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纪凝烟却宁愿看着这些无聊的景色,也不愿转过头去看瞻垍一眼。
瞻垍无语,却不忍心强求,只是默默地看着纪凝烟的侧脸。
纪凝烟眼角的余光早已瞥到瞻垍的神态,内心稍微有那么一丝不忍,却拗不过自己心头的抵触,终究只是瞥了一眼,再没别的动作。
就这样一路尴尬的沉默,终于到达了城郊山上的大威灵祠。这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纪凝烟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而瞻垍则默默守望着她的侧脸。
马车艰难地在泥泞的上坡路上缓缓前行着,雨此时下的越发大了,雨点如注,倾泻在马车顶棚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瞻垍发觉车子的行速减慢,便掀开了车的门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刚一掀开厚重的锦帘,漫卷的狂风挟着雨点风暴一般冲进车里,纪凝烟正对着风口,不禁打了个喷嚏。瞻垍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冻得瑟瑟发抖的纪凝烟,赶忙放下了门帘,回到了车里。从车里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木盒里掏出一层薄薄的锦被来,扔给纪凝烟。纪凝烟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这气温怎么突然降得这么厉害?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呢。”瞻垍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纪凝烟说话。
纪凝烟依旧不答话,默默地将被子拉紧了一些,裹到了自己脖子处,抬眼看了一眼瞻垍。瞻垍却不知道,她心里却在默念着那个海拔每升高一千米,气温下降六摄氏度的定理,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瞻垍解释,只能这样沉默任由他说了。
瞻垍叹了一口气,看看纪凝烟的冷漠神情,摇摇头坐下了。
马车摇摇晃晃,速度慢的堪比蜗牛,纪凝烟都感觉车子的轮子都要陷进泥泞的泥土中去了,车子才会缓缓前行一步。车夫见状无奈,只得请示瞻垍暂时停下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瞻垍点点头算是默许,那车夫从背上取下弓箭便去打猎了。
纪凝烟在颠簸的马车里本就有些困了,又被温暖的锦被裹着,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瞻垍看着纪凝烟的睡颜,自己也有些乏了想要睡一会,可又怕周围有什么猛兽前来偷袭,便强打精神,倚在车厢上,眯起眼睛稍事休息。寒气沿着车厢侵袭到瞻垍体内,他也有些受不住,看了看熟睡中的纪凝烟,便偷偷将身子挪了过去,紧紧挨着纪凝烟。又偷偷看了看纪凝烟的神色,一派安详的睡颜,便大胆起来,伸出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小脑袋紧贴到自己的额头上。
这一贴不要紧,纪凝烟的额头竟冰的吓人。瞻垍的睡意和困倦立时消减了不少,“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想找车夫好驾车回府,可是忘记了自己身处狭隘的马车车厢,“嘭”地一声撞到了头。
这一声响动将纪凝烟惊醒了,她努力睁开眼睛,不解道:“地震了?”
瞻垍看了她一眼:“不是地震了,是你生病了,额头那么冰!现在我们就回去!”
“哪有人生病了额头会冰啊?”纪凝烟反驳道,“我看是你发烧了才对吧。”
“我怎么可能会发烧?”瞻垍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纪凝烟,“好了,我试试你额头的温度,看你口齿伶俐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说着不由分说地将纪凝烟的头揽过来,纪凝烟努力反抗,奈何手臂被包在被子里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瞻垍的额头贴近了自己的额头。
“呼,好热!”纪凝烟惊呼一声,瞻垍的额头滚烫,吓了她一跳。
“有么?是你额头太冰了吧。你这个爱生病的娇气鬼......”瞻垍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了纪凝烟的身上。
“喂,瞻垍!”纪凝烟一下子慌了神,“瞻垍别闹了,快起来!”可瞻垍却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瞻垍,瞻垍......”瞻垍耳边,纪凝烟的喊声越来越虚弱,渐渐消失。太好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瞻垍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一个甜甜睡去的孩童。
瞻垍就这样甜甜睡去,纪凝烟看着昏迷的瞻垍手足无措,她手忙脚乱地将先前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解下来盖在瞻垍身上,想了想又将被角掖得紧紧的,轻轻地将瞻垍安置地舒服一些,让他平躺在车厢内,自己则出去寻找狩猎的车夫了。
说巧不巧,纪凝烟一跳下车,就看到那车夫正拎着两只野鸡哼着小曲回来,连忙冲他招招手:“喂,车夫,我们回去吧,瞻垍生病了!”
车夫一听这话,猛地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立即扔下野鸡,打开车门帘往里看。看着瞻垍果然脸色赤红,裹着被子皱着眉头一副害冷的样子,立即请纪凝烟上了车,赶着车就要往下走。
可偏偏祸不单行,暴雨淋透了地面,一路泥泞,车夫急着转头回去,一个不留神,那车轱辘却偏偏陷到了路边的沟里,回去的路又是一路下坡,车夫不敢马虎,立即通知纪凝烟下来一同抬车,试图将车轱辘从沟里拉出来。
可惜这车子使用上好的实木打造,重量大,而且瞻垍还毫无知觉地躺在里面,更是加重了车体的重量。纪凝烟和车夫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让马车微微晃动了一下。车夫擦擦额头上的汗,停了没一会的雨此时又飘了起来,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纪凝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滚滚,厚厚的云层中还时不时传出低闷的雷声,一道道闪电也在空中若隐若现。“估计就要下大雨了,我们先进车里躲躲雨再作打算吧。”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雨点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如同落下了一筒筒豆子般,打在身上砸得人生疼。车夫赶忙护着纪凝烟回到车厢里,自己却固执地坐在外面说什么都不肯坐进去,结果被纪凝烟一把拉了进去。
此时的瞻垍早已不见了安详的睡模样,面色潮红,嘴唇干涩,眉头紧皱,裹着被子蜷成一团还在不停地瑟瑟发抖。纪凝烟见状连忙上前,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烫得她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这温度比刚才又高了些,若是一直这样得不到医治的话,恐怕会有危险,搞不好就会烧坏脑子。想到这里,纪凝烟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