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的干预下,玉兰将军和章公子在临江楼为了一个歌姬大打出手的流言迅速被压下来。
那夜在百花楼内喝酒的几人皆被下旨呵斥,由此,以安国公二公子为首的一众人,对杨沅清更是怀恨在心。
一连几日下了帖子邀人,同时章公子的伤养得差不多,在章侍郎的逼迫下给杨沅清下帖子,表示要上武定侯府赔罪,都被杨沅清拒了。
章家卷土重来,定是有备而来,杨沅清没有与章家结亲的意思,便不打算再见章公子,那日所说的沐浴焚香上门赔罪,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若章家真这样做了,反倒让她无所适从。
一连拒了几张邀约的帖子,翻到一张极为简朴清新的帖子,帖子虽素了些,但帖子里的字让杨沅清觉得无比的华贵。斟词酌句都恰到好处,叫人心中慰贴。
再看落款,杨沅清便把帖子挑出来单独写了回帖。
随后,又让碧儿去准备了一套女装。
碧儿见她满心欢喜,不禁好奇道:“小姐不是说不再与人见面,怎么又回了帖子,又要准备女装?”
杨沅清笑而不语。
翌日一早,武定侯外就多了一辆马车,马车很简素,并无金银装饰,烟青色的车棚上绣了几只翠竹,倒也别出心裁,清新雅致。
停稳之后,马车里下来一个身着烟蓝色长袍,头戴矜冠的年轻男子。向门房递过帖子,等了片刻,杨沅清便带着碧儿出了门。
见了人,便热情的迎上去。拱手行了一礼:“玉兰将军,贸然相约,实在唐突,还望玉兰将军海涵。”
杨沅清回以一笑:“闵翰林客气了,回京以来日日困在府里为觉得无趣,难得闵翰林不弃,愿意邀我出行,在下感激不尽。”
闵流云被杨沅清笑得一个晃眼,迅速移开眼:“今日吃喝玩乐皆由在下来安排,将军请。”
杨沅清颌首回道:“闵翰林请。”
因穿了长裙广袖的女装,杨沅清不便再骑马,难得上了马车。
其实今日,算是杨沅清回京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以女装示人。在京城养了月余,脸色稍白皙了些,一身天蓝色的广袖裙。略施脂粉,就让原本就鲜明的五官更加明艳。长年行伍的生活,使得她身量高挑纤细,广袖长裙的衬托下,更显大方,也添了几分柔美。
杨沅清美而不自知,掀开车帘上了车,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闵流云呆呆的愣了片刻,才在随侍的提醒下回过神来,上了自家两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感受到喧嚣渐远,杨沅清挑起了车帘。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眼下正是踏春赏景的好时候。沿路农田里,庄稼已经抽苗,一片绿意盎然。田边地头,有娇羞的野花,五颜六色随着风点头。
风吹过来,带来泥土的湿润和花草的清甜。
在边关看惯了大漠风情,偶尔见一次这样的田园风光,杨沅清倒颇觉新奇,一路上都没放下车帘。
走在后面的闵流云看着杨沅清的车帘一直挑着,偶尔从车窗里飘出一片衣角,不仅不觉得不合规矩礼仪,反而觉得杨沅清一片赤子之心难得。
马车穿过片片田地,停在一片屋舍前面。
车夫停了车,闵流云先下了马车行至杨沅清车外,隔着帘子叫了声:“玉兰将军,咱们到了,下车吧!”
闵流云侧身到一旁,修长的手挑开了车帘,杨沅清随着钻出车外。
闵流云看得心里一颤,杨沅清的手因长年握刀,骨节分明。不像京中贵女的纤纤玉手,闵流云却觉得格外秀美。
“将军,这里是京郊的青山书院,也是在下从前读书的地方。青山书院风景秀美,学风开放,时常有各地的学子前来游学。眼下,青山书院后山的桃花开得正妍,在下斗胆,带将军来书院走走。”
杨沅清闻言,抬眼打量着四周。眼前,有数十座稀疏的房屋座落在低矮的山丘上。
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每座屋子前后都铺了青石板路,与其它的屋子联通。房前屋后,或翠竹或桃李相映成趣。
一切看似简朴,却别有一番风味。
山间,隐约传来读书声与袅袅炊烟相护辉映,看似格格不入,却又半点不违和。
杨沅清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山间的趣味。
“这世间竟有如此妙处,闵翰林,你怎么找到的?”
闵流云跟着笑笑:“哪算得上什么妙处。青山书院的院长推崇老子先生的道法自然之说,便将书院修在了京郊的山上,并让前来求学的学生带着家眷前来,让学舍和书室相护交错。房前屋后花草果木与菜园子互不干扰。”
闵流云缓缓道来,杨沅清听得颇为向往。
“我竟不知京城外有这样一处书院,这院长定是个有趣的人,改日有时间定前来拜会。”
闵流云附和着笑笑:“也好,改日再来拜会。书院常有外地学子前来游学,山上并无门禁,咱们上去吧!”
闵流云出自青山书院,高中状元。对青山书院而言,他就是个活招牌,他上山哪里需要什么门禁。
在闵流云的带领下,一行人进了青山书院。
一路上,风景果然如闵流云所说的,校舍和书室交错排列,或许这座山头是书室,院子里干净整洁,屋子里有孜孜不倦的学子;另一座山头便是校舍,墙头晒着野菜,院子里跑着鸡鸭。
两种景色互不相容,也相映成趣。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热情的与闵流云打招呼。
见闵流云身边陪着个风姿出尘的女子,都笑得一脸和善。
更有些胆大的大娘,直接问闵流云杨沅清是不是他娘子。
闵流云笑着解释道:“流云哪有这样的福气,这是玉兰将军,久在京中,难得回京一次,想看看她守护的江山是何风光。流云不过是做个向导而已。”
闵流云对杨沅清一顿猛夸,旁人听后皆露出敬佩的神情,倒让杨沅清颇为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