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让沈婳想了很久。
沈婉的事让她知道,前世有很多人、很多事是她没有看清,是她一叶障目,她只看到明面的好坏,却没看到诸多隐匿的人和事。
现在有机会,她一定要重新看清身边的人和事。
沈婳思虑良久,对沈柏棠道:“三哥,能不能让福祥帮我去打听下玉衡楼烟火的事?”
福祥整天跟着沈柏棠瞎混,三教九流,妓馆帮闲无人不识,让福祥去打听消息最好不过。
沈柏棠道:“一事不烦二主,你直接问徐延洐不就好了。”
要是徐延洐会说也就不需要福祥去打听,沈婳斟酌着道:“徐延洐说是劣质焰火惹出来的祸事,可我觉得不是,倘若徐延洐说的不是实情,焰火正对着我的脸便是要毁我容貌,我只是想查清楚到底谁要害我,又出于什么目的。”
沈柏棠听到此处,面色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
沈婳点了点头。
沈柏棠手指敲在桌上,扭头就朝外头喊:“福祥麻溜点滚进来,立马帮我办件事。”
福祥进来领了话,立即找到一群帮闲去办事,谁知玉衡楼的口风很紧,一时没探到消息。
临到过年,书院里最后一天上课,顾太师公布了放假和明年上课的时间。
徐延洐受伤没来书院,沈婳在座位记今天上课的内容,头一偏发现季晴和唐琰心看她的眼神好似不对。
沈婳眯了眯眼睛道:“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
唐琰心声若蚊蚋地道:“你和徐延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昨天他没穿衣服,你都没避一避,你是不是心里有他?”
沈婳大义凛然地道:“他为我受伤,我帮他助他都是理所当然,你们莫要事事都牵扯到男女之情,肤浅又低俗,他昨日在我眼里不是男人,而是恩人。”
季晴啧啧嘴表示并不认可。
唐琰心上下打量着沈婳,打了个比方道:“假设昨日是我哥救的你,他也光着身子,你也会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也会给他赤裸的上身披上风衣,也会坦坦荡荡不害躁?”
沈婳忍不住就看了眼白白胖胖的唐谨瑜,实在没信心瞧他赤裸上身的模样,更别说给他披衣服,微微阖了双眼,抬头时心里的想法和嘴里说的话正好相反:“那是自然的,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若是跟我一样的处境,也会这般做的。”
季晴惶恐地道:“我恐怕做不到。”
唐琰心抹了一把鼻子,朝着沈婳道:“我应该没有你这般高洁的品德,除非受伤的是晋哥哥,我勉强可以伸出援手。”
话说完,唐琰心自己先抖了抖。
沈婳心里头感叹,这些孩子见得世面还是太少,想她和徐延洐当过一世夫妻,裸个上身简直是小菜小碟。
季锦实在听不下去,开口换了话题,问沈婳道:“明天齐旭保娶妻,听说世子是陪客,眼下背部受伤,可否能出席?”
齐旭保娶的是沈婉,沈婳听到这两个名字就有些意兴阑珊,淡淡道:“府州离会稽城路程遥远,两家长辈商量好婚事要两头办,万户候财大气粗,前几日见过我父亲,随手就在南街买了户三进三出的私宅用来办喜事,离瑾王府不远,徐延洐和齐旭保还算亲厚,依徐延洐仗义的脾气少不得要去捧场的。”
季锦感概道:“有女不远嫁,有儿不远游,想不到沈婉一嫁就嫁那么远。”
沈婳听着话很是唏嘘,下意识就想到沈婉最后的归宿。
良言逆耳,良药苦口,她劝也劝过,拦也拦过,终究架不住沈婉长虫钻竹筒——死不转弯。
沈婉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是旁人管得住的。
沈婳拾了笔继续抄书,无意在此话题上多说,写了几个字想起一事道:“过完年总共有一个月的假期,我在家里无事可干,你可有闲书借两本来看看。”
季锦沉缓地道:“别提了,季勋成天拿我屋里的书借人,也不知借给了谁,只借不还,我满满当当的书架只余着七、八本书,也不晓得有没有你爱看的。”
沈婳稀奇地道:“我只听过借钱不还的,还没听过借书不还的,你的书都是镶金边的宝贝不成!”
季锦撑着头道:“金边倒是没有镶,可每本书我都细细看过,在旁写了备注和心得,自有我的一番体会,季勋拿去给别人,我只怕别人看了笑话。”
沈婳道:“你也不问问季勋把书借给了谁?”
季锦温声道:“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我总想着借书看书是好事,比干旁的事强出百倍,便没有多问,省得打消他们读书的积极性。”
沈婳笑道:“季勋朋友也没几个,你筛一筛便知道是谁。”
季锦不免叹气:“我瞧着都不像读书人,方才筛不出来。”
沈婳便开起玩笑:“许是本就不想看书,单单想看你写的备注和心得。”
季锦笑笑没说话。
沈婳则埋头又抄了半页书,方才收拾东西回雅院。
一进屋便看见桌上摆着永庆楼的糕点,挑的是绿豆馅、冰沙馅、椰蓉馅,全是她最爱吃的,平日徐延洐最喜欢用描金勾莲三架食盒送吃食过来,常送的就是这几样。
沈婳问安兰:“徐延洐人呢?”
安兰道:“送完糕点去找四小姐了。”
沈婳有些吃惊:“他找四姐有事?”
安兰道:“明天四小姐出嫁,世子去送礼的。”
沈婳缓了缓神道:“也是,徐延洐和齐旭保关系好,送个礼也是要的。”
说完,走到小花园里,目光眺了眺沈婉住的锦园,嘴里还在问安兰:“你瞅着世子的伤好些没?”
安兰拧巴着眉头道:“不知道呀,伤在衣服里头,世子不脱衣服我也看不见。”
沈婳微阖双目片刻,扭头朝安兰道:“干嘛老说脱衣服,怎么大家都只对脱衣服感兴趣,真是恶俗!”
安兰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错了。
沈婳已然鼓着脸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