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琴、笛、曲谱,再加上一盘落着子,还未下完的棋,薛生俨然坐实了杨于畏金屋藏娇的罪证,洋洋得意问道“于畏何时喜欢下棋了,记得从前难得叫你移动一子半步,再说这些乐器,可从未见你喜欢玩赏过呀?”
杨于畏慌忙接道“准备学”,说完,他自己心中闪过“哈哈哈,看你们你们能拿我怎样。”
见杨于畏丝毫不松口,薛生一边乱翻着曲谱,一边在书架上一顿捣腾,忽见一个半臂高的槛上,许多堆叠的书稿。
薛生一把抓下,才发现其中还有已经装订好的一些手抄书卷。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见着满眼娟秀的笔画,薛生已经十拿九稳,寻着了女子的字迹,识得庐山真面目还远吗。
薛生拿起几本装订好的诗书词,哪里管得着里面的内容,粗浅翻看了都是女子笔记,便慢慢抓了一掌,一边抖着书,一边往杨于畏身边凑近,薛生的问话还没有说出口,杨于畏赶紧上前两步接过书,说着“这是从朋友那儿借的。”
见着杨于畏接书过去的回答,薛生一时语塞,另外两个友人正用期待又质疑的眼神,在薛生跟杨于畏之间望来望去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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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天意弄人也弄鬼,就那一刹那,一张小纸片,忽悠悠地,从杨于畏跟薛生手间传递的书卷中,散落下来。
如果小纸条飘落的时候,可以配上背景声响,也许应该是寂夜中的一声响锣吧......
正是当初杨于畏落了名字的对诗,连琐宝贝地加上前两句,凑了一整首,角落一行小字“某月日连琐录”。
这下杨于畏再想抵赖已经不可能了。
三人团团将杨于畏围住,好一阵子。
方才在杨于畏卧室出场过的大刀,此时又被王某举起,在屋内一顿挥舞。王某依旧皱着眉头,总觉得还不够。
小寂之后,薛生开始挤眉弄眼,非得要杨于畏介绍连琐,给几个好友认识。
王某跟另一个友人也轻轻点头。
薛生或许是猜到连琐一定是个美人,想一睹芳容,另外两人则从刚开始进入杨于畏的宅子,就有股说不出的瑟缩感,彼时薛生提议见这个被杨于畏藏起来的丫头,另外两人自然同意,是人是鬼,见一面,终究放心一点。
杨于畏碍不过他们的执拗,只是之前答应连琐,秘而不宣的承诺如何兑现。两难之际,转眼已经过了晌午。
三位久别的挚友倒是早有打算,知道杨于畏买了宅子不愁没地方住,早晨离开城中旅店的时候已经带好了行李,退了房。
这回儿,拴马喂草的,搬提行李的,厨房备餐的,倒是一点儿也不生分,各自忙碌起来。
见这个架势,杨于畏心知不妙,借故说去城中多采买些酒食和当地特产。本来想去给连琐报信,让她这些天晚上先不要过来,没想到刚走到小白石桥,被王某的吼声差点惊得魂魄出窍“嘿,于畏,那边也有路去城中吗,等等我。”
王某这么一吼,杨于畏哪里还敢向前再迈一步,那声“嘿”已经将杨于畏给连琐报警的最后希望,吼灭在空气之中,随着河水哗哗流走了。
转过身,等着王某赶上来的杨于畏,微笑已经凝固在风中,特产,酒食,啊特产,猝不及防,一早上被挚友们裹挟起的杨于畏......
紧赶慢赶,买好东西,跟王某回到家,薛生他们已经置好了晚餐。杨于畏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看着燃起的烛光,估算着快到连琐往日过来的时辰,恨不得端着酒杯蹲到院外的门口旁边,候着。
几轮酒过后,忽听得院外狗狗大声叫了一下,正是夹杂在薛生他们“连琐”左一句,“连琐”右一句的时候。
杨于畏怀疑狗狗叫唤,正是见着了连琐。所幸,当天连琐没有如常进屋来找杨于畏,不禁让他缓了口气,看来之前是他多虑了。
连琐只是个胆小鬼,知道家中这么多人,定是会躲客不现,到了门口直接离开了。
一天忙碌、交酬,终于安顿好了三个好友睡下,杨于畏回到卧室,不一会儿也睡熟了。
不知梦中还是浅醒了,感觉卧室窗户被风推开,连琐便正好站在杨于畏榻前,双手叉腰,难得一见的怒状,连琐朝躺着的杨于畏抱怨道“之前跟你嘱托得好好的,不能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你怎可如此,一群人不但知道了我的名字去,喋喋不休讨论着,还把我们的诗句说来玩笑!”
杨于畏把当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予连琐,好像自己讲了好久好久,讲得都有些头脑发昏、口干舌燥了,但是说完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看屋内不知何时出现的那跟亮着的蜡烛,竟然一个指关节的长度也没有少去。
听罢杨于畏的解释,连琐背过身,复转身对着杨于畏怒目圆瞪了一阵子,又背过身去,扶起袖口往脸上擦,似是在抹泪。
杨于畏早想起身,然而浑身用不上一处力气,只得默默看着。
也许听了杨于畏的解释,责怪什么,终究落在那不知如何,飘出的诗句,被杨于畏的友人们拾去。
若是杨于畏出尔反尔,不守承诺,连琐尚且能找着他,一通狠狠抱怨,这被憋得转身抹去眼泪,可能是连琐觉得造化弄己,如何去责备那纸诗句。
过了一会儿,连琐缓缓往窗边走,说了一句“这段时间,我先躲躲。”
杨于畏还欲跟连琐说些什么,急忙伸手做拖住连琐状,没想到杨于畏一把就从床上踉跄下来,徒留一臂悬着,杨于畏醒来了,连琐已经走了,桌上没有蜡烛,窗户也没有开,还在夜中。
人们说的恍若隔世,黄粱若长久,夜夜不同梦,岂不就如同经历了许多生生世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