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二小姐楚任清自王家“聚财厅””出来后,在丫鬟“巧儿”的搀扶下,登上了回楚家的马车。
不知道是自幼失父丧母的原因,还是天生仁义,楚家对下人没有绝对严格的阶级要求。像今日这等:丫鬟与小姐同乘马车,已经是常事。
虽然乘车有一阵儿了,可那二小姐胸前仍是不断起伏,气的是面色红润,鬓角一缕青丝滑下,要是被人瞧见,定叫人痴了眼。这等让人怜惜之景,谁能想到,这女子竟会如此泼辣。
“小姐,您可消消气吧,跟这些粗人有什么好争执的。”
“姓秦那老不死的,惦记咱家染料不说,布料他还想插手,当初我爹执刀纵横的时候,咋没让他家绝了后!气的我这右眼皮直跳。”
“好了好了,您这左一句碎嘴右一句粗话的,哪有大家小姐的样子,您要不出气,让三少爷找人给秦家少爷来上一记黑棍,给您出出气,嘿嘿。”
这巧儿嘴上说着,手上还抡圆了动作,好似自己已经准备下棍一般。惹来二小姐一阵嗔笑。
“你这丫头,有你这么说自己主子的,肯定是跟着小歌子,越发学坏了。”
“别别别,小姐,您可别往三少爷身上赖,要是让他听到您因我说他坏话,指不定又要捉弄我了。”这丫头说着说着,脸还微微见红了,下意识竟然不自觉的笑了。
二小姐看在眼里,也是没在意,别看楚家三少爷是“正君风”出了名的大纨绔,没少出去欺负别家府上的公子小姐。可自家宅院的丫鬟堂生,哪怕是杂役,对自家的小少爷,那是佩服喜欢着呢。
在楚任清的心中,自家弟弟不管多能胡闹,那也是最好的儿郎。要是谁敢暗讽她弟弟只会靠楚家靠王爷,楚任清在回骂之余,定然会问上一句:
“我家小歌子,武品炼神界九境!你个老泼皮不服,拿出你家儿郎比比?”
世人也很是纳闷,你一个经商人家,怎么能出来这么多练武奇才?难道是因为那本《楚门八谱》?
凌州江南道楚家,因世代经商而出名,不过十几年前,与楚家经商齐名的,竟是一门武学:《楚门八谱》。
这门武学,原本极为普通,与那寻常百姓家,传的那种护身武图相差无异。本是楚家世世代代传下来强身健体的那类书籍。
老一辈谁也没在意过这《楚门八谱》”有多稀奇,直到“鬼刀”楚瀚卿的出现,才改变了世人的看法。
世代经商的楚家,竟然出了个武学大家,这是令谁都想不到的。
你说你好好经商挣钱还不够忙活的,那咋还有那闲心去练武呢。练武就练武吧,你还练出个武学大家!你让那些自小习武却不见成效的小兄弟们怎么想?
莫不是这世上真有天生武材这一说?
