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昨日辉,江溢浊酒杯。
千帆撑旗过,喙口面天悲。
朝江口面起一条弦江,并非波澜壮阔,但江边几处石壁,弯弯折折,样式奇形怪状,总体来说,就像一只鸟喙,直指弦江。得名朝江口,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墨客,一首《临江仙》,流传千古,不知作者,但确实成就了这首绝句和这独具气韵的朝江口。
黄翛闷闷地坐在马匹上,骑马很简单,黄翛学了两天就会了,毕竟身边还有一个马术高超又严厉的江老怪,没多久功夫黄翛就可以策马奔腾了。但骑马久了屁股和大腿内侧就会磨的生疼,况且黄翛并不喜欢在马背三吹风。
无奈,江老怪横眉竖眼地说他,好端端的一个男孩,那么娇贵养着干嘛?硬是让黄翛一路骑到了通州边境,千古名胜朝江口。
黄翛眼见朝江口要到了,不由得轻颂起那首千古传颂的《临江仙》,他的诗词基本都是陈靖教的,结果真的吞下了许多墨水。朝阳下的朝江口确实美轮美奂,如临仙境,黄翛想起很小时候,对面前的景象同样是很神往。
“我们已经走了几天了?”黄翛扭头问旁边的一名侍从,这次一路向西南边关行驶,黄翛一行共有五十余骑,因为本身就不是明面上正轨上报的调配发兵,所以也不好太引人注目,更何况是送小儿子去边境。瞒湖中城那边肯定是瞒不过的,帝王手眼通天,但也不会出手阻拦,无论是目的还是人员,只要湖中城那边认为没有大害,那么给天阴次帝一个面子还是要给的。黄非年要尽量低调,位高权重者做事,要瞒的从来都是人们,而不是那几个人。
随从人手不够是真,但没有足够的保障是假,除去明面上实力深不可测的江老怪,在黄翛出城时,还有几道鬼魅声音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跟出了城。
“五天了。”随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冷淡地回答道。随行的全是精兵悍将,战场上以一敌十的好手,对这平日里几乎没听说过的次帝之子根本谈不上什么敬畏,何况他们本就是后车驾大将军江汉臣的部下,自然也都是没有小心思的铁血战士,这次他们的任务是跟随江老将军前往边境。至于黄翛,本来就没怎么上心。
听到侍从语气有些不善的回答,黄翛也没什么在意,能在该心大时心大,该细致时细致,从小在白衣教导下的黄翛可以说,在与人交往这件事上颇具天赋。
本来到通州关口大概需要四天,但是为了教黄翛骑马,江汉臣只好拖延了一天时间。行兵讲究兵贵神速,哪怕眼下没有十万火急的战事,征战多年的好士兵都会有这样的习惯,做事雷厉风行。以黄翛的悟性和聪慧,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也不能说这些随行义从不知好歹。黄翛暗想,只能之后再慢慢磨合了,毕竟少说还有好几个月要呆在一起,这些将士其实也都是贞良死节之士。不过一想到自己一个次帝之子,竟然连小小士兵的好脸色都得不到,黄翛还是唏嘘了一阵。
朝江口一江双峡,峡口如长喙,立于江边向东望去,长江口的地形就像腾云驾雾的仙鹤长喙,细长而锋锐,直指朝阳升起之地。每次日升,朝阳的辉光挥洒江上,染亮了朝江口双壁,对文人墨客是留下千秋佳作的好时刻,对修道证道之人,也是悟道的大好机缘。朝江口上出仙人,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在这里观江悟道、面日思法。
传说中的道教仙人,也是当今国师的太上师祖,韩国双,就是在此飞升。黄翛不禁在心中感叹,喜好读武侠演义小说的他同样是对那传说中近似仙人的人物感到崇拜和好奇,韩国双在百姓口中更是活神仙,据说在飞升之时,江水翻涌沸腾,几近有滔天之势,正好遇到顽童在江边不知所措,韩国双一只脚已踏天门,又硬是返回地面,带着一身金光雾气救下了那名小孩。时候小孩的家人在江边拼命磕头,感谢活神仙的救命之恩。
