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逻辑院决策层的不放弃，得益于现代医学水平能精心调配的合适的营养液，马明的残存脑细胞在缸体里存活着。
“熙熙攘攘忙忙碌碌，从没有时间把我脚步来看清楚。醉了又醒醒了又醉，哭完又笑笑完了又会哭。”
“多少问题的答案是说不出，不知寻到是苦恼还是幸福。明知是梦却依然那么投入，光阴无情的巨轮谁又挡得住？”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何况是尘中之尘？是是非非情情爱爱，你还要不要紧紧地抱着舍不得放不开？”
“山河大地本是微尘，何况是尘中之尘？想要解脱想要受缚，就凭你一颗心去判夺！”
“谁在纳闷谁在快乐，谁来受生来病死又会谁来成佛？身如泡沫如何寄托，心念如电如何去探索？”
——这是大唐国张学友的一首歌，名叫《微尘》。
这首歌曾经触动马明的心弦。
现在依然在马明的部分残留脑细胞的反射弧中无损播放着。
马明的部分残留脑细胞，感觉到，自己正坐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倾听感悟着这首歌。
完全黑暗，连自己的身形也触摸不到。
不但连自己的身形触摸不到，就连动也不能动。
只能倾听，只能感悟。
不可描述。
妙不可言。
连时间和空间都感受不到。
“零度五维？零度时空？”
马明想起与观尘、与方涵交流过的，根据自己对观尘的理解、根据方涵的提示而创造或接受的词语，“零度五维能量体”。
观尘是“零度五维能量体”，这是马明与方涵、观尘的共识。
“我的身体被激光枪扫射崩溃了，那么，现在我是什么鬼？我为什么会想这些问题？我为什么会有意识去思考问题？”
“我成了零度五维能量体？”
“观尘，麻烦你告诉我。”
“你不说是吗？”
“你在吗？”
“……”
得益于现代医学水平能精心调配的合适的营养液，马明的残存脑细胞在缸体里存活着。
马明的残留意识得以一直在封闭的时空中自转。
这些意识，只是无法更外界交互而已。
这些意识，只是感受不到时间和空间而已。
这些意识，只是不会感到饱饿、冷暖而已。
但这些意识，在空转一千零八百亿万转之后，难免焦灼。
于是缸里营养液中的杂质，浮游得稍为快速一些、凌乱一些。
只是浮游得稍为快速了一些、凌乱了一些。
没有人会注意到。
就连方涵也不可能留意到。
就算用专业的医疗设备观测，也没有太明显的异动，难以比对观测，难以留下需要大书特书的记录。
马明的残留意识，只能一直在封闭的时空中高速自转，从焦灼到不焦灼，从不焦灼到再焦灼。
马明的残留意识的记忆中，清晰地记着身体被扫射洞穿塌陷的全过程。
“我死了。”
“但为什么我会有意识？”
“难道这就是我的魂魄？”
“被困在这无尽的幽暗中？”
马明的残留意识，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脑袋，也像身体一样，被扫射成像个摔烂的西瓜。
脑子必然也像浆糊一样稀烂了。
大脑系统严重损毁了。
大脑系统？不是一个整体吗？
记忆板块被损坏，怎么还会有记忆？
整体系统被毁灭，怎么还会有思维？
难道意识真的是独立的存在？
无刃之锋？
难道千亿逝者亿万万亿亡灵果然都有魂魄，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好吧，假设，千亿逝者亿万万亿亡灵果然都有魂魄。
那么，所存在于的这个时空，是怎样一个时空？
是被幽冥鬼王收了的时空？
传说中的幽冥鬼王是存在的？
幽冥鬼王收了所有这些亡灵魂魄干什么？
去执行天道轮回？
让其往生来世？
能量守恒？
“能量！”
“也是一种物质！”
“吸收能量，自强不息！”
马明不由得又想起观尘。
“观尘，是你？”
“你在吸收所有这些能量？”
“这就是你无远不届无往不胜的能量支撑？”
“你太坏了！”
马明的残存意识中，真的轰隆隆奔过了亿万万亿只羊驼。
马明的意识波痛骂了观尘一千万遍。
马明诅咒着观尘的祖宗十八代，假如观尘有祖宗十八代的话。
但是观尘没有回应。
难道观尘真的不在？
太幽暗了。
太寂静了。
马明感到害怕。
人最可怕的是孤独，是寂寞。
马明现在处于九幽深处的无尽孤独、无尽寂寞。
太可怕了。
要是有个人说说话该有多好。
哪怕是大吵一顿也好。
悄无声息。
好像无尽幽远，又好像局促窒息。
马明的残存意识，能体会到，自己是不用呼吸的。
但他——或它，依然感到窒息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要往哪里去？”
“我不能一直这样！”
“我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要摆脱这样的处境！”
在再次回顾自己的一生之后，在再次梳理自己一生所遇到的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之后，马明的残留意识再次冷静下来，如此告诉自己，并且异想天开地用莫名其妙的信心来鼓励自己，继续冷静思考。
是罗辑杀了我。
是罗辑把我幽禁在这里。
难道是罗辑？
一切都是罗辑搞的鬼？
罗辑要干什么？
这个新罗辑，并不是原来的罗辑。
这个新罗辑，不是那个齐晶。
他是变了，还是被改变了？
他是被阮文雄、杰克、泰伦斯那些人改变了？
被包括奥克斯维克多在内的那些人改变了？
齐晶所说的史前文明转世者，果然存在，千百世为人，掌控了一切？
但观尘又是怎么回事？
观尘不是说他最厉害吗？
他不是超然物外了解一切吗？
他如果不是弱爆了，又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他不是说他能瞬间掌握所有硅基生物吗？
罗辑，难道不可以是被观尘掌控和改变的吗？
所以，是观尘掌控着整个生态系统？
最后面搞鬼的人是观尘？
不是他是谁？
马明再次诅咒观尘祖宗十八代。
而且聊起了星恋。
“星恋，你的爱人，最爱你的人，她死了。”
“神地星球的所有人，神地星系的所有人，都死了。”
“为什么你没死？”
“为什么你活得好好的？”
“只有一个可能。”
“你在撒谎！”
“是你害死了他们！”
“吸收了所有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