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杳将茶盖盖上,倒了两杯,抬手递给对面一杯,“俞王爷不必担心,我这百茗楼可没人敢私闯,也没人有命敢闯。”
韩盛收了折扇,开口:“我原本是想在书房议事,没想着要闯你闺楼。”
周儒杳拿出一个折子,斜睨了他一眼:“俞王爷都‘夜访’了,还在乎我的名声?”
俞王一时无言。
周儒杳扫了一眼房梁,随后收回目光。
“俞王爷有什么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韩盛沉思一会儿:“我可以与你合作,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哦?俞王爷请直言,此处只有我们二人。”
“我要巫族的一枚玉丹,我相信周族长能找到巫族的‘天师’,一定也可以找到玉丹!”
巫族皆为女子,习巫术需得以精血灌养幼杏树,这种杏树一生只开一朵花,摘下花朵后杏树会在半个时辰内以肉眼可见迅速枯死,只有花开后吞食花朵才可开始习巫术。
习巫术对身体伤害极大,而最大的代价是无法生育儿女,巫族的玉丹是巫族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每人一生一颗,用心头血灌注,再施以秘术;这是巫族习巫术女子怀孕的唯一途径,而且是龙凤双胎,巫族女子不可带男子回族,可外出,但生了孩子必须回族,男孩不可带回,女孩必须带回。
“不知俞王爷可知,巫族在多年前便被绞杀殆尽?或者说,王爷认为我周故离只有你一个选择?”
韩盛摇摇头:“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周族长可以做到。至于为什么我这么自信,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能让周族长有八成把握逼宫,而其他人最多五成,周族长在这件事上——输不起!”
韩盛说的是实话,韩忡自登位以来一直无子,连女儿都只有一个,而那一众兄弟又只剩下三个,七弟韩盛暗中拉拢朝臣,有兵有谋;十一弟韩冽表面是个“瘾君子”,显然是无心皇位的;十三弟绪王韩玠虽有些兵权,但没有反心,还恨不得终身戍守边疆,永不回皇都。
并且,周儒杳是真的输不起,她赌上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命,还有周家上下大大小小分支几百人的性命,她赌上的更有周家的衰荣。
周儒杳放下茶杯:“好,我答应你。”
韩盛弯了眉眼:“我的兵马已经开始秘密动身往皇都来了,三天后可全部到达,到了之后还望周族长接纳一段时间……”
周儒杳“不必,四万即可,李将军王将军可调动铁骑营飞虎营,虽只有两百人,但个个都是一打十的将士,加上你的五千死侍,足够应付了。我在郊外有三间大宅,四万五千人足够住了。不过我要一万人直接到周宅来,至于其他人,分布在皇都周围各个州县郡口,祭祀当天不许人进出。”
“为何要一万人?”
“我要他们直接进宫!”
韩盛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周家族长可不能小觑:“好,我有四个主设伏点,第一,去祭台的必经之路杉树林,旁边有树林岩石很好设伏;第二,皇宫,若韩忡侥幸逃会正好可以守株待兔;第三,祭台,在水下埋伏;第四清尘寺,我并不想在寺院动手,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早做设防的好。
祭祀当日韩忡会让王将军领飞虎营随驾,到杉树林的时候与早在埋伏的一万精兵联手围剿,李将军与御林军留守皇宫,到时候进一步控制宫中,让一千死侍守住清尘寺,不许人进出,这样就简单多了。”
周儒杳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这计划听着虽好,但是尚不成熟。第一,韩忡为帝多年,根基颇深,忠臣也很多,你不一定能撼动他,其中王将军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所以并不是绝对可靠,李将军可用,此人对人有恩必报,你于他有恩,韩忡又害死他父亲,定然是会帮你的!
第二,你漏了一个设伏点——丞相府,虽说丞相肯定不会帮韩忡,但是他不一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他这些年为百姓谋了很多福泽,加上老丞相与镇南侯生前为百姓做的事,他很受百姓爱戴,若他反水,我们得不偿失,所以一定要守住他!
第三,韩忡的心机城府太深,并且做事小心谨慎,不管怎样,你只要有动作,他定会察觉,会有所防备!还有皇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外家是许家,邵元国的第一大家族……
第四,清尘寺可不像表面那样人畜无害,里面的和尚个个都是隐退的武林高手,是早年间太上皇从民间找来的,所以,不必在清尘寺设防,多余浪费人马!
