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土的最南端,有一座城池,全城昏暗,不见日月,名唤夜城。虽然城内多鬼怪所居,因神灵庇佑,草木生灵。
梦女是夜城河的精怪,她自从出生以来就守护着夜城河,陪伴她的是无尽的孤寂和急湍的河水。
每日她看着河水流向远方,她都对此向往。
“那里是不是很美好啊?”
“是啊!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急湍。”她常常对河水呓语。
终于一日她决定离开夜城,顺着夜城河一路离开了夜城,那日是冬天。
雪花漫天飞舞,梅花透骨飘香。
突然,梦女停下了脚步,捡起了雪地里的梅花枝,风雪已经打落了它的一片花瓣,她轻轻的抚着细嫩的花瓣。茫茫白雪,更显娇贵。
“你可真漂亮。”
三日后,锦镇。
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闹得出奇,梦女皱了皱眉头,加快了速度。
你可以看见一抹白衣穿梭在人海中,那衣角翻飞的一刹,藏着淡淡的欢喜。
梦女快速穿梭在人海,眸子却环顾四周,突然,一行熟悉的字迹划过眼中,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是一个破旧的算命摊,缝了几个补丁的算命幡上却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在穷酸的破布衬托下,显得格外亮眼。
而这个摊子的主人倒是奇怪的很,是一位盲眼道人,面貌普通,却通身贵气像极了某位城主。
梦女上前伸出手问:“敢问可否为我算一卦?”
那盲眼道人闻言犹豫了片刻,笑了一声:“客人既不愁长生,又为何求这明显一卦。”
说完这话,就伸出了手拿着面前柔荑,梦女只觉得这手真是滑嫩无骨。盲眼道人沉思了片刻,才收回了手,拢了拢双袖:“人生善恶非命定,为善作恶各自招。你不久后有一死劫,客人还是履行自己的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梦女动作一顿而后微微一笑:“城主此言差矣,梦女只是觉着乏味,这才出了城。劫?此为何言?”
梦女只觉眼光一闪,盲眼道人变了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妙龄少女,黑衣苗条,梳着飞天髻,唇红齿白,神色漠然。
“桃花劫,但是是一朵会要了你的命的烂桃花。行了,速速回去吧!”
桃花劫?
思索的一刻,黑衣女子已经走远,伴着清脆的铃声逐渐走远。雪又开始下了。
梦女轻叹一声,理了理衣袖也回了头,城主一贯不会开玩笑,想来自己这根木头也会有要命的劫。
入夜了,直到家家户户燃起了灯火,街头依旧闹得出奇,有情人们抱着花灯走过了一座座长桥无畏着风雪,在心怡的岸边带着美好愿望送出一盏盏花灯。
河水依旧湍急,卷走了所有灯盏。
“传说我们这啊!曾经有位公子与神女心意相通,本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却因为人神之别,神女被打到了王土之南,公子被天罚此生不顺。除非这2者中死一人,才能摆脱谴责。这样又过了四年,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河水通着南边,就天天做着花灯在这放花灯。次次了无音讯,最后,你们知道吗?”买花灯的手艺人一边给人讲着故事,一边忙着收钱不亦乐乎。
一个姑娘接过花灯后问:“那神女回来了吗?”
另一个姑娘凑近说道:“我看没有,公子的一腔深情落了空啊!”
“我觉得神女应该回来了。明明这么深爱。”
众人纷纷议论。
……
梦女走过人群,直到喧嚣慢慢缓解,才微微叹气。
最后,直到公子死后,神女才得已解脱,寻到公子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已久,她背着公子来到公子放花灯的岸边,放着最后一盏花灯,那一夜所有人会发现河中飘着万千盏花灯,是公子这些年来的心意。
神女此后年年待到公子祭日身着乌衣,看着人来人往看人轮回。
“真是苦情。”
雪开始越下越大,梦女不得不隔着每段时间驻足抚去斗篷上的积雪。
耳畔尽是寒风的怒吼,脚下是轻软的积雪,刚想再一次抚去积雪,却不想听到了一顿仗势欺人。
“他是罪臣的儿子,该不该打?”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后面跟着一片喝彩。
“谁叫你老子是罪臣,罪臣就该去死。”伴随着叫骂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拳打脚踢。
“少爷,这该如何是好。”仿佛是问被玩坏的玩具该如何丢弃。
“丢进河去。”领头的一声令下,梦女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听见一声“扑通”,人已经入了水。
“呵!真是不加掩饰的丑恶。”
“救我!”
“求求你们,救救我!”
“救……救我!”
“救……”
傅临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寒冷,疼痛,窒息围绕着他,他努力张开眼睛,而耳中只有打骂后的耳鸣,血在水中张扬,恍恍惚惚他好像看见了已死的母亲,她坐在秋亭里赏着刚刚开放的紫玉海棠,看见他,温柔的笑着说:“临儿,到母亲这来。”
他说了什么?好像是说:“母亲,我好累。”那一刻所有的苦楚都倾巢而出。
母亲走到他身边,她对他说:“临儿,母亲知道你累了,但是临儿一定会坚强的是不是?”
傅临笑了笑中有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临儿一定会找到父亲,母亲不要担心,一切有临儿在。”
“临儿,母亲对不住你,不能带你走。母亲爱你……”她一把抱着他,然后眼前的景像如飞灰散去。
神智回复,傅临感觉到一个人抱着他,那么温暖,鼻尖萦绕着一缕冷莲香,比他之前在府中的香料都令人怡心,那一刻所有伤痛仿佛全部消失。
他贪婪地呼吸着,不知不觉多年来的泪水第二次决堤。
梦女看着在自己怀里流泪的男孩,顿时哀叹一声,又抱紧了些。
傅临仿佛听见一声轻叹,又感觉人被抱紧了些,不由再次决堤,傅临想张开眼睛,可无奈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甘心的沉沉睡去。
漫漫长路,风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