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目眦凶猛地瞪着玉染：“是不是徐延洐教你这么说的？你可是想挑拨我和齐旭保的关系，我不会上你的当，我要跟齐旭保解释，沈婳虽是我害的，却是她有错在先，是她不仁，我才不义的，从头到尾怨不得我。”
玉染吓了一大跳。
四小姐害了五小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害的？
难怪四小姐这么怕瑾王世子，原来是担心瑾王世子替五小姐报仇。
玉染虽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小丫环，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心里大乱地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现在是瑾王世子知道，以后别人也会知道，要不要赶紧告诉老爷和姨娘，让他们帮帮你。”
沈婉方才觉得自己失言。
知道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多，眼下连玉染也知道了。
真要告诉父亲，她死得更快！
她害沈婳的手段阴毒龌蹉，要是让父亲晓得，绝不会饶过她。
告诉姨娘也是没用的，姨娘但凡有点用处，也不会至今在将军府没有一席之地。
眼下，她已是出嫁女，真要靠，也只能靠齐旭保，靠万户候府。
沈婉慢慢冷静下来，声音嘶哑地问玉染：“你刚才说齐旭保只要喝了酒就会行凶，以前还打死过人，消息可不可靠？”
玉染连连点头道：“小姐大婚那天，姑爷喝醉酒逢人就打，不止我和小姐，还伤了院里好几个小厮，有一个伤的比小姐还厉害，眼下只剩半条命。”
沈婉额头直冒汗，身上却冰冷，兀地就想起沈婳以前跟她说过的话——齐旭保就是个酒疯子，只要喝醉酒就会发酒疯，他不喝酒是怕露馅，早些日子他喝醉酒失手打死过人，万户候上上下下都瞒得紧紧的，外人都不知道。
居然全是真话！
沈婳没有撒谎，说的竟是实情！
沈婉恍如被雷公劈了一下，面色灰败地道：“本想着她是要害我、是盼着我万劫不复，却不想说真话的竟是她……。”
玉染不知沈婉口中说的是谁，满面困惑地道：“早就有人提醒过小姐吗？若是如此，可见姑爷的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木已成舟，再怎么挂念前事、后悔前事都是没用的，眼下只有自救，沈婉朝着玉染道：“齐旭保有没有来看过我，万户候和夫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玉染道：“候爷把姑爷关进船里的暗室，夫人终日以泪洗脸，倒也常常来探望小姐，小姐用的药材补品都是最好的，候爷发了话，只要能保小姐没事，再贵的药都给用上。”
沈婉听了话心情突然好转些，猜测道：“眼下搭船可是回府州？”
玉染道：“小姐伤得太重，候爷怕旁人知道多生枝节，是故想瞒着行事，说是府州有急事要立即回去，给将军也打过招呼，说是满月再回门。”
沈婉“嗯”了一声，觉得能离开会稽城也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再见到徐延洐，扭头朝玉染道：“你以后不能再叫我小姐，我已经嫁进候府，便是齐家的媳妇，你当叫我一声少夫人。”
玉染一时没忍住，开口道：“四小姐还想呆在候府吗？你就不怕姑爷……。”
说到一半，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改口叫少夫人。”沈婉不置可否，清冷的目光盯着玉染道：“我既嫁过来就没了后路，死也要死在万户候府。”
玉染低着头叫了声：“少夫人。”
沈婉又道：“你把候爷和夫人请来，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玉染立刻明白过来。
少夫人是打算破釜沉舟，和万户候府撕破脸了！
少夫人被姑爷打成这副德性，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候爷和夫人算帐。
万户候府确实欺人太甚，把姑爷平日的恶劣行径全隐瞒，哄得少夫人嫁过来，简直就是骗婚，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家就应该去告官，全部丢进牢里去。
玉染越想越气，去到前面的舱内见过候爷齐禄和苏氏，把沈婉的话传了一遍。
齐禄和苏氏听说沈婉醒了，立刻过来看她。
沈婉一见到齐禄和苏氏就开始流眼泪，眉梢好似还带着没来得及消化的恐惧和悲痛，面色惨白地靠在床头道：“听说候爷和夫人隐瞒了我受伤的事，并没有告之我父母，可有此事？”
苏氏闻言脸比沈婉还要白几分：“你伤成这样全是旭保的错，候爷已经将他关进暗室，他知道自己酿下大错，眼下后悔的很，不求你原谅他，只望着你息事宁人一回，再给他一次机会。”
齐禄也道：“他只要不沾酒便是好好一个人，已有好两年忍着滴酒不沾，这回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又犯下糊涂，也不知谁让他沾了酒水，方才惹出大祸。”
沈婉哭着道：“我的腿骨被生生打断，不知还能不能冶，以后可会落下病根？”
齐禄忙道：“你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绝对不会落下病根的。”
沈婉瞧着齐禄和苏氏，脑子转得飞快。
不是“歹竹出好笋”，而是“好竹出痀稳”，万户候夫妇还真如外头传言是良善之人，纵然齐旭保是痀稳，可事已至此，与其一拍两散，倒不如委屈求全。
沈婉哭泣着道：“好话传三人，有头少了身，坏话传三人，有叶又有根，候爷和夫人把事情瞒着外头是对的，要是风言风语传出去，以后也不用做人了。我并不是八百年的枫树蔸，不晓得变通，只是我被打成这样，实在是太过伤心。”
苏氏做梦也没想到沈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忙上前拉住沈婉的手道：“你有这样的气度实在难得，本以为你醒来就会闹到官府去，却没想到竟能顾全大局为我们着想，是我们对不住你，到了府州一定好好补偿你。”
齐禄应和着道：“旭保多喝了酒才会如此，平常却是极好的人，以后你管着他，便再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你这么宽厚，定能把日子过好。”
人活在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若是总念着不如意的八九便不用活了，倒不如牢牢抓住剩下的如意，沈婉道：“父亲的话我会谨记在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旭保相携着好好过日子。”
叫的不是“候爷”而是“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