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和柳红绵回到客栈已近晌午时分,前厅有几个客人正在饮酒用饭,但并没见到毕格几人。
询问小放生得知,他们三人一大早就动身走了。又问到那腻歪人的老头儿一伙儿,说没见着人,可能还睡觉吧。毕竟昨晚折腾了半宿,谁都没睡好。
看着双眼通红不住打哈欠的小二,秦玉微笑着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在他手里,转身拉起柳红绵向后院就走。
小儿低头一看,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后院没有客人走动,很清静。柳红绵径直回屋收拾东西。秦玉走到一个窗下懒洋洋地盘腿靠墙而坐。
暖烘烘的日头晒在身上舒服极了,眯起双眼似乎要小憩一会儿,不知不觉神识外放四处探查。
片刻,只是片刻,倏地一跃而起,转身破窗而入。房间里有三张床,两个壮汉睡了两张,另一张竟然是空的。
作为江湖中人警惕性应该很高,有人闯入房间还在呼呼大睡太不合常理啦。走近再看,两人不像是在睡觉,只是闭着双眼不停地喘粗气。
秦玉一惊,抬起双手在二人身上轻拍两下。两个壮汉顿时如释重负,伸胳膊蹬腿从床上爬起来。
“我哩乖乖,哪个王八球点了俺的穴来?”
“就是,就是!”
一张黄脸一张白脸,大声叫唤着,又一起向着秦玉抱拳行礼,
“多谢公子搭救,要不然俺们还不知躺倒啥时候哩!”
秦玉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客气。待二人稳住心神,郑重地问道:
“你们真没看清是谁袭击了你们?”
二人有点羞愧地摇摇头。
“那他呢?”秦玉指了一下空床。
“嗨,是啊!老小子人来?”俩人顿时神色大变,满脸惶恐。
“不会是甩了咱们,自个回帮里了吧?”
“去球吧,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得也是,这货虽然油,但人品没得说。”
“那咋不见人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
“不会是被那些锦狗或厂狗抓走了吧?昨晚老家伙话有点多。”
“不应该吧,这地界偏僻的很,那些狗皮才懒得来呢。”
俩人焦虑地倒叉子说着,眼睛不无戒备的看向秦玉。
秦玉负手而立,抬头望向窗外。思绪在飞快旋转,从昨天进客栈到昨晚的探寻,以及与格尔图在空中交手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柳红绵收拾完东西出来,不声不响地救下另外几个汉子。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秦玉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便没有吭气。
两个壮汉看见站在外面的大美女,一时想起昨晚的戏言,不觉有些惭愧,踯躅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是什么人?”
秦玉忽然发问。
“噢,我们…这个我们……”俩人有些犹豫。
看二人如此,秦玉微微一笑,道:
“好吧,那让我来猜猜!”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自己不愿说,可不能阻拦人家猜吧。更何况,刚刚人家还出手相救呢。
“嗯,没错!你们是洛城服妖帮的。”秦玉斩钉截铁地说。
俩个大汉满脸愕然。
秦玉嘻嘻一笑,知道猜中了,接着道:
“其实,我早就看出了你们的来路,只是不太确定。”
身份被识破,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二人都是爽快之人,自己不便明说是受帮规之限罢了。
“公子猜的没错,俺们的确是服妖帮的弟子!”满头杂毛的黄脸大汉瓮声瓮气地道,“只是俺们身上也没啥记号,您是如何猜到的呢?”
“很简单,从昨天你们一进客栈我就在观察。无论是衣着服饰,还是年龄阅历,再有行为举止,你们互相之间都有很大的差异。
除了说话时都爱插科打诨,讲一些糙言粗语之外,很难再找到你们有什么可融合之处。而恰恰是这些,让我觉得你们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放眼江湖,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特点和印记,唯有服妖帮可以海纳百川,独树一帜的存在!”
秦玉边说边竖起一个拇指。
“当然,光凭这些我还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因为你们有可能是一路同行而不是一路人,直到你们刚才说那颛孙‘不会是甩了咱们,自个回帮里了吧?’,我才有了定论。”
秦玉分析得简洁明快。俩人点头称是,心中暗暗赞叹这少年心思缜密。院子里的大美女静静听完,喜笑颜开满脸写着自豪,俨然这个少年已是她的如意夫君。
没等大家说话,秦玉脸色一变,大声叫道:
“不好!我们上当啦。”
俩个大汉一下又紧张起来,黄脸蜡黄,白脸惨白!。
“上当,上什么当?可与先生的下落有关?”
