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干炒牛河和一份绿豆沙。”
“好嘞,客人请先坐!”在我点完菜之后,店小二立刻招呼我到了一个角落位置的空位那里,象征性地将搭在肩膀上的抹布在桌子上擦了两下后示意我就做。
我点点头在长条凳上坐下了,店小二立刻走开去做其他的工作。
习以为常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我就拿起杯子和水壶先倒了一杯茶,拿着茶杯在手中转了转,观察一下周围确定没人看过来之后,就把茶杯拿到桌子底下往离脚边远一点的地方倒掉算是洗了下茶杯,然后把茶杯拿上来重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解渴。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壶事先泡好的茶,现在我倒了就喝的茶不算温,温中带凉的感觉,看来也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喝了口茶后喉咙有一瞬间感到一种胶着的肉被强烈的河流强行冲散的疼痛感,但随即又很快缓了过来,口渴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放下茶杯,看了看厨房那边不断冒出的烟和殷勤招待客人的店小二,我又把手放在桌子上看了看被护腕保护住的双手,看了看身上这一身几天来终于换了一次的款式便于活动的新行头,一时间竟有种说书人那江湖故事里除害的少侠的飘飘然的感觉,不禁感觉一阵讽刺,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然而现实却是我站在了少侠人物的对立面,做了个盗贼,搞得很多人都以为城里闹鬼,还正好遇上了为此事而来的照夜清——
一时间,那个深夜潜入何府探查情况的计划又打消了——就算潜入了何府,又能看到什么?恐怕连照夜清在府中做了什么特殊的布置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如果他恰巧抓到我是那个“邪祟”的时候会怎样处理我——斩首示众或者交给那些大户人家处理,任何一种情况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算了,放弃了,潜入何府也不过是一些无用功,根本不知道照夜清会做什么,还不如就这样等照夜清无功而返离开楚庭之后,再低调点先用别的途径弄到食物、水、衣服、钱这些非常需要的东西。
随即我又等了一会儿,食肆内来这里吃东西的客人越来越多,不过好在我点的干炒牛河上来了。
在小二转身去忙着招呼其他桌的客人之后,我从筷子筒里抽出了一双筷子,故技重施将筷子和茶杯伸到桌子底下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重新拿上来,先给茶杯里重新装一杯茶,然后甩了甩筷子上的水,将视线放到眼前的炒河粉上。
新鲜出炉的炒河粉味道很香,黄色的粉条很勾人食欲,再加上上面搭配了我最喜欢的牛肉和芽菜,一时间心情大好的笑了笑,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河粉吃了起来。虽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但每次来这里吃炒河粉都会感觉心情变好不少,一时间也忘记了刚刚正烦恼得焦头烂额的事情。
当我把折叠炒河粉吃了一点的时候,店小二把我点的绿豆沙也送上来了。虽然看起来像是绿色的米粥似的,不过看着就感觉很凉快解热了,我就先放下正在吃的炒河粉,转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勺绿豆沙吃进嘴里,带着甜味的清爽感觉一时间和刚刚炒河粉的热交杂起来,感觉好不难受,吓得我连忙发下绿豆沙在一边,喝了口茶缓缓,再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炒河粉上。
还是要先吃正餐,再吃小吃啊——
“你话何府够劲系被人咒左肿系踩左狗屎啊,居然被两个自称道士葛人稳上门添。(你说何府究竟是被人诅咒了还是踩了狗屎运啊,居然被两个自称道士的人找上门了。)”
恰好听到了附近客人无意中说出来的话,虽然声音没没那么大,刚夹起来的河粉顿住了,我连忙放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人群。
“唔知咯,被人稳笨都港不定嘎。(不知道咯,说不定是被人耍了【被人以除祟为名骗钱】。)”
我找到那两个人了,在偏向门口右侧的那一桌,是两个应该有20岁的男人,看打扮不像是摆地摊的小贩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家谱,应该是那些平日里闲来无事、游手好闲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吧。
我不由得放下筷子,集中心神排除听到的其他声音,将注意力专注在那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上面。
“唔系喔,我啱啱剃到过条友着得都几似样下过喔,唔似前几日过条神棍噉样一剃就知道系呃人嘎啦。(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刚刚看到那个人穿得也挺像样的,不想前几天那个神棍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港到你好似真系见过过滴修仙滴人噉,呢剃茶馆过个任随心醒日港都唔知道有几多系真葛。(说得好像你真见过修仙的人似的,你看茶馆那个任随心整天讲这些,都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
