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导读:西书原著多处标榜唐僧“十世修行,自幼为僧”,佛者慈悲为怀,这里的“寻亲报冤”当众杀人,就是在自己打脸。大仇得报,唐僧被安排在洪福寺担任僧官一职,僧官是寺院里负责接待、后勤总务工作的和尚,也即一所寺院里担任俗务的最不象和尚的和尚,油水足但杂活儿多,需要嘴皮子溜心眼足方能胜任。反过来说,担任僧官时间长了,嘴皮子自然溜了心眼也会特别多了。与端庄稳雅的高僧形象截然相反。
“坚心修道”常常只是天下师父的一厢情愿,绝大多数会在师父们无限期望中踟蹰不前,而不会在弟子的实际行动中发扬光大,即便有徒如佛子也不例外。
唐僧降世后,南极星君按观音原计划引导唐母将佛子抛入江中,金山寺法明长老将其抚养,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江流儿年长一十八岁。长老就叫他削发修行,取法名为玄奘,摩顶受戒,坚心修道。
作者写到这里,开始肆无忌惮地扯蛋了。一边言之凿凿地说“受戒”和“坚心”,一边南辕北辙地张扬犯戒和浮躁。前后矛盾,前者是羊头,后者即是狗肉。
当唐僧知晓身世后,书中原文——(玄奘)不觉哭倒在地道:“父母之仇,不能报复,何以为人?……”
说的是唐僧躺在地上大哭(配合画面感即是感),并且说:受戒修行的事不要提了,佛律都给我放一边,父母大仇不报何以为人,待我报了父母之仇再说!
好一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雄心壮志!
那位“修真悟道,已得无生妙诀”的老和尚闻听此言,深觉不妥,欲待阐释一番,忽然间光头莫名的一晕,满脸褶子颤动不已如同水波起伏,一番劝戒的话到嘴边却变成:“对,就这样干!让老僧我教你怎样干得更漂亮!”
书中有言——师父道:“你要去寻母,可带这血书与汗衫前去,只做化缘,径往江州私衙,才得你母亲相见。”
在法明长老的指点下,佛子寻得母亲,亲手剜了刘洪的心肝,报了水贼杀父占母的冤仇。此为旃檀功德佛九九八十一难之第四难:寻亲报冤。
高僧抚养的佛子当众杀人,这事有点不讲究!
诸宗教中,佛教教义对待敌人或异教徒相对比较仁慈,即便是对待恶魔也是感化为主。《佛陀的格言》中说“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用仇恨来止息仇恨,仇恨只可能用慈爱来止息”;佛家认为,以德报怨,才能断除冤冤相报的因果锁链,得到自由。
《佛经译本》上有言“爱产生爱,恨产生恨。若以怨报怨、以恶待恶将会形成恶性循环。”根据“业报”之说,以怨报怨会形成“竖穷三世,横遍十方”的因果锁链。
金蝉子身处寺院佛门,伙同禅师亲友以怨报怨以恶待恶,用心极其阴险,手段十分残忍,这场报怨复仇行动完全违背佛理,竟然还能成为旃檀功德佛,只能说大神的世界我们永远不懂!或者说西书作者“居心叵测”,手段十分高明。
大仇得报,亲人相见,皆大欢喜的形式下“殷小姐毕竟从容自尽”。当初,南极星君对温娇说“日后夫妻相会,子母团圆”,其实那大忽悠只说了半截子,全句应该是:夫妻相会一时,子母团圆三刻,阴阳相隔终生!
却说殷小姐为何要自尽?
书中有言——小姐道:“吾闻妇人从一而终。痛夫已被贼人所杀,岂可靦颜从贼?止因遗腹在身,只得忍耻偷生。今幸儿已长大,又见老父提兵报仇,为女儿者,有何面目相见!惟有一死以报丈夫耳!”
据此,当下比较普遍的观点是其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不得不自杀谢罪,但这只不过是一个说辞,事实并非如此!
同题材的《西游记》杂剧中安排了失节后的温娇富贵余生的情节,四大名著中的其它三部,均有失节寡妇改嫁的情节。
如《水浒传》中,潘巧以失节寡妇的身份改嫁杨雄,衣食无忧。
《红楼梦》中,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改嫁尤老头,虽然尤老娘下场凄惨,但曹雪芹并没将她写死。
《三国演义》中的貂婵,先事董卓,再事吕布,后被曹操将吕布妻小并貂婵打个包统统带回徐州。如果说貂婵具有“四大美女”的特殊身份,不足为例。再看甄宓,原为袁熙之妻,后被曹丕娶为正室。
与西书同时代的《金瓶梅》更是不知贞操为何物。
殷温娇身为丞相之女,封建社会从一而终的礼仪以及失了贞洁就要自杀谢夫的习俗对她约束不大。况且事出无奈,殷丞相也曾劝说,书中有言——丞相道:“此非我儿以盛衰改节,皆因出乎不得已,何得为耻!”
