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佳节至,过年过年,过的就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辞旧迎新,寄予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都想讨个好彩头。
大年三十,一大清早,顾慕芬就起床了,跟婆婆一起,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和面,剁馅儿,包饺子。还要把该缝缝补补的东西都缝缝补补,过了今晚,就不能动剪子了,要到大年初六才能再用剪刀。
江风和居久先生的大年三十,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两个人一大清早就起床了,练字的练字,作画的作画,互不打扰。
夏辰则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然后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阿姨正在端饭上桌,爸爸妈妈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走到客厅,问道:“妈,星星呢?”
“那是一只比你还要懒的懒虫,估计还没起呢。”夏妈妈嫌弃地说道。
“谁在说没起呢?我已经起来了好吗?”夏妈妈的声音刚落下,夏星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夏爸爸说:“你还知道起床啊,你怎么不睡到明天早晨呢?”
“爸,你怎么不说我哥呢?他也是刚起。你偏心眼,我还是不是你的小棉袄了?”说话间,夏星已经来到了夏爸爸面前,撒娇道。
“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夏爸爸说道。
一家人往饭桌上走,坐下后,夏妈妈对阿姨说道:“李姐,你辛苦了,坐下一起吃吧。”
阿姨说道:“谢谢夏夫人,我就不上桌了,今天我想早点回家。”
夏爸爸说:“过年了,你也忙活了一年了,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路上小心点。”
“等一下。”夏妈妈说道,然后转身进卧室拿了一个红包,交给阿姨,说道:“李姐,这一年辛苦你了,把我们都照顾得很好,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李姐接过红包,连连感谢。
这个团圆年,对于方菲一家来说,是个永别年,就在这天早晨,方菲告别人世。她的流感病情不断加剧,最终引起了脏器损坏,在重症病房住了很多天,还是不治身亡。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个举家团圆、举国欢腾的日子,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一场噩梦。方菲的母亲在病房外哭晕了过去,父亲的头发一下子白了不少。牧之先生惊闻噩耗,也赶紧携妻子从家中赶到医院里来。
到了晚上,江风陪着居久先生喝酒吟诗,两个人有点像奥林匹克山上走下来的神,像行走在人间的酒神,在宅子里狂欢。不知道是诗为酒助兴,还是酒为诗助兴,诗酒趁年华,幸甚至哉。
顾慕芬跟着婆婆下了饺子,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然后拿出一瓶红酒、一瓶白酒,打开电视,一家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春晚,再点评点评,也是其乐融融。
张妈妈看到荧幕上跳舞的小朋友,活蹦乱跳的,好不欢快,她就想,媳妇确实是好媳妇儿,终究是缺点什么,原来是缺了个孩子。她一边看一边旁敲侧击道:“这么多小孩子,真的是好看啊,孩子小的时候,连哭都是好看的。有时候总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我们也该加双筷子了。”
“是啊,你们俩忙,没关系的,可以放在家里,我和你妈身体都还硬朗着呢,可以帮你们带孩子。”张爸爸也附和道。
张杰才自然也是想要孩子的,只是眼下还没有房子,生了孩子只能上老家的户口,就不能到华城接受教育。他打算买了房子,落下户口,再生孩子。他说道:“爸,妈,等过两年房子买好了,肯定让你们抱孙子。”
这话到了爸爸妈妈心里,就不一样了,他们总觉得是儿媳不愿意生孩子,逼着儿子买房子再生孩子。张妈妈的心里有一点不痛快,她说道:“小芬啊,日子总要一步一步来,但孩子晚一天要,以后你们的负担就会更重,说不定孩子还没长大,你们就退休了。眼光不能总盯着房子,生个孩子不影响的。”
聊着聊着,婆婆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顾慕芬心里不舒服,但是婆婆毕竟是长辈,而且今天是除夕团圆年,她总是听说,除夕生气,一年到头就生气,要乐呵呵的。于是,她夹了块红烧肉给婆婆,说道:“妈,我和杰才一直在努力呢,有好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我也觉得孩子还是早点生比较好,你们我跟杰才结婚了,你跟我爸还这么年轻,多好啊。”
一句话说得张爸爸乐开了花,张爸爸连连说:“这种事情也要看机缘的,只要你们操着这份心就可以。吃菜吃菜。”
夏辰一家晚上家族聚餐,他们定在华城江滨的一家高档酒楼,夏辰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姑姑姑父、堂弟堂妹、表姐表哥什么的,全都来了,一二十口人,热热闹闹一大家子。每年除夕,夏家都会全家齐齐整整聚在一起,吃完年夜饭,就各玩各的了,出国的出国,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夏辰今年准备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去墨尔本度假,初一就飞过去。所以,他们晚上没有聚很晚,差不多九点多的时候,就结束了,各回各家。
方菲的妈妈,一直守在方菲的遗体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只有经历者懂。方菲的爸爸忙着办医院的一些事项。牧之先生和妻子帮忙联系殡仪馆,安排一些琐事,忙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年夜饭也没来得及吃。
当十二点的钟声想起,新的一年就到了,今年的春晚依旧是以《难忘今宵》结尾。年年柳色,年年春,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见到新春,比如方菲,她才二十三岁啊,正是一生中最好的芳华,却就此陨落。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残忍到你连控告的机会都没有。方菲还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他们老两口今后的生活,一下子变成了无底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