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堂里,小武氏为了替女儿谋划,一改先前的消沉。
每日例行的咒骂也停了,对守门的两个婆子态度也好了许多。
小武氏舍得花钱,几锭银子花出去,两个婆子便一口一个夫人叫得格外热切。
正好在杨沅姝与洪公子见面那日,小武氏将抄好的一沓佛经随着一袋银子送到守门婆子的手上。
“两位妈妈辛苦了,二位在侯府想必也是受重用的,这一个月来,让两位守在世安堂门外,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这些银子给两位妈妈买酒喝,烦请两位妈妈将这些佛经送去侯府,就说我知道错了。”
小武氏一番话娓娓道来,让两个守门婆子动了心思。
二人接了银子,商量了由一人将佛经送去武定侯府。
侯府里,樊婆子进了武定侯书房。
“老奴见过侯爷。”
武定侯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眼前人是谁。
“你怎么不在将军府当差,回来做什么?”
樊婆子将与小武氏一早商量好的话脱口而出。
“是姑奶奶让回来送东西的,这些日子,姑奶奶一直安心反省,近日还抄了佛经赎罪。老奴特地带回来给侯爷,姑奶奶还说,希望侯爷看在她诚心悔过的份儿上解了她的禁足。毕竟两位表小姐的婚事都还悬而未决,离不了长辈操劳。”
武定侯翻了翻佛经,看来确实是用了心的,且,小武氏的理由也确有其事,便也动了心思。
让人套了马车去了一趟将军府。
进了杨家,直奔念鱼轩而去。
杨沅清刚送走杨沅姝,才准备再拿起剪子修剪修剪瓶子里的花,下人便来通禀,说武定侯来了。
杨沅清干脆让碧儿收了工具。
“索性今日也做不成了,收了吧。”
碧儿悄默声的收了东西,武定侯便被引进屋内。
杨沅清给武定侯见了礼。
“见过舅舅,舅舅安康。”
武定侯虚扶了一把。
“起来了,又没有外人,就不必计较这些虚礼。”
“舅舅上座。”
落座之后,下人又上了茶点。
武定侯顺了气,从袖子里掏出小武氏抄的佛经。
“你的伤可好些了?”
杨沅清勉强的勾了勾唇角:“已经好全了,舅舅不必担心。”
武定侯欣慰一笑。
“如此,便再好不过,看来这一个月,你小姨诚心礼佛的诚心感动了菩萨。”
杨沅清觉得好笑,武定侯好歹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现在为了给小武氏找个解禁足的理由,竟连诚心礼佛感动了菩萨这样的借口都说得出来。
杨沅清笑不出来。
“都是府中养得好,与菩萨无关。”
武定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你这丫头,不可胡言乱语。总之,你小姨这一个月确实诚心悔过,还替你抄了佛经祈福。你伤也好全了,那日也没性命之危,本就是未罪先罚。如今她也受到了教训,你们姐妹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虽能管家理事,可这婚姻之事,还是需要长辈替你们把把关才是。”
武定侯平日对自己妻儿恐怕都没这么多话,却难得对杨沅清有耐心。这份殊荣,杨沅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舅舅说得是,你是长辈,小姨也是长辈。这天下万万没有晚辈惩罚长辈的道理,俗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莫说我还没性命之忧,便是那日我死在庄子上,到了地府,也是不能说一句小姨的不是的。”
武定侯脸色一变,不知如何接话,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悔意。当日在庄子上,小武氏把杨沅清关外门外是他亲眼所见,当时妹妹的眼里明晃晃的杀意做不得假。那日但凡换了一个身手略差一些的,只怕就横死在歹徒刀下。可如今就因为外甥女没因此受重伤,便要将人放出来。会不会是纵虎归山,再次伤人。
可另一边,杨沅姝也是无辜的,此事若是闹出来,一个杀人犯的母亲,杨沅姝的一辈子也跟着毁了。
两厢权衡之下,武定侯找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反正不管妹妹使什么手段,对外甥女来说都只算是小打小闹。可若是揪住此事不放,那另一个外甥女也要跟着遭殃。
武定侯自以为选了一条对大家都好路,一拍板决定解了妹妹的禁足。
杨沅清不为所动,与他讨价还价。
“舅舅一心替三妹妹考虑,舐犊情深着实让人感动。可我的婚事便不必麻烦小姨了,皇上已经答应我,选好了他会替我赐婚。”
武定侯有一瞬间的愣怔,总觉得在这个外甥女面前,他找再多理由也没掩饰不了自己的私心,顿时没了底气。
“这就是你的条件吗?”
杨沅清大方应下。
“是,那日的情形,舅舅是亲眼所见的。舅舅你相信小姨是真的悔过了吗?她给我抄佛经祈福,我还怕折了我的寿元呢。解了她的禁足,是为了三妹妹的婚事所虑,可我的婚事,便不需要小姨插手了。”
武定侯无言能反驳,半晌后,才问道。
“虽有皇上赐婚,可婚事定了还要有婚礼要办,你也不要她插手吗?”
杨沅清并不认为能有那一天,但不能与武定侯明说,敷衍道。
“若真有那一日,我会请皇上派宫人替我操办,那时候若是需要舅母帮忙,舅舅不会有异议吧?”
武定侯松了一口气:“那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能为自己争取的杨沅清都争取了,便也不同武定侯闲谈了。
“舅舅去看看小姨吧,我就不留舅舅了。”
武定侯倒想劝杨沅清宽心,无奈杨沅清不吃他这一套,一副说什么都不听的模样,武定侯也就无奈离去。
世安堂外,杨沅姝收到舅舅过府的消息,早早的候在外面。
一见武定侯从念鱼轩过来,立时迎了过去。
“见过舅舅,舅舅来啦?”
武定侯点点头算是回应,挥手让两位婆子先离去,领着杨沅姝进了世安堂。
禁足一个月,世安堂与先前的样子大相径庭,小武氏也消瘦了许多,见到女儿,便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