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上,错过屋舍,眼前便是一片桃林。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如同一片粉色的云霞,走进了,暗香浮动。
杨沅清不自觉走近,难得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闵流云紧随其后,低吟了一句:“好一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杨沅清回头一笑:“这诗是用来怀念的,我如今还在眼前,你就要忙着怀念吗?”
闵流云自知失言,连连道歉。
“是在下说错话了,将军不要介意才好。”
杨沅清摆手表示无事。几人随着林间小径进了桃林,身在其中,更得其妙。
杨沅清见桃林里树木稍显稀疏,每棵树上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人名。一路看过去,忍不住好奇道:“这桃林倒不像一般的桃林,至少桃花的品种都不一样,还有这树上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人名。”
“回将军的话,这桃林确实与别出的不一样,这桃林里的每一棵树都代表着一位学子。桃树是来书院求学的学子一人一棵种的,树苗也是自带的。有的可能是田间地头拔的,有的却是名贵品种。”
杨沅清走近刚看到一颗复瓣的桃花,觉得新奇,又看到旁边一颗常见的桃花与这棵名贵的桃树种在一处,顿时颇有感悟。
“这书院果然是公平的地方,任你是天潢贵胄,还是平民布衣,在这里都住着一样的校舍,读着一样的书,学着一样的知识。”
闵流云深得其意,连连颌首。
“将军是个通透人。”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觉得有趣。
进了桃林深处,杨沅清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似有人声。
渐渐近了,便听见一个娇俏的女生兴奋的说着什么。男的声线清冷,不热情也不冷淡,但仔细听下来便能听得出,话题总是由女子提起,男子不过是接一两句。虽不至冷场,却也不是能让人一直聊下去的。
那女子与这样的人,竟也聊得颇为起劲,杨沅清自问,若是自己,只怕两三句话便结束了话题。
再走近些,闵流云也听到了动静,二人心有灵犀的往后退了退,待那两人从桃树后转出来,二人便低头回避。
杨沅清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抬头便看到一张清新俊逸的脸。
赵景行一身白色广袖长袍,层层叠叠的穿了好几层,行走间衣袂飘飘。恍若落入凡尘的谪仙。
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身娇俏的粉色衣裙,相貌清秀的女子。
几人打了个照面,赵景行看到穿长衣广袖的杨沅清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拱手行了个礼,算是打招呼。
“玉兰将军,闵翰林。”
杨沅清和闵流云也随之一拜:“端王世子。”
几人见过礼,赵景行身边的女子便伸手来扶赵景行的胳膊,被赵景行不动声色的躲开。
那女子也不见气馁,揪住他的袖子。
“玉衔哥哥,这两位是什么人?”
女子的态度颇为傲慢,但杨沅清和闵流云都不是计较的人,并不在意。
倒是赵景行颇为严肃,一一为她介绍道:“傅小姐,这位是玉兰将军杨小姐,旁边这位是去年的状元闵公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玉兰将军,闵翰林,这位是傅太师的长孙女傅小姐。”
闵流云拱手叫了声“傅小姐”便退到一旁,杨沅清倒笑着打了个招呼,可惜傅小姐并不领情。傲慢的对杨沅清点了个头,便想拉着赵景行走开。
杨沅清和闵流云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预备着送两人离开。
赵景行看到两人一副知己的模样,突然心中不爽,决心拖两人与他一起下水。
“大家都是来赏花的吧,这青山书院不易进,且景致秀美,独赏岂不是辜负了美景。不如一起如何?”
看杨沅清一脸认真,赵景行直觉她在找借口拒绝,便提前一步截了她的话头。
“上次玉兰将军不是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机会,愿意肝脑涂地,结草衔环吗?今日救命恩人想让你一起赏花,玉兰将军不会不愿吧!”
杨沅清被赵景行一席话震到。
原本以为端王府的世子,又是个热心肠,会是个清正之人,没想到能为了赏个花,以救命之恩相挟。
不过自己到底自己欠人家人情,话已至此,杨沅清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沅清与闵流云无奈的相视一笑,一起跟在赵景行与傅小姐后面,也没了刚才侃天谈地的心情。
前头的傅小姐却兴致盎然。
“玉衔哥哥你看,这株桃花竟是复瓣的!听说有一种复瓣的桃花名叫绯玉,是难得的名贵品种,没想到这书院看起来简陋,却还有这样的名贵桃树。”
赵景行默默的扫了一眼那复瓣桃花和旁边的单瓣桃花,语气淡淡:“复瓣桃花仅为花桃,只开花不结果,一年风光也就几十天。单瓣桃花为果桃,不仅能开花,还会结果,果实甘甜。一年最风光的时候不是花期,而是果期。虽有贵重之分,可那只是不愁吃喝的富人所分,若让果农来分,只怕更看重果桃而非花桃。”
傅小姐被赵景行驳了面子,脸色一僵,对着偷笑的杨沅清和闵流云发作起来。
“你们笑什么?你们也觉得单瓣桃花比复瓣桃花更名贵吗?”
杨沅清与闵流云偷笑被抓包,闵流云像没事人一样一脸正色。杨沅清也敛了笑容,心里对闵流云骂了不少脏话。
读书人就是能装,道貌岸然。
闵流云不知杨沅清的心理,看似认真的回答傅小姐的提问:“这花桃果桃孰优孰劣,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傅小姐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见惯了繁花似锦,自然觉得复瓣桃花名贵。山间果农以果木为生,自然觉得能结果的单瓣桃花更实在。一切不过因处境不同而已。”
闵流云的话让傅小姐无从反驳,可想到赵景行那番驳斥的话,依旧觉得心里不舒服。
“玉衔哥哥出生皇室,自小养尊处优,可他也觉得我说的不对,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