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利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亮,只是因为拉着窗帘的关系还显得有些发暗,赫利有些夜盲,一旦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但他没打开灯,凭着印象摸索到桌上的那个杯子,里面还有半杯水,他将里面的水一仰而尽。
“回来了?”
听见声音,赫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杯子差一点从手上滑下来,他朝着门那边看去,一个较小的身影紧靠着房门,是墨雅。
“还没睡?”赫利将杯子放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接着说道,“刚刚有任务。”
“我知道。”墨雅的声音有些冷淡,“闻到你一身的血味就知道了。”
血味?大概因为墨雅是龙的关系,她的鼻子要比一般人还要灵敏,还没等赫利说话,墨雅接着说道。
赫利听到门因为老旧而发出的吱扭声。
“不要进房间来,你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
赫利握着杯子楞在那里,如果天能再亮一点的话,墨雅一定能看到赫利微微颤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莫罗的事情告诉墨雅,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那样做,可他不清楚,隐瞒对他来说是否真的正确,在明天到来之前,谁也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或是错。
他躺在床上,看着刚刚握枪的那只手,事情也许很快暴露,也许一时半会儿谁也找不到那间地下室,毕竟莫罗在消失之前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没人会怀疑他的下落。
这样想着,仿佛今夜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愧疚也没有悲伤,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是否正常,但他久违在刚躺下的时候就开始觉得困顿,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表,还不到八点,平时的话他都会睡到午饭左右。
墨雅守在电视机前面,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颗蛋,电视里播放着节目,是早间的新闻,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节目略显枯燥,不过赫利知道,她只是惯例的在等早间的新闻结束,然后才转到其他频道。
但他没什么兴趣,他已经好多年没在早上打开过电视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墨雅没和他说话,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一眼,估计是在介意昨天晚上的事。
他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外面的新闻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赫利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新闻上的内容,有看了一眼在那里打着哈欠的墨雅。
赫利拐进洗手间,水在嘴里咕嘟了一会儿之后,吐进洗手台里面,洗过脸,用毛巾擦着脸,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早饭要吃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电视里的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当那条新闻还没显示玩去哪的时候,赫利心跳就开始猛然加速,在那一瞬间他想要关掉电视,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昨天去过的那间地下室的全景出现在屏幕上,莫罗已经被和谐过的尸体,地上无法用马赛克掩盖的鲜红血液,还有放在桌上的那把枪和已经裂开的定位环。
“听我解释。”
“你昨天出去带着的血味……”
墨雅哽咽了,她想往下说,但她说不出口。
“嗯。”一声淡然的应答声,没有冗长的尾音或是任何多余的感情。
赫利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他身边的墙壁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墨雅恢复成最早和赫利相见的模样,那副龙的样子,只是比起昨天,她身上鳞片的颜色更加深邃,那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蓝,如被打磨过的天空那样的纯粹。
“下一次,不会偏了。”
墨雅没有转过头看赫利,只是她的手偏移了一下,准确的对着赫利,那短暂的时候,赫利觉得墨雅在留给他逃跑的时间,但他却没有逃跑。
“能不能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知道你刚杀了人,那个人是我爷爷。”墨雅的声音冷静的简直不像话。
整栋楼被瞬间打烂一个缺口,原本就残破的楼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伴着烟尘,瓦砾顺着三楼掉在地上,赫利回头看了一眼,半只脚已经悬在边缘的缺口。
“停一下!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赫利的话就像是没办法再进入到墨雅耳朵里。
墨雅开始对着赫利发动着猛烈的攻势,眼看着赫利已经阻挡不住,他的脚向后退了一步,突然踩空,整个人顺着三楼掉了下去,墨雅站在赫利刚刚站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落下。
然而赫利的能力发挥了作用,在快要掉到楼底的时候,他整个身体停在半空,然后缓慢的落地。
墨雅的双腿微微弯曲,想要从上面跳下来,对准赫利来不及躲闪的身体。
眼看着墨雅俯冲而下,赫利来不及躲开,只能本能的用手臂挡住,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根本是无济于事。
一身枪响,子弹擦过赫利的耳朵,击中了他头顶上的墨雅,墨雅看着子弹就这样嵌进自己的胳膊,她痛得栽倒在赫利面前,大口的喘着气,发出痛苦的呻吟,伤口却没有血流下来。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赫利身后,戴墨镜的男人一只手举着刚刚才击中墨雅的那把枪,但那张有些生硬的表情,让赫利觉得有些异样的古怪。
“上来。”
赫利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墨雅,墨雅忍着剧痛睁开一只眼睛,威胁的表情瞪着赫利,身后的男人再次举起枪对准地上的墨雅,却被赫利用一只手挡住枪口。
他上了男人的车,车子缓缓开动,顺着车内的后视镜赫利能看见墨雅躺在地上的样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子只是默默行驶着,直到在一处红绿灯的路口停下。
男人从兜里掏出两颗烟,一只放在自己嘴里,另一只递给赫利,赫利接了下来,放在自己嘴里,从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烟卷点着。
“借个火。”
赫利将用完的打火机交给男人,男人接了过去,将嘴里的烟卷点着。
“等多久了。”赫利问道。
“一个小时左右。”男人回答。
“照片拍的不错。”赫利撇着头看着男人胸前的相机和媒体的铭牌后继续问道。
“只能上早间新闻的程度,要上摄影展的话,还差得很远。”男人回答道。
“你们是用什么理由闯进去的。”
“听见了枪声。”
“实际上呢?”
“什么都没听见,除了现场之外,我们还拍下了一些好东西,不过没交给警察。”
“所以说你们这些做媒体的,从来都不会帮助警察侦破任何一起案件,你们不过是想要站在聚光灯下面成为焦点而已。”
“哈哈哈,站在聚光灯下面不是挺有趣的么。”男人一手扶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只是站久了也会觉得无聊的,不管聚光灯再怎么亮,也不过是被困在漆黑中的一个光点而已,偶尔把灯关掉,还是很不错的。”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当然懂。”
赫利将烟头旋在他手边的烟灰缸里面,向外吐了一口烟圈。
“你信不信,下个路口就会有一群警察将你团团围住。”
“你安排的?”
“直觉,但我觉得你最好相信我的直觉,毕竟我也不希望你落网。”
“如果我被抓了,我觉得反倒是可以真相大白。”
“你尽管去试试,就算查出莫罗是被先下了毒,可他终究是死于你的枪,更何况对于你这样的猎犬,比起谈判,他们更愿意相信枪子。”
赫利吸了口气,他趴着车边。
“至少现在我是不会说的。”赫利将吸的那口气呼了出去。
“你迟早会说的。玛丽佳!”
随着男人的喊声,一双手从车后伸了出来,蒙住赫利的眼睛,是一双女人的手,虽然小却格外温暖,当赫利再次重见光明的时候,从后视镜里显现出的,已经不再是赫利原本的那张脸,换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脸。
“介绍一下,我的助理玛丽佳,能力是伪装。”
赫利歪了一下身体,顺着后视镜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是个身材适中的女孩子,并不突出,看上去也和赫利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一身素色的黑西装,比起助理,她的打扮更像是某位明星的经纪人。
“初次见面,我叫玛丽佳,洛克菲勒先生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