西书作者对失节女子也不苛刻,第三十一回,面对失了节的宝象国公主时——行者道:“公主不必伤悲……老孙来,管与你拿了妖精,带你回朝见驾,别寻个佳偶,侍奉双亲到老,你意如何?”
所以西书(附录)作者笔下,殷小姐并非是礼教的牺牲品。欲探究殷小姐因何自尽,先来分析书中一段公案。
据书中明线,刘洪是洪江水贼的主犯,李彪是从犯,但究竟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附录写道——(丞相)就令军牢押过刘洪、李彪,每人痛打一百大棍,取了供状,招了先年不合谋死陈光蕊情由,先将李彪钉在木驴上,推去市曹,剐了千刀,枭首示众讫;把刘洪拿到洪江渡口先年打死陈光蕊处,丞相与小姐、玄奘,三人亲到江边,望空祭奠,活剜取刘洪心肝……
被擒后,李彪受刑为:棒责一百、骑木驴、千刀凌迟、枭首示众。
刘洪受刑为:棒责一百,活剜心肝。
两人受刑中均有“棒责一百”,这不算大刑,只是一顿例棍。
在古代,骑木驴大都是用来惩治妇人淫罪的一种酷刑,男人犯了淫罪的也会钉在木驴上受刑,受刑者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元关汉卿《窦娥冤》第四折中有此描述——张驴儿毒杀亲爷,奸占寡妇,合拟凌迟,押付市曹中,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处死。
既然强抢殷小姐犯下淫罪的是刘洪,理应由主犯刘洪来受骑木驴大刑,从犯李彪不该受到此刑惩治。此其一。
凌迟,指处死人时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自辽而始,金、元、明、清都规定为法定刑,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主要用于处罚那些十恶不赦的犯罪,如谋反、大逆等。明朝初期,凌迟刑被发挥到极限,大多数凌迟都超过千刀,作者把明代的特色凌迟放到唐朝的李彪身上,这水贼被剐了千刀。
主犯刘洪打杀朝廷命官,形同谋反,理应凌迟处死。用在李彪身上的话,则是属于量刑过重。此其二。
枭首示众也是用在罪大恶极之辈身上。语出明代冯梦龙《汪信之一死救全家》——汪革照律该凌迟处死,仍枭首示众,决不待时。
枭首示众也就是杀鸡给猴看,常用于“刑事”罪犯,用在李彪身上不算过份,但主犯刘洪却没受此刑。此其三。
活剜心肝虽也残酷,但相对于千刀凌迟要好上百倍。而且活剜心肝是非主流的酷刑,多见于江湖豪杰或土匪恶霸的私下报复之中。
骑木驴、千刀凌迟、枭首示众这三大极刑不应该只用在一个从犯身上!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彪才可能是主犯,刘洪或只是李彪扶持在前台的一个“无间道”而已。
刘洪从犯的这个身份,表明他虽非良善之人,但也不一定是穷凶极恶之辈,社会大众对从犯总会多一些宽恕。加上他在官场上的谈吐高雅应付自如,很有才识,更关键的是他对小姐呵护关爱,温娇内心深处难免会有一丝受宠小女人安逸满足的小心思。此外,殷温娇与陈光蕊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夫妻,而与刘洪十八年相伴,千年玄冰也会被融化。
金庸先生在《飞狐外传》中对这种小女人的心理有过描述:福康安勾搭镖师之女马春花,并杀死马春花丈夫,由于这位皇帝的私生子俊俏儒雅,所以马春花虽不敢忘了原配夫君,但对福康安更是恋恋不舍,一颗芳心全寄托在情夫身上,至死都生活在一种矛盾纠结之中。
这或者也是殷温娇内心情感的写真。
西书第三十一回,奎木儿狼强抢百花羞为妻,书中也有言——行者道:“你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岂无情意?……”
殷小姐这十八年来岂能一丝情意都无!想那百花羞被囚在黄袍怪的魔掌之中十三年,还曾想方设法捎寄家书通风报信,殷小姐与刘洪相伴十八载,却并不曾偷寄家书或逃走,也难脱安心度日的嫌疑。
从殷小姐可以偷抱江流儿到江边,可以在家中私会和尚,可以赴寺院还愿等情节来看,刘洪并没有对其严看死管。十八年间,如果唐母愿意,逃离报仇的机会总会有的,但十八年如一日,小姐没有任何举措。
