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婉和齐旭保大婚,将军府热闹非凡,门口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刻没停。
沈婉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就叫齐丫环把成亲要备的东西全检查一遍,事无巨细的交待下去,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倘若遇到突发事件不要着急处理,先到沈婉处禀话,防的就是徐延洐。
徐延洐个杀千刀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在吃食下毒或是砸毁陪嫁,还有可能当众和她撕破脸,让她的婚事成为一场笑话,让她成为还没嫁出去就被休的弃妇。
要是徐延洐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闹一场,她便豁出去,死活也不认做过的事,只要徐延洐没有物证人证也奈何不了她!
事情到这份上,横竖是一死,沈婉咬牙切齿的坐在床榻上。
府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大,喧哗声一阵盖过一阵,玉染满面喜气的跑进屋道:“新郎官来啦,
新郎官来啦!”
和傅姨娘平日亲近的李太太立即扶了沈婉去厅里,厅里全是人,有送亲的、有迎亲的,还有看热闹的亲戚朋友,沈婉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齐旭保,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眉目似远山,面容皎皎如神祗,这样的夫君是她梦寐以求的,沈婉打心眼里满意,嘴角勾了勾方才露出一星点笑意,目光就瞥到齐旭保身后,禁不住连退两步——徐延洐竟然也来了!
徐延洐正眉开眼笑的望着她,表情十分明朗。
沈婉一晚上都在猜测徐延洐今天的动向,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徐延洐会对着她笑,还笑得特别开心,沈婉一颗心砰砰直跳,觉得徐延洐诡异的笑容快把她吞噬,就像魔鬼的一只手已掐住她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她就会分筋错骨。
李太太见沈婉连退两步,以为沈婉过于紧张,握了握她的手道:“要是紧张就深吸口气,马上就要辞别父母。”
沈婉心头滴着血应了一声。
徐延洐便笑得更深。
地很平,沈婉却觉得自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沈长恭和阮氏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傅姨娘坐在一侧直流眼泪。
沈婉本不想哭,可瞧见傅姨娘的眼泪,又想到阴魂不散的徐延洐终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流得又急又多,反倒把傅姨娘给吓坏了。
傅姨娘忙上前替沈婉擦眼泪:“大喜的日子快别哭,仔细把妆给哭花,以后嫁进万户候就有姑爷给你撑腰,一定会过得称心如意。”
撑腰?
要是徐延洐把她所做的事告诉齐旭保,齐旭保是给她撑腰,还是休了她呢!
沈婉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她不明白,徐延洐为什么不揭发她,徐延洐到底在等什么?她不由地望向徐延洐,徐延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李太太正取了大红盖头往沈婉头上盖去,红布遮住眼帘的瞬间,沈婉好似看见徐延洐深似古潭的双瞳寒光毕现,杀气重重。
沈婉觉得,徐延洐想她死!
不,不对,徐延洐不是想一杀捅死她,而是想将她生生折磨死。
沈婉听说过徐延洐的手段,他弄死人之前,会先把人逼疯,被他逼疯的人甚至不用他动手,宁愿选择自尽,因为活着比死还难受一百倍。
在李太太的搀扶下沈婉坐进花轿,她整个人缩在花轿的角落里,手摸向腰间藏着的匕首,要是徐延洐敢招惹她,她就和徐延洐同归于尽。
他是金贵无双的世子,她却只是块烂泥,一起死的话她也不吃亏。
可徐延洐武功盖世,沈婉又觉得自己伤不到他。
花轿去到万户候刚买的宅子里,一路风平浪静,徐延洐并没像沈婉所想的那样劫轿子,也没拿把刀出来要和她当街对质。
徐延洐什么也没干,从将军府跟到宅子,一脸的笑容可亲。
婚礼的程序一直在进行,跨火盘、射轿帘、拜天地,最后进洞房,沈婉一直防着徐延洐,但徐延洐什么也没做。
去到洞房,男方的全福人便跟了进来,齐旭保请的是徐延洐的母亲瑾王妃,瑾王妃进洞房时沈婉悬着的心七上八下,谁都知道瑾王妃最疼大儿子徐延洐,会不会进屋后藏条毒蛇,或是在喜杯里下个毒,瑾王府能权倾天下府里就不会有省油的灯,恐怕半个好人也没有。
谁知瑾王妃就是来走个过场,因为身份高贵,又碍于万户候的情面,不得以才来当了全福人,说了三、两句话拨脚就走了。
徐延洐还是没动手。
沈婉在心里盘算着,好似揣着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正想着,盖头被齐旭保挑开,沈婉眼前一亮,看见齐旭保面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着。
沈婉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归高兴,比起齐旭保,自己的小命更重要,沈婉快速地环顾四周,一圈扫下来并无异常,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一半。
李太太是女方家请的全福人,瑾王妃可以说走就走,李太太却不能说撂摊子就撂摊子,忙着将准备好的交杯酒递给沈婉和齐旭保。
齐旭保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怎么还要喝酒?”
李太太好笑地解释道:“是合卺酒,先各饮半杯,然后交换一齐饮干,饮完后将酒杯一正一反掷在床底下,寓意婚后百年好合。”
齐旭保盯着酒杯不动,朝着李太太道:“我不会喝酒。”
李太太道:“这酒度数浅,就跟白开水一样,喝不醉的。”
齐旭保再三确认道:“真的?”
李太太好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问,真喝不醉,不是陈年的佳酿,是刚酿没几天的新酒,还没有度数,小儿都能喝着玩。”
齐旭保方才放心的饮下合卺酒,将酒杯掷在床底下,又跟沈婉说了几话,方才去到前面的正厅招待宾客。
今天是齐旭保大婚,敬酒的人特别多,齐旭保推托不掉勉强又喝了几口,估略算算也就三、四口,却不知为什么,两眼瞧向正厅的承尘,只觉得房梁横木所托左摇右晃的。
旁人瞧着齐旭保都言他醉了!
不过浅酌几口,齐旭保莫名其妙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