还有……”
韩盛默默听她说完,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周族长如何得知这些事?”
周儒杳喝了口茶润喉:“自然有我的方法。”
韩盛,不再过问,随即换了个话题,“依周族长所言,该如何是好?”
“不如先将计就计……”
“哦?”
“先这样……”
韩忡离开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从窗口翻出去之前对周儒杳说:“若周族长是个男子,这天下不知要姓什么了……”
“我不想要这天下,我只想要我守护的东西不再消亡。”
韩忡愣了愣,很快就离开了周家。
周儒杳抬头往房梁上看了一眼,开口:“来者皆是客,桉王爷,出来吧。”
韩冽从房梁上跳下来,坐到周儒杳对面:“你怎知是我?”
“我这百茗楼除了你我及阿小三人,没人可以擅自进来。”
韩冽疑惑,“为何?”
“因为我的百茗楼里养了许多小宠,他们认我和阿小为主,自然不会拦我和阿小,其他人若擅闯,必死无疑!至于你,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让它们误认为你是我的人,所以就放你进来了。”
韩冽愣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上有周儒杳的味道?他的声音忐忑,“你……都知道了?”
周儒杳重新拿了个茶杯,到了杯茶给韩冽,淡淡道:“并不难猜。韩忡是不会找皇族以外的人对我做那样的事,他得保证我不会嫁给别人,哪怕平民,因为他怕我会不受他摆布。这样一来,只有你,韩忡,韩盛,韩玠四人,韩忡自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怕皇后不再帮他,韩玠远在边疆更不可能,只剩下你和韩盛,韩忡多少是忌惮韩盛的,所以韩忡肯定不会把我和他绑在一起,如此,便只剩下桉王爷你,你在韩忡眼中是个废人,不成大器,再结合圣旨,便不会错了。”
韩冽:“……你不生气吗?”
周儒杳:“生气有什么用?都已经发生了,况且你也是身不由己……不过,你能娶我吗,若……”
邵元国姑娘家虽可抛头露面,但却把名声贞洁看得很重,周儒杳再怎么厉害,她也是个姑娘,所以,她才要嫁给韩冽。
周儒杳的下半句话还没酝酿好,韩冽便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娶你的!一定!”
韩冽很好看,就像话本里描述的贵公子,看向喜欢的人的时候,眼中的温柔几乎叫人恨不得溺死在其中,他的眼睛随了母亲,性格也是,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从骨子里都带着冷漠。
看着韩冽的眼睛,周儒杳的心脏陡然漏了一拍,压下心中异样,周儒杳开口:“桉王爷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过几日我便亲自登门下聘!”
周儒杳端茶杯的手抖了抖,开口:“可不可以再等等?”
韩冽沉思了一下:“多久?”
“三年。”
韩冽看着周儒杳,许久才说:“好。”
周儒杳:“你不问为什么吗?”
韩冽:“你想说,便会自己告诉我的。”
“我要三年来完成我的计划。”
计划?难道……
韩冽蹭地站起来:“不行,这太危险了!你知道你的计划若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吗?!那些人的势力盘根错节,你一个人……”
周儒杳低下头,心中异样更甚,“我知道,我已经安排好周家了,万一我死了,周家不会有事!若我不死不残,我便嫁你!可好?”
韩冽压住心中的怒火,坐下:“你想得倒是周到,你不就是怕计划失败还会让我受牵连吗?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论如何,我都会你的名字都会写在皇家玉碟上,就算是死,墓碑上都是刻上韩周氏!你不是要完成你的计划吗?我帮你,你知道的,我有那个能力!”
周儒杳盯着韩冽,似乎要透过他的脸来辨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假。
“桉王爷既然知道我这个计划有多危险,那也应该知道我是不想很多的人牵扯进来的,杀韩忡不过是我计划里的第一环,后面的路太凶险,出了点差池,便是一个字——死!我不想你再牵扯进来。”
“我是你的未婚夫,我要保护好你,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周儒杳心里有波涛翻滚,她不明白为什么韩冽会对她有如此浓烈的情感,甚至是甘愿与她共赴死,但是韩冽的表情太深情,太执着,不像在作假,倘若真的是在作假,那么,韩冽也太可怕了……
韩冽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没在说话,将怀里的匣子放在桌上,很快消失在百茗楼。
周儒杳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金钗,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钗中剑。看似是一对普通的金钗,实则展开后是一把小剑,用于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