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村四面环山,四座大山犹如四个巨人围坐在一起,憨憨的保护着村里的男女老少。
最近几年,国家实行退耕还林的政策,山顶上的地都种上了树。每到夏天,树叶茂密的时候,野草野花漫山遍野的时候,就好像一个人以前一直是个秃子,突然长出了浓密的头发,这是一个惊喜。虽然今年它们头上的发量有点稀少,绿色的衣服有点单薄,可它们依然岿然不动地屹立在那里,俯视着村里的每一个生灵。
村里的每一个年轻人也喜欢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瞭望着远方。有人瞭望着县城,通过两座山之间的缝隙隐约看见县城的一部分,那里是繁华的世界。有人瞭望着延伸到远方的路,期盼着能看见回村的亲人。
太阳下山后,父亲一遍又一遍一瘸一拐地走到麦场里望着入村的路。这条路就是一根麻绳,能曲能直,能穿过深沟也能爬在陡峭的山梁上,送走过奔向远方的人,也接回了或衣锦还乡或落魄不堪的人。
余广财看见路上一阵尘土飞扬,一辆摩托车向他家的方向奔驰而来。
当余广财从打麦场回到院子里时,红色的摩托车也刚好从大门外冲进了院子里,来人正是余广财大哥的儿子余飞。
余飞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几下,犹豫了一会说:二大,我二妈和我余方哥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人这会子在医院呢。二大你腿脚不方便把两个娃娃看着,我嫂子也别去了,最好叫我妈过来帮着把家里拾掇拾掇。
余广财瞪圆了眼珠子,跺着脚说,余飞你可不敢开玩笑喱!你在县上卖小吃喱,谁给你说你二妈和你余方哥出事了!你这个娃娃可不敢胡说,昂!
余飞抽出一根烟,点了火猛吸了两口烟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大概给他二爸说了一哈。
原来余方在他大姑家借上粮食后开拖拉机往家赶的时候,为了躲避另一辆拖拉机掉到路边的深坑里了。好心的路人搭救的时候从他的兜里发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纸上正好写着余飞在县城的家里刚安装的电话号码。
家里顿时哭声一片。
余飞载着他大余广生和余曼向县城的方向驶去。
夜幕来临,余飞摩托车的灯光在广阔的天地间犹如一只萤火虫那样渺小,沿着通向县城的那根麻绳不断前行。
余广生用手捏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大声问道:你二大在我没敢问,你娃娃给我说实话,你二妈和你余方哥到底咋样了?
余飞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他们在县城呢,天黑路陡的这会子往回拉人再出点啥事可咋办?明天一早吧!
余广生一个手抓着摩托车,另一个手拍着大腿说,这叫你二大以后咋活喱嘛,小的没长大,老的还是个残疾,哎……
坐在摩托车中间的余曼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觉得夜色下的瞭望村是一个宇宙的黑洞,一股无穷的力量将他吸了进去,他已无力反抗。
这种黑暗已将他深深地淹没,余曼感觉无法呼吸,只能一遍又一遍张大嘴巴吸气。
余曼第一次觉得去县城的路是这样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