当年的“鬼刀”楚瀚卿,修为能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当今江湖被第六版《清枫撰》排行老三的徐常胜,在巅峰时期,也仅仅胜了楚瀚卿一刀。也正是那一刀,成就了“徐门四刀”最后一刀的大成。由此也可见楚瀚卿修为恐怖。
要说这等人,又有楚家雄厚的财源,定然前途无量啊,这楚家,哪有不崛起的道理。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楚家因变故,死的死,亡的亡,还有一些不知所踪,楚瀚卿作为当年的楚家家主,一并不知去向。
要说楚瀚卿是个另类,但他的儿子楚无枫,竟然也练就了一身武艺,只不过与楚老爷子不同,楚瀚卿选的是“刀谱”,楚无枫练的是“枪谱”,再加上背后有着镇疆王的支持,年纪轻轻,便任命为“虎贲军”偏军校尉。
就连楚家小少爷,“正君风”的大纨绔楚三歌,也能达到炼神界九境,可他练的哪一谱,使的什么招式,耍的什么兵器,这是一概不知。
【楚院】
楚家二小姐刚下马车,渔管家便慌慌张张的说有要紧事商量。
楚任清以为莫不是自家弟弟又闯祸了,随着渔管家避开众人后,渔管家才敢把另一封红色蜡封信笺,交到二小姐手上。
“二小姐,大公子来信了,三少爷看完他那封后,立即启程去镇疆道了,给咱们家这一封,您自己瞧瞧吧。”
楚家大哥的来信,近几年颇为频繁,每次一式三份,楚家一份,镇疆王府一份,小弟楚三歌单独亲启一份。
二小姐听渔管家描述完,明显能感觉到事态严重,等拆开信封,取出一看。一行笔墨,清清楚楚的写着:
“刺杀三歌者,御风界三境,身份:不详;人数:不详;地点:不详;手段:不详。”
二小姐看完,二话不说,掉头便向“寿春园”方向走去。
【楚家/寿春园】
二小姐每逢心中有事抉择不定时,这位楚家的女掌柜,定会来这“寿春园”,找楚家族母来商讨对策。
大哥的这次来信,显然让她乱了方寸。
楚家族母,老一辈响当当的人物,外人都说楚家二小姐能有如此行事手段,颇有楚家族母当年风范。
老太太这一辈子做事雷厉风行的,什么坎子没见过,丧子之痛,重振家风,这些事让老太太早就心力憔悴,还好老天眷顾,孙子一辈,能接手撑起了楚门。
自从不管世事之后,老太太每日只是搓搓料子,做点手头活。
二小姐拜见之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予族母一听。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布料,拄着那銮竹拐杖,步伐稳健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二小姐颤颤巍巍的手。
被老太太这么一抓,二小姐不知怎么的,顿时心中觉得有了股底气撑着,反而静下一些。
“遇事,不要慌。慌慌张张的,更容易犯错。”
二小姐乖巧般的点了点头,搀着老太太赶忙坐下。
“奶奶,这次……应该不是大哥特意放过来的。”
“嗯,估计是你大哥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苍、临二州,本来就乱的很,不可能什么事都在你大哥掌控中,你要理解,毕竟你大哥,比咱们都难。”
楚无枫效命的“虎贲军”,是“一字并肩王”的嫡系军,本应该随着并肩王驻扎云州,但却被派往苍、临二州。
苍、临二州既非宸国疆土,也非玉青王朝国境,这二州当初在“勃阳叛乱”后期,是宸国与玉青王朝久争不下之地。
当年玉青王朝宣布建国,宸国起兵讨伐,常年战乱使两国元气大损,却谁也不想头一个开口休战止殇。
尤其是打到苍临二州的时候,更是开创了史无前例的惨烈。到最后,还是那武夷山的“真一”道长,引六卿下凡,震住了两国兵马,这才停了多年的战乱。也算是给两国皇帝个台阶下,将苍、临二州划为中间州,不归两方管辖。
有人管还好,这谁都不管,乱的更不成样子,苍临二州,几十年之间。竟然滋生出大大小小数十个小王朝,在那流传着“族有五千子,便可自封候”的荒唐事。
楚无枫他们便是代表着宸国,在苍、临二州执行着明面上不方便办的事。
在这等地方行事,自然是要得罪不要当地人家,结下的梁子也愈来愈多,他们这种人,干的就是脑袋别裤腰上的事。
平日里,那些偷渡到宸国,来楚家寻仇的小鱼小虾,也是楚无枫故意放过来的,算是给自家弟弟当实战的磨刀石。
世人皆认为楚家之所以能凭空出现武学高手,都是因为《楚门八谱》,而世上还能找到练就这门武学的人,只有楚无枫和楚三歌。
所以来寻仇的刺客,当然会以楚三歌为第一目标。
虽然危险,可楚家老大心中也有分存,每次放过来的都是一些小角色,同时楚无枫会提前来信,把详细信息全部告知,并且特意送往镇疆王府一封书信。要是遇到没有十足把握的,王府会派人保护楚家众人。
但是这次的红色蜡封来信就不一样了!除了来者武境,其余一概不知。
“奶奶!大哥都没调查出来,那说明这次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阴谋啊。御风界三境的杀手呀,武学修为,隔境如隔山,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虽然没有流出情感,但也明显能感受到那担忧神情。
“外面这些人啊,本就看我这小孙儿眼红,有咱楚家撑财不算,还让镇疆王认做了独义子,更何况还是个武学奇才,人心啊,不古。”
“奶奶,小歌子已经去往镇疆王府的路上了,亏得小歌子机敏,唯有去王府避难,才能安全。”
二小姐这么一说,老太太却是摆手:
“丫头你想错了,你弟弟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他可是楚家的天选之人,他去王府非但不是寻求庇护,反而是要把危险引开江南道,好叫咱楚家安全。话又说回来,让他多经历些磨难,也不是坏事,我这孙儿,要是真的让王府一直护大,幼虎何以啸山林?”