如上解析,在小姐眼里,刘洪虽是杀夫仇人,却没有刻骨之恨,甚至还有丝丝甜蜜,这种矛盾的心理注定了其对末来的茫然,只能是得过且过罢!待到唐僧长大成人找到小姐,要寻仇报冤,殷小姐受到时代大势的影响,毕竟以报冤为主。擒得刘洪后,一个软弱女子全程参与“活剜心肝”的酷刑,受刑对象是同床十八载无名有实的男人,这个男人却是因为对她的依顺将自己送上不归路,看着刘洪临死前那温情哀怨的眼神,温娇怎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待一切处理完毕,殷小姐从容自尽,死在了一段孽缘之后。
当初丞相来见女儿时,温娇尚没有去死的打算,书中写道“小姐欲待要出,羞见父亲,就要自缢。”
可见自杀殉情这件事本不是唐母预定的计划。与水贼生活十八年不图自救,难脱自甘堕落的嫌疑,因而“羞见父亲”,打算去“死”一下来表白心迹。如果铁了心,悄悄的上吊,哭闹的不要!阴阳之路也就几分钟的行程,基本是能如愿的。
根据书中简述,这位小姐应该是在比较高调地搬凳子拴绳子的过程中被唐僧劝止了。三人拥头痛哭一番后,小姐回归到原先的心态,“去死”这个小插曲算是揭过不提了。
唐母参与剜杀刘洪后,在江边哭奠丈夫一番,又欲将身赴水而死,慌得玄奘拚命扯住,才得以制止。小姐这个举动并不能说明是真心要去自杀,封建社会,女人在祭奠丈夫时,嚎啕大哭打滚撞墙甚至寻死的举动是必需的环节,这个环节就象画龙点晴,能使祭奠氛围达到悲恸的高潮,然后才能圆满无憾地结束。而且这个动作越是猛烈,越能展示贞烈。温娇二番寻死,既是对刘洪的依恋,也是祭奠夫君不可或缺的需要。就象哭丧的女人,大都借题抒发自己一生中的不幸和苦痛,却是谁也分不清她悲恸的根源。
此时,陈光蕊复活了,这位合法老公曾与小姐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光蕊十八年间生死相隔,刘洪十八年间呵护恩爱,小姐还能记得这位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时间的合法老公吗?我们透过书中文字可窥一斑:
陈光蕊母亲初会孙儿唐僧时,附录有言——玄奘听罢,即时问到南门头破瓦窑,寻着婆婆。婆婆道:“你声音好似我儿陈光蕊。”
——祝罢,就将舌尖与婆婆舔眼。须臾之间,双眼舔开,仍复如初。婆婆觑了小和尚道:“你果是我的孙子!恰和我儿子光蕊形容无二!”
这位瞎眼婆婆一听声音便判断出这娃与光蕊有关系。陈光蕊自幼生活在海州(现江苏省境内),而江流儿自幼生活在江州(现江西省境内),婆婆自不会依据方言来辨别,凭的应该是第六感。双目复明后,看了第一眼便断定这孩子是自己孙子。
而唐母初见唐僧时,附录——(小姐)叫进衙来,将斋饭与玄奘吃。仔细看他举止言谈,好似与丈夫一般。
俗话说,母子连着心,且唐母会见唐僧之前已得大神托梦暗示,即便如此,温娇仍然不能确定就是自己儿子,随后通过血书和断趾反复验证才确定唐僧是自己与光蕊的亲子。唐母反复验证身份的行为,也可以说她内心深处是排斥与亲子相认的,因为江流儿的出现会预示着她现有的一切生活都将改变,而且她无法面对父母夫儿的新生活。
两者对比,光蕊老母的超常辨别力,恰反衬出温娇内心深处对光蕊父子的冷漠与寡情!更何况那时既没有照片瞻仰,也没有录像回放,其时,温娇对光蕊音容相貌应该已经很模糊了。
陈光蕊尸飘岸边,唐母结合梦境和情境,估摸着应该是那个死鬼了。
想当年,两人郎才女貌,现而今,郎还是个有才的小鲜肉,女已经是老干妈了。
据原中山大学古籍研究所所长陈永正教授考证,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是唐大中五年(公元八五一年),一个叫莫宣卿的才子,年仅十七岁被唐宣宗钦定为状元。我们据此假定陈光蕊中状元时二十左右,殷温娇大概在十八岁。十八年后,温娇已经接近四十了,复活的光蕊同志还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帅哥,两人出现了古人难以接受的年龄逆差。再者陈光蕊的状元身份无异于封建礼教的代言人,即使一言不发,在小姐眼前晃悠一下,便似在质问:你这个女子为什么不从一而终,为什么失身他人,为什么不一死殉夫,为什么苟活了十八年!
