。”
“哦哦,没事。”曾蒙蒙也不生气,只是有点儿尴尬。
“这本是我爸爸的珍藏版本,他已经去世了。”
“不好意思,没关系的。”
“我可以借另一本给你呀。”
“好呀!”她眼睛冒出光芒。
夜晚熄了灯,曾蒙蒙跑去找白玲。脚上的塑料拖鞋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有人抱怨,曾蒙蒙换成布鞋继续踢踏踢踏地跑去找。给她看自己的素描作业,给她听最近常听的音乐,给她评价新买的衬裙。她就是喜欢白玲,动物的世界里,相同的气味即使隔着八丈远也可以闻得到,人类的气味,无非就是曾蒙蒙渴望成为特立独行的白玲最好的朋友。
暑假别人都回了家,白玲不回,曾蒙蒙也不回,曾蒙蒙父母离异,深夜两个人躺在一起,夜话常常说到天亮。
曾蒙蒙有时候语出惊人,比如“我知道你是对爱情很认真很期待的人,但如果真遇到了呢,就一定要把生活和艺术分开对待。否则生活会和艺术一起溃烂。”
白天两人计划去爬山,累得精疲力竭回来,干脆坐在马路边的凉亭里看天空,他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他那样安静,那样儒雅,一个人靠窗而坐,目不转睛盯着她,眼里微微带笑意。
曾蒙蒙瞟一眼说:“白玲,白玲,快看,那男的在看咱们这呢!那男的貌似还挺帅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哈哈。”
白玲早注意到了,被盯得坐立不安,干脆抬起头,睁着大眼睛,与对方大胆互视。
“白玲你酷毙了。你们不会这样来电了吧。”
曾蒙蒙红着脸不敢望过去说。
白玲不屑地撇撇嘴角,不怯不羞,与对方打了个平手。她一直在等一个人,但绝不是这样无礼放肆的人,她想。
最后对方绷不住了,意味深长地抿抿嘴角,过来搭讪,眼神仍然像火炬一样盯着白玲。
“您好,我叫郭天祥。”
“您好,我叫白玲。”
“白玲,好名字。”
“您认识我吗?”
“似曾相识。”
“您这方式未免过时了。”白玲讽刺。
“听上去过时,可其实是事实。”
“绕口令呢您。”曾蒙蒙说。
他没有说谎。他打开手机给她看照片,他的故人是一个外号为“小猫”的女性,他的初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