老太太拍了拍二小姐的手,拉过她一同坐在身旁,那双深邃的眼神,好像藏着太多秘密。
“你二叔三叔,当年就是在你爹庇护下活的太安逸了,没了你爹的保护,死的时候连个像样的挣扎都没有!”
老太太提到当年的伤心事,语调有了些抽搐,眼眶同样也是有些湿润,只是强忍着没让那滴泪流下。
二小姐把头轻轻倚在了老太太肩膀上,就这么静静的听奶奶讲话。
“咱楚家啊,多少代人都想继承那传家宝,可惜啊,全是一场空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件神物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本身就是块烫手的芋芋,唤还唤不醒,扔还扔不掉得。藏了几百年,倒是你弟弟,一出生,竟然就那被神物认了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二小姐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也是一声哀叹。
“世人都以为咱楚家是因为《楚门八谱》才出现的武学人才,殊不知,都是为了保住你弟弟的幌子,哎?小歌子练的那‘墨锋诀’被改名叫什么嘞。”
“奶奶,都跟您说多少遍了,改叫‘鹛锋诀’、‘鹛锋诀’,是‘萤萤’小郡主替小歌子起的。”
“对对对,人老了,记性就差,‘萤萤’那孩子,好呀,有这么个知冷暖的人惦记着,我这小孙子福分多呀,嗨,你这弟弟生来就福气集一身,这次,定也不会差,放心吧。”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二小姐也是稍稍安下心,自家小弟自出生就被上天眷顾,定是多福多寿的命。想到这,二小姐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道月牙,甚是好看。
“哦,对了,奶奶,这几天咱‘十三商’在商讨皇商一事。”
“嗯?好端端的,怎么讨论起这件事,莫不是上面下文要更换皇商了?”
“这倒没有,奶奶你可能不知道,‘帝师’被下狱了。”
“谁!‘帝师’?那个‘此生不愿骗苍生’的皇甫恭南?”
“对呀。”
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尤为震惊,可也没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平静。
“唉,这世道,无常啊,我年轻那会儿,这皇甫恭南还只是江湖客,关于他的江湖传说是令人神往啊。”
本是老态龙钟的楚家族母,说到这皇甫恭南时,像那迷妹一般,神色崇拜不已。
“奶……奶,‘帝师’这一下狱,咱凌州的皇商一定会变动,所以这几日才开商会议论此事,奶奶……咱要不要放放手?”
“嗯?放手?你是不是怕来暗杀小歌子的刺客,趁着这个节骨眼,联合其余各家,增强手段?”
二小姐被这么一问,嘴上含含糊糊的说不出来什么。
“唉,丫头啊,你弟弟要走的路,咱们注定是护不了的,如果那幕后人真想联合各家,老婆子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有害我楚家贼心!”
“那,这皇商?”
“一分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