“话系噉港啦,不过可能系真葛都港唔定啦。(话是这么说啦,但可能是真的也说不定啦。)”那个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听到过滴何府葛靓妹话过个道士响何府入边帖滴符纸话系驱邪,后来过个道士做元滴野之后又去左其他之前被偷葛有钱佬屋企,应该都系要驱邪噉样咯。(我当时听到那些何府的丫鬟说那个道士仔何府里面贴那些符纸说是要驱邪,后来那个倒是做完这些就又去其他被偷过的有钱人的家里,应该是要也是驱邪这样子咯。)”
“噉又真系做戏做全套哦。(这可真是做戏做全套啊。)”
听到这里,我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了,拿起筷子夹起有些散去热度的炒河粉吃起来,其实味道没什么变化,就是没那么烫了而已。
我在脑海里认真梳理以下刚刚听到的话,同时喝了口茶,他们说照夜清在何府里面贴了符纸——还有其他可能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然后现在是去了其他被我光临过的有钱人家里了——可能是要去和他们谈话顺便也做一样的贴符纸的事情——也就是说,现在他不在何府。
不过照夜清留下的那些符纸会不会是作法用的?如果是的话,目的是什么?是要驱赶所谓的妖魔鬼怪,还是要问候在何府里游荡的亡灵来得知入屋盗窃的是不是小偷?这样一来前者比较有可能,如果是后者的话——当时我蒙着脸穿着斗篷应该没露出多少脸,那照夜清也不可能去其他被我光顾过的有钱佬家里——
果然还是很想去何府看看他做了什么,反正现在他不在,我潜入何府里也没这么容易被发现——
还是先吃完东西,在午饭的时间点再去看看吧,反正到时候何府所有人应该会集中吃午饭,我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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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三次潜入何府了。
又一次来到了上次潜入的何府后院巷子的院墙后,身上穿着特地回破窑一趟拿出来的长袍,抬眼看去,一片湛蓝的天空下,这条巷子里反而感觉更加的阴凉了。
把围巾拉上来蒙脸严实了之后,后退几步一把冲向院墙,一脚蹬在在墙壁上的时候借着身体向上的一瞬间伸出双手拽住院墙顶端,双脚在院墙上接连蹬了两下把身体往上带,我迫不及待地去查看了一下何府内部可以看到的地方,确定没有人之后,立刻翻墙落到了院子的地上。
然后赶忙矮身躲到了靠墙的池塘的假山后面,集中心神到周围的环境之中,使用慧眼心法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时间,眼前的事物变得更加清晰,清晰到几乎能看到每件事物周围勾勒轮廓的线条,甚至看到了阳光下一些地面上升起的气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异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是感觉到这阵氛围很是怪异,时不时像是冬天碰到某些金属被电了一下似的一阵刺疼传遍全身,我强烈忍住那阵不适感不发出声音的后果就是耳边听到了我自己非常粗重的呼吸声,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其实是自己脑海中想象的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以至于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份感觉从而身体也做出了这种反应而已。
照夜清贴的符纸不在后院,那么——是在我之前去偷窃到的那些值钱的珍贵物品和一些银两的祠堂那里吗?
想到现在祠堂那里这么远,而且会途径这何府的主人吃饭的地方,我顿时打消了去一探究竟的念头——这一次可不是看神棍闹笑话了,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这么想着,我再次确认了一下院子四周,确定没人之后,立刻转身用同样的动作翻墙出去。
落到小巷子里的时候,阴冷的气息再次笼罩全身,看着周围阴暗的环境我一时间有点眩晕的感觉,连忙快步跑离这个巷子,过程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背后已经全是冷汗了——
我就这么潜入何府的院子里看了一圈就逃出来,还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这不是又在做无用功吗!
暗暗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感到一阵懊恼,在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一把拉下蒙着脸的围巾快速地在长袍下理了一下确定不会掉下来。当来到人多的集市上时,我慢慢调整了呼吸放缓脚步,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小心避开不与路过的人接触到。
这是我之前打架不敌对手时逃跑的方法——融入人群,大隐于市。
现在我潜入何府虽然没有被人发现,可是内心的那阵不安还是在不断地膨胀,我只能依靠这种以前逃跑时所用的“大隐于市”来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了。
虽然这一次潜入何府什么收货都没有,但也没人发现我做了什么,结果来说还算不错。
果然,还是先老实一阵子比较好,一切等照夜清一无所获离开楚庭之后再说。
这么想着,我加快了回破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