可惜现在已不是早晨了,黄翛有些可惜的想,不然也可以借着朝阳观江,提升一下自己的气,要知道,鬼盏在天下第三的人手中呆了几十年,他黄翛要是不尽快提升自己的气,使自己的武道修为进步,就会配合不上鬼盏,鬼盏再强也不能为他所用。现在太阳已有些西落,看来只能在朝江口休息了,之前几天都有各个郡县提供他们住宿,而今天也许要睡军营帐篷了。黄翛一边一下一下地拉着缰绳,一边想着今晚吃什么。
“黄翛。”
这时,江汉臣竟然扭转马头来到黄翛身边,和他并驾齐驱。要知道,江老怪叫黄翛一直是直呼其名,没有半点温度,哪里像对黄翛哥哥姐姐那般和蔼?启程以来,江老怪一直不愿意和黄翛并马齐驱,总是说他马术不精,骑马也骑不出男儿走四方的气概,接着又会教训到他干什么事都不认真,一事无成。
“怎么了?”
“你小子……听说过韩国双吧?”江汉臣竟然也提起了在此飞升的韩仙人?!黄翛有些意外,但马上就点点头,表示知道。
“看来这两天是要有麻烦了。”江汉臣不知所谓地说了一句,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朝江口,准确来说,是望着朝江口上的那片山壁。黄翛习惯性地摸了摸怀中的鬼盏,问道:“怎么了?”
“韩家庄,祈善观。”这时,有些绵柔阴冷的声音幽幽的在身后说道,是左丘野,这两天他有时会脱离队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此时倒是骑马跟上来了。黄翛又去看左丘野,他还是不明白。
“此处是道教仙人韩国双的飞升之地,前方江口的山中,就是当初韩道士留下的山庄,韩家庄。庄上还有一个道观,名为祈善观。这韩氏一家生活的极其隐蔽,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韩家庄,说实话,那里是一个湖中城那边的人都不清楚的神秘之地。”
听了江汉臣的解释,黄翛有些明白了,这里原来别有洞天?
“那么?”黄翛问道,显然,真正的麻烦江老怪还没说呢。
“可是,这次这帮姓韩的好像注意到我们,按说以往从这里过的人他们都晓得,但一直像山神似的守在朝江口,没什么动静。今天好像对我们有点不善啊。”江老怪拢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声音中也有些不解。
“不管怎么说,刚出行没几天,就遇上了韩家庄的人,这会是个大变数。”左丘野沉声道。黄翛看向左丘野:“小野,你知道这韩家庄和祈善观?”
左丘野摆了摆惨白的手,道:“也不比江老将军知道的多,但是听说过,每次韩家人有动静时,世道就会有变化,他们修的道似乎和逆天改命有点关系,总之会对天地命数有影响。据说上次韩家庄有动静是五年前,结果当朝右相,十六岁的张三就在天下儒会中一鸣惊人,被三朝左相顾执称赞,做了右相。”
黄翛不由得睁大了眼——这么神?那这次……
“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上韩家庄,既然他们要见我们,那我们就去。或者,我们绕过朝江口,向南两个郡就能避开弦江。”江汉臣看了看黄翛,道:“这次决定,我认为你做比较合适。”
“我?!”
黄翛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但看江老怪那眼神,应该是没得反驳了。
其实他自己的决定早就做好了,当然是选一。以他的性格,什么事不能见见再说?但听说韩家庄这么神神怪怪的,稳妥起见也许绕道而行更好。
但是没办法啊!黄翛在心中呐喊,谁家他身上还养着个小祖宗呢?
鬼盏在黄翛怀中,一股气拼命地伸向韩家庄所在的那座山,几乎要将黄翛拉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