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古籍他自己练了上年,问题也是越发的多了,不知道此去京都能不能再见到蓝竹呢?
入夜,房间里的灯被于衾姐姐点了起来,幽幽亮了,院子传出几声狗叫。
很难得!于衾怕又是偷摸着和值班的丫环换了班,过来见见高演。
高演甜甜的叫了声:“于姐姐。”
“唉!”于衾见高演依旧那么亲近自己,心中不免得欢喜。
于衾是老夫人贴身的大丫环,小的时候被卖到了高府,后来因为做事勤快会说话,便被老夫人看中,虽是做了下人,但老夫人待她不薄,便一直跟着身边好身伺候,高演来到武清也是她日夜细心照料到四五岁。
那个时候高演粘着她屁股头追着她叫于姐姐,老夫人觉得不妥,就让她回来接着伺候自己,高演的事情从此与她无关系,只是她放不下那个说话小大人似的小屁孩,今日听见他要走了,老夫人也默许她过来道个别,总归是有感情的。
于衾揣着心里的不安,又怕给高演增添无端烦恼,只道:“少爷,你去京都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于姐姐关心,我走了……以后还望于姐姐能替我照顾好祖母,老人家的喜好于姐姐应该比我要清楚些,多谢了!”高演最后的三个字咬的很重,几乎是从嘴里蹦出来的。
“你我姐弟……”于衾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少爷把我当姐姐,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照顾老夫人是我分内的事情。”
“于姐姐,辛苦你了。”
高演笑着只不过多了几分苦涩之意,他想要纠正于衾的观念,告诉她人与人之间无贵贱之分,但又觉得可笑,如果自己出生贫寒,有何理由能去纠正?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般。
她的思想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过于追究也是无意义。
“少爷说哪的话,照顾老夫人是我心甘情愿的,怎么会不辛苦呢!”
于衾边说着边帮高演收拾着床榻,想到以后就天各一方,只怕再无相见之期,心头微酸,赶紧别过脸去,不让高演瞧见。
“于姐姐,我想求你个事情。”高演睁着圆滚滚的双眼,可怜兮兮的对着于衾。
于衾最受不了高演来这套,一来这套就立马服软下来,“少爷说吧,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若能有帮的上忙的机会,就一定不辜负少爷!”
“于姐姐,你知道小黑吗?”
“知道啊!那不是布管家送你的狗,怎么了吗?”
“我此行去京都估计是不能带上他,但又怕无人照料,所以想找个知心知底的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替我收养照料它。”
布喜庆当时“慷慨”送狗,高演怎么不好意思收下呢?
于是他就照单全收,还给黑狗改了个名字叫小黑,好生养在自己院子里,此行去京都,归期不定,狗养了多年也算是有感情,他曾打算把小黑带去京都给自己做个伴,可京都水深,怕是连狗都不放过,倒不如在武清找个心底善良的照料。
“好!”
于衾甜丝丝的应了声好,都说她的嘴会哄人,可比少爷,那是遥不可及的。
高演这边没有接话,只是提起笔,准备往白纸上写些什么。
“少爷这是要给二小姐写信吗?那就让我来帮少爷磨墨吧!”于衾找到了自己的价值,铺完床榻,就凑上来说着准备帮高演磨墨。
“嗯。”高演写字的时候很少说话,也就轻轻回了声。
提笔准备给在京都的妹妹写封信,告知他自己即将去往的消息。
写完了之后,打算明早命人把它寄出去,先礼后兵的道理总该是懂得,这邮路驿马只怕比自己行程进度快不了多少,总是要知会人家一声。
可后来才想到接自己回京的消息,她应该已经知晓了几分,自己寄信告知颇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
深夜,高演偷偷去了一趟对门。
“你这小子终于要走了?”夏贱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好像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般。
高演白了一眼装傻的某人,嘟囔着,“老师别这样说,整的您好像不知道一样。”
谁料话锋一转,换来的是夏贱嚎了声:“我终于解脱了!”
高演可以感觉的到夏贱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差鼓掌叫好了。
所以就有了学生黑脸看着老师,委屈巴巴的说道:“老师您就不能装出很舍不得我的样子吗?”
这回轮到夏贱白眼翻上了天,吐槽到,“有啥舍不得,该教的我都教了,不比蓝竹靠谱?你要觉得不行,我可以去县衙,弄几具新鲜的尸体让你带着走。”
高演见自己老师对于光明正大贿赂官员买卖尸体是一脸的问心无愧,他才觉得自己脸皮那叫一个薄啊!
“老师,你这样好吗?别家老师都是临别的时候,都是些什么箴言,极具教育意义,可你却是赠尸体。”
学生当面怼自己,夏贱有些挂不住了,连忙装着咳嗽几声,表态说:“注点意,我可是你老师。”
高演心智还是成熟的,皮归皮问题还是要问清楚些好,压着嗓子问道:“老师,有个问题困惑着我……”
“不当讲。”
还没等高演说完,夏贱就无情的给打断了。
高演把两腮鼓了起来,佯怒着,“老师,您就这么不给面子地吗?”
“谁不知道你小子想说什么!”夏贱又白了他一眼,“不就是,老师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京都了,你怎么怎么……”
高演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我是想问,我爹一直不待见我,怎么突然想要把我接回去呢?”
“这个……我又不是你爹,我怎么知道。”夏贱嘴差点一秃溜出来,还好刹住了,反说道:“欲知起因经过结果,你得问你爹去。”
高演很鄙视的看着夏贱,“我现在不是问不着吗!猜猜也好啊。”
夏贱假装不高兴,“猜猜猜,猜你个大头鬼,你说你小时候多可爱,正正经经的,怎么越长大越不成熟了。”
“唉,老师您这话就说错了,我早熟不能怪我,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不是像老师学习吗?”
“行,伶牙俐齿的,放心你以后跟我学习的机会啊。”
夏贱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多了……”
高演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总结出:“老师,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您的嘴开过光,说啥啥灵验。”
夏贱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
高演不走套路直当的问:“那言归正传,这次您是不是不跟我一起回京都啊?”
夏贱惊呀了一下,后面坐的笔直的,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哟,可以啊小子!老子这点小套路都被你摸清了。”
“老师,还是原来的老问题,为什么不呢?”高演一本正经的问,许是无聊了,抓着衣角扭了两下。
夏贱也不回避,简单地回答道:“很简单,我私底下来教你的,不能让人知晓,要是我同你一起回京,不就暴露了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真就这么简单?”
“真就这么简单!”
高演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那老师您准备何时动身?”
夏贱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不舍道:“晚个几天吧!毕竟武清的珍馐美味我还没享尽呢!”
“哦……哦,老师其实,您直接说你暂时不回京都,要去别的地方会显得跟好点。”
“哟,我还没说呢!你小子就又猜到了?”
高演有些苦恼的看着他,“老师,不想猜到很难……”
“不早了,估计明日你就要出发了。回去歇息下养足精神,这路上有你应付的。”
“嗯,那老师……再见!”
看着高演离去的背影,刚才嬉笑的夏贱,才把心酸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