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虽说是掌事姑姑,但并不只管秀女,宫女及宫中大小事都在她的管筹范围内。
血洗朝廷之后,沈许的亲信李公公也便令她做了总领事的,但称呼不变,大家还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姑姑。
所以这次李公公叫她去,十有八九是大事。
钰楚殿。
下人们正忙着朝屋里搬东西,殿门各色各式的宫服鱼贯而入,像一条长龙排排进入穿出。
这时,一声尖锐的“哎呀”吸引了竹子的注意。
“竹姑姑,你这么才来?咱家可在早会儿就传了丫头唤你。”李公公这会儿忙得满头大汗,矮胖的身子喘着起伏。
他见竹子不紧不慢,有些责怪的意味。
“见过公公。不知公公这是在忙什么?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李公公叹了口气,道:“今儿皇上下了早朝就面色黑沉,连带着库尔也没有食欲,说是诗会要提前三日,明个儿就得办成,否则是要拿咱家去喂那主儿呢!”
“公公且安心,你我同在宫中办事,这事我来操办刚好。公公想必也是操累了一天,先歇着吧。”闻言,少女眼睛一亮,粉润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快速应下了。
皇天不负小熊猫。
爷正想着怎么找饲养员呢,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她打听过,这诗会说是朝中贤臣齐聚共赋佳词,提人才,实则是暗中试探彼此立场罢了。
当年少帝沈许弑父登基,许多重臣是不满的,奈何沈许血杀场面太过惊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你平时在朝堂使些绊子,私下里偷着摸地结党营私。
今早又是如此,两个厚颜无耻的老臣你唱我和哭穷要拨款治灾,偏生这几年旱灾却不见得好转,而治灾钱进了谁口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已近黄昏,诗会布置才算忙完,宫里忽然下起了一阵小雨。
细雨密密地斜织在高高红墙灰瓦上,天空昏晕着霞光,雾色朦胧,玉珠一落,只如油画上色一般。
想起还有一盆玉竹未抱入殿,竹子便执伞亲自去寻了。
哼哼,爷的小宝竹呀~
高挑的青衣少女随风翻起裙角,素手执一把白色油纸伞,踩着雨声滴答,闯入油画。
……
这一株是好竹呀。
正准备辣手摧竹的竹子余光一瞟,却看见远处有个清冷的背影,黑色的长衫只露出白净的后颈,任冷雨湿衣。
那是爷的饲养员吗?
“汪汪汪,汪汪汪!”一声响亮的犬吠打破空气中的寂冷。
沈许回头,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撑一把油纸伞在他耳畔,竹香满怀。
少女纯真的眸子映着雨色显得湿漉漉的,白皙的小脸不如他巴掌大小,看起来却软软的,像只蒸透了的小包子。
饲养员,爷终于找到你啦!
“陛下身体万福金安,可别冻着了。”她笑眯眯地说,月眸弯弯。
沈许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中下意识将少女推开,耳垂瞬间红透。
这人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却仍一脸谨慎地紧盯着她,语气有些威胁的意味,“你是何人?”
油纸伞顺势滚落草地,白色伞布染上泥泞。
爷是你爹!
小熊猫怒掀桌一万次,要不是看在你是饲养员的份上,爷还真就……怂了吧。
“回陛下,婢受李公公嘱托,特给陛下送伞,不甚唐突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少女低着头回道。
不过如此。
沈许冷哼一声,警告道:“从前宫里不乏如你这样心思的女子,朕猜你不会想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说完便要阔步离开,瞥见草地上落着的油纸伞,鬼使神差地捡起,又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牵着狗迅速消失在雨中。
“那倒是别捡爷的伞啊!”竹子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