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将军府的春节过得死气沉沉。
初八一过,这个年就算过了。
沈婳和傅萍开始张罗造房子的事,边郊买的地悉数交接到手,沈婳在边郊租下间宅子做为临时据点,顾望之负责给工匠讲解图纸。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造房子最重要的是地基,顾望之地基沿用了柱砥石,按照房子的构造、进深来精确定位柱砥石,工作量非常大,整日在据点忙进忙出。
小半月后,方案总算定下,顾望之和沈婳在工地查看柱砥石时,徐延珩来了。
徐延珩远远就看见了顾望之和沈婳,两人站在工地上正商量地基的相关事宜,徐延珩旁观一会并没上前打招呼,甩着袖子去了临时据点的宅子。
等沈婳和顾望之办完事回宅子时听见徐延珩和傅萍说着话:“吏部虽说管的是永嘉国所有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可方建立不过是个吏部侍郎,任免也罢,升降也罢,还轮不到他作主,你只管放宽心,这回你和方耿和离,方建立就算要迁怒你姐夫和小婳,他最多也是想想,并没有本事。”
傅萍道:“如此就好,我怕此事连累到五小姐和姐夫。”
徐延珩道:“你又没做错事,只管理直气壮。”
傅萍长叹口气:“倘若能生个一儿半女,也不至于闹到眼下地步。”
徐延珩睃了傅萍一眼,很不赞同地道:“方耿心里有你,又如何会在意你生不生得出孩子。说到底,还是没把你放在心上。”
傅萍道:“方耿薄情是真的,可天下男子谁不介意断子绝孙!”
徐延珩听了直摇头:“我就不介意,有孩子固然好,没有孩子,有她也好得很!”
沈婳和顾望之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的闲话。
顾望之下意识地望向沈婳。
沈婳不知为何,听着徐延珩刚才一言,心里砰砰狂跳,掩饰着表情进到屋里。
徐延珩抬头,见沈婳和顾望之并肩进屋刺眼的很,口气不虞地道:“过完年又虚长一岁,小婳年纪小不懂规矩,顾少爷打小学着诗书礼仪长大的,学的礼法都喂了狗不成,你们两个同出同进,让旁人看了作何感想?”
又开始没事找茬!
沈婳顿觉脑仁子发疼。
顾望之三两拨千金地道:“并不是我们两个同出同进,安兰也在。”
徐延珩板着脸道:“我怎么没看见安兰?”
顾望之道:“安兰一边吃东西一边走路,所以落在后头。”
徐延珩目光往后瞧了瞧,瞧见安兰正啃着块麻糕进屋,扭了脸朝沈婳道:“你也管管安兰,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眼下肥得连路都走不快。”
沈婳心道:你和沈柏棠也没少给安兰送吃的呀!因最近一直受徐延珩的恩惠,方才忍着没开口反驳,只道:“你过来有事?”
徐延珩不答反问:“没事我就不能来!”
沈婳一脸懵然,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
沈婳不知道,顾望之却是知道的,声色不动地道:“既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徐延珩眸子一亮,沉声向着顾望之道:“上回你跟我说——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天下还真有做不成的事情。”
顾望之淡淡道:“比如说?”
徐延珩不客气地道:“比如说,你想借着造宅子接近小婳,可你却想不到,这宅子你造不成,因为你马上就要去南疆。”
顾望之顿了片刻,很快就淡定下来,说了句:“愿听其详。”
徐延珩道:“北饶分南疆和北疆,北疆在边关蠢蠢欲动,就连早年苏大人攻占下来的南疆也时有暴动,最近南疆的叛民已成气候,这几日把永嘉驻守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南王的儿子纪泽峰本是驻守的将军,打仗打输了第一个跑路的就是他。”
南疆人英勇善战,早年被永嘉国大将军苏诩攻占下城池本就不服气,后来朝廷派南王长子纪泽峰驻守南疆,纪泽峰是个无能之辈,根本就掌握不下南疆,结果南疆的叛民越闹越大,眼下把永嘉的驻军都打败,想要自立门户。
顾望之再三斟酌后道:“朝廷可是要派人去平乱?”
徐延珩道:“你忙着造房子所以不晓得,今日早朝你父亲向皇上举荐了书院的一干人,让你们去南疆平乱。”
顾望之闻言不语。
沈婳抿了抿唇,脸上的梨涡发深。
果然一如前世,纪泽峰震不住场面的时候,朝廷就要往南疆派人,派的是顾望之、沈柏棠、季康、任华亭、唐瑾瑜这些懂得北饶语,且早有同窗情谊的人。
谁能平定南疆,谁就能拿到南疆的兵权,有了兵权,争储时才有胜算。
随后,太子和和四皇子争权的序幕便会正式拉开。
顾望之的目光在徐延珩脸上停了停:“你不去南疆?”
徐延珩靠着桌子,摊了摊手:“顾太师又没举荐我。”
沈婳心生恍然,顾炎到底不放心徐延珩,徐延珩和四皇子一向走得近,要是徐延珩也去了南疆,万一南疆的兵权落到徐延珩手里,事情可就不太妙。
顾望之神色极快地变了变,开口问:“南王就没说什么?”
徐延珩嘴角微微扬起:“按着往常南王自然要说些什么,可眼下南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缩起脖子当乌龟。”
南王一向自大张狂,江山易移、本性难改,怎会突然缩起脖子当乌龟?
南王把南疆驻守的兵权交出来,而且一声不响的交给顾望之这些嘴上毛都没长全的小辈,实在是不可思议。
沈婳心生疑惑,问徐延珩道:“南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按着南王的性情,绝对不可能乖乖交出兵权。”
乱世里,有兵权在手的人,都可以相像到是什么样的优越感。
南王会交出兵权,一定事出有因。
“你说的对。”徐延珩很是赞赏地看了沈婳一眼:“御史府季康弹劾南王陷害忠良、扰乱朝纲,为一已之私就栽赃嫁祸任家,人证、物证具在,南王百口莫辩,皇上让南王交出兵权回峙岩好好反省,南王不借坡下驴,还能怎么办?”
徐延珩说完这席话,顾望之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