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解下腰间的手帕,掀开车帘任雨点打湿手帕,然后将手帕叠成长方形,轻轻地敷在瞻垍的额头上,瞻垍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也舒服了许多,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又恢复了最初那安眠的模样。
可是没过一会儿,手帕便被瞻垍的体温敷得热了,纪凝烟便再次出去接点雨水,待手帕彻底凉透后,才再叠成长方形,覆到瞻垍的额头上。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瞻垍的额头总算没有那么烫人了。可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且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纪凝烟默默看着窗外,思索良久,却也没有什么满意的方案。
倒是那车夫,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递给纪凝烟:“小姐若不嫌弃,就请用吧。老奴家贫,没什么好吃的孝敬您,就是几个油酥饼,您好歹吃点东西垫吧垫吧省得肚子空着难受。”
纪凝烟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拒绝又怕伤了那车夫的好意,便回敬他一个笑容,冲着车夫摆摆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饿,这饼还是你吃吧,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带我们回家啊。”
车夫便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纪凝烟茫然地看着窗外,天色渐晚,乌云早已占领了湛蓝的天空,闪电隐隐作现,就连星辰都没有一颗。现在是几时了?纪夫人今日特意叮嘱她早点回家的,可是天公不作美,瞻垍又偏偏发起了高烧,现在都被困在这里,不能按时回去,恐怕又要让她们担心了吧。
正思虑着,瞻垍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水,水。”纪凝烟连忙抬头,从车厢侧壁上取下挂着的水囊,将瞻垍的身子扶起,倚到自己怀中,慢慢地将水囊倾斜,好让水能轻松流入瞻垍口中。
瞻垍“咕咚咕咚”大口地喝着,许久才停下。纪凝烟晃了晃手中的水囊,瞻垍方才那一通猛喝,足足将那水囊里的水喝去了一半,还好车里挂着五六个水囊,否则能不能满足瞻垍的需求都是个问题。
瞻垍喝足了水,精神也好了些,纪凝烟刚把他搬回原来的位置,他便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纪凝烟:“我怎么睡着了,抱歉。对了,你还生着病,我们快些回去吧。”
“什么睡着了,你呀,是高烧把自己烧昏过去了。”纪凝烟无奈地揉揉额角,方才一直紧张的神经总算是舒缓了一些,“而且,我才没有生病,是你生病了。”
“高烧么?”瞻垍苦笑,“难怪醒来觉得好冷,四肢无力,原来是因为害了温热病。不过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劳姑娘挂心了。”瞻垍看着纪凝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一定在担心着自己。
“我才没有挂心呢,你少做梦了。”纪凝烟见瞻垍恢复了精神,便又恢复了之前别扭的状态,摆出了一副冷冷的面孔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瞻垍。
可是老实巴交的车夫却不太懂得纪大小姐的心意,他在一边看着,突然插嘴对瞻垍道:“纪小姐太谦虚了,刚才梁王没醒的时候,纪小姐可是都要急死了,亲自给您弄湿手帕敷在额头上降温祛热,又给您喂水,多亏了纪小姐您才恢复得这么快啊。”
瞻垍闻言,微微一笑:“不知这丝帕可是纪小姐的?”说完还揭起头上的手帕放在鼻尖陶醉地嗅了一下,“嗯,果然有纪姑娘身上的味道呢。”
“瞻垍你真猥琐!”纪凝烟见一向温文尔雅的瞻垍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一下子便羞红了脸,饶是如此,嘴上却毫不留情。
瞻垍见状笑得更厉害了,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凝烟泛红的小脸:“怎么办?本王好难受。”
“得了吧,看你哪里有半分难受的样子。”纪凝烟不屑地冷哼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扭过头来瞥了瞻垍一眼,确认他无事后,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将头转了回去。
“好了,别这样了,我都看到了,”瞻垍笑道,“明明就是很在乎本王嘛,干嘛要装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呢?”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纪凝烟索性不再搭理瞻垍,转向车夫问道。
车夫立即下去查看路况,不一会摇摇头回来了,看着瞻垍有些无奈道:“雨倒是停下了,但路上依旧泥泞无比,车轮子恐怕只会越陷越深......暂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们在这里停留多久了?”瞻垍问道。
“约莫得有两三个时辰了吧,”车夫摸摸脑袋,“对了,王爷,您跟纪姑娘都没吃什么东西呢,我去给你们生火烤野鸡吃。”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才刚停了雨,外面都还湿漉漉的,怎么烤啊?”纪凝烟懒洋洋地追问道。
“额,是,姑娘英明,老奴愚钝,还望姑娘不要计较。”车夫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偷偷瞥了一眼瞻垍。
瞻垍心里清楚,车夫根本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溜出去给他们留一个二人空间,自己怎么能不领情呢?便大手一挥:“本王记得离这里不远处好像有片果林,那就劳烦张叔去给我们采点野果什么的来吧,出来这么久了,的确有些饿了。”
“张叔我也跟你一起去。”纪凝烟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把车夫都吓得呆住了。他犹犹豫豫地看看冷眼看着纪凝烟的瞻垍,又看看一脸别扭的纪凝烟,声音中满是无奈:“纪姑娘,这下了雨山路泥泞,不太好走,也特别脏,而且王爷又生着病,您看,要不您就留在车上照顾一下王爷?老奴待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纪凝烟想想也是,瞻垍虽然这会儿退了烧,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可能又发起高烧来,身边若是没有一个人照顾着,那可就危险了。“对,我才不是在乎他,我才不是想要照顾他,我只是怕他死了,回去没法交代罢了。嗯,就这么简单。”纪凝烟这么想着,也就坦然起来。
“烟儿?”瞻垍微微笑着,“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