二人急切问道。他们这时候居然称呼颛孙为“先生”啦,有点意思!
秦玉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
“肯定有关,因为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为他设的!”
“局?谁设的局?”窗外的柳红绵耐不住性子,抢先问道。两个大汉大张着嘴巴,四只眼睛一齐看向秦玉——他们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
瞟了一眼柳红绵,秦玉慢慢说出三个字,
“格尔图!”
“啊?是他!”大美女失声叫道。
两名大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窃窃嘟念道:
“格尔图,格尔图是谁?”
“莫非是凌云阁高手榜上的那位吗?”
“没错!昨天晚上,与我们在空中交手的就是他——赫赫有名的凌云阁战力榜第九大高手。”秦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这一战好呀!它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如此一来,首先看清了你们各自所在的房间;
其次可以观察一干住客的反应;最后再引开我们,避免碍手碍脚,坏了他的好事。真是厉害,没想到武功如此高,局也设的如此巧呀!”
秦玉只说“他”而没有说“他们”,是不想点破毕格一行的身份。对于这一点,秦玉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格尔图同林娇娇以及师父凤鸣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多了没甚好处。
再者,他对眼前服妖帮的俩人并不托底,心中多少也有所防范。
“他为什么要捉走颛孙先生呢?难道他们有过节?”黄脸大汉追问道。
秦玉虽猜出一些端倪,但无法言明,只得缄口不语。
俩人见没了下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聊了半天,其实互相之间不过一面之缘,并不熟络,彼此都有猜忌。沉默片刻,情绪慢慢平复,身着奇怪粉裙的白面汉子终于明白过味来,带着歉意说:
“方才只顾着急,竟忘了请教公子名讳?施救之恩何以为报?”
秦玉微微一笑,“无妨无妨!在下冀州秦玉。”
又冲柳红绵咧咧嘴,玩味道:
“外面的大美女是在下知己红颜——柳红绵!”
柳红绵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脸一红,转身走到一旁。
“久仰久仰!相识便是缘分,俺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坐在床边的黄脸汉子急忙起身,抱拳拱手,“俺是服妖帮污衣堂执法使第一铭,他是总堂密使郎万千。隔壁的几个都是俺们的帮内兄弟。”
秦玉忍俊不禁,玩笑道:
“哦,第一名,不错!兄台的名字真好!”
三人哈哈大笑。
彼此有了解,说话轻松了许多。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颛孙的下落,然而谈何容易!人已去了半日,方向也不明确,甚至对方抓人的目的都不知道。
接下来该从何入手呢?几个人讨论再三没有定论。
不过,有一点秦玉可以断定,那就是颛孙先生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如此说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对方想置人于死地不必这样大费周折,直接动手便是,不用别人,单单一个上榜高手就可摆平一切。
现在的问题来了,对手不想杀人,只是虏人,用意何在?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秦玉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感觉:这个局怕是不好破呀!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设了局捉了人,似乎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局中的一步一步看起来很平淡,又总觉得意犹未尽。
堂堂的天下四大奇谋之一的颛孙先生就这样被人算计了,有点贻笑大方,看来耳闻真不如眼见呀!
众人无计可施,只得分头行动。第一铭与郎万千带人回洛城禀告求援。秦玉二人循迹追查。
峻极关是东西通行之要隘,地势极为险要,南侧有千尺悬崖,北面是百丈深涧,乃历朝历代军事重地。何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此关则别无它选。
辟建几百年,重修几十载,风雨飘摇间,屯驻之军有增无减,也足以明证朝堂对其的重视程度。通行天路独一条,由此西进可达繁华无比的龙城,东去是一马平川的千里平原。
春华秋实,又是一年收获季。忙碌的人们脚步匆匆,无暇欣赏美景,“民以食为天”,还有比天大的事吗?“
特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对少男少女信马由缰而来。
“赏五岳,天下无山;过峻极,中原无关!”青衣少年抬头慨叹。
“哎呦,谁家的公子哥,这么有情怀?”红衣美女娇声奚落着。
少年不急不恼也不尴尬,随声回应:
“冀州秦郎天下士,半生怀抱百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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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出关,直奔铁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