唐母压力山大,加上对刘洪那份不可言传的怀念,在与光蕊破镜重圆了数日后,终还是不堪忍受,一死了之。
丞相之女及其家僮,李彪、刘洪及其部下所受的波折不过是大神们培养唐僧上位过程中的副产品,因而成了玄奘成佛路上的第一批牺牲品。
江流儿认祖归宗后,太宗因其父祖之故,就已经敕赐他在长安洪福寺为僧官。
附录有言——唐王准奏,即命升陈萼为学士之职,随朝理政。玄奘立意安禅,送在洪福寺内修行。
第九十一回——唐僧道:“贫僧俗名陈玄奘,自幼在金山寺为僧。后蒙唐皇敕赐在长安洪福寺为僧官……”
我们来看看“僧官”是干什么的!
僧官是指管理寺庙和僧尼事务的职官,由僧人担任。唐文宗开成中,始立左右街僧录。明洪武十五年(1382)置僧录司,僧录司是朝廷的中央机构之一,属礼部。设左、右善世二人,正六品,左、右阐教二人,从六品,左、右讲经二人,正八品,左、右觉义二人,从八品。僧录司掌天下僧道。在外府州县有僧纲等司,分掌其事。
“僧官”中虽有“僧”字,但已经成为朝廷行政管理系统的一部分,有意无意间总会卷入凡俗的纷争,“僧官”们涉及“荣华俗务”时多,“修持寂灭”时少。佛门弟子,一旦上了这只“官船”,便很难再回归到佛家清修寡欲,淡然寂雅的至高境界。
西书作者不惜笔墨描写了一位僧官:
第三十六回,作者先是插科打诨般,装得毫不在意地介绍了一所敕建寺庙,与唐僧所在的洪福寺一样都是朝廷御用禅院——那长老在马上遥观,只见那山凹里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三藏道:“徒弟,此时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厢有楼阁不远,想必是庵观寺院,我们都到那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罢。”……孙大圣按下云头,报与三藏道:“师父,果然是一座寺院,却好借宿,我们去来。”这长老放开马,一直前来,径到了山门之外。行者道:“师父,这一座是甚么寺?”三藏道:“我的马蹄才然停住,脚尖还未出镫,就问我是甚么寺,好没分晓!”行者道:“你老人家自幼为僧,须曾讲过儒书,方才去演经法,文理皆通,然后受唐王的恩宥,门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认得?”长老骂道:“泼猢狲!说话无知!我才面西催马,被那太阳影射,奈何门虽有字,又被尘垢朦胧,所以未曾看见。”行者闻言,把腰儿躬一躬,长了二丈余高,用手展去灰尘道:“师父,请看。”上有五个大字,乃是敕建宝林寺。
文学影视作品中,重要的人或物出场前,必有一番渲染烘托。作者这一大段文字其实是在隆重推出“敕建宝林寺”,并且将唐僧简历简述一遍,使“影射”的痕迹更加明显,僧官的嘴脸也将跃然于纸上。
——那道人道:“师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他一声。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
那位僧官被悟空恐吓之前——僧官见了大怒道:“道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这等个和尚,你怎么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的,多是云游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怎么!”抽身转去。……那师父踏脚迹,跟他进方丈门里,只见那僧官脱了衣服,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念经,又不知是与人家写法事,见那桌案上有些纸札堆积。
僧官被悟空修理一顿之后——行者闻言暗笑,押着众僧,出山门下跪下。那僧官磕头高叫道:“唐老爷,请方丈里坐。”八戒看见道:“师父老大不济事,你进去时,泪汪汪,嘴上挂得油瓶。师兄怎么就有此獐智,教他们磕头来接?”三藏道:“你这个呆子,好不晓礼!常言道,鬼也怕恶人哩。”……僧官道:“老爷是上国钦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识尊仪,与老爷邂逅相逢。动问老爷:一路上是吃素?是吃荤?我们好去办饭。”三藏道:“吃素。”僧官道:“徒弟,这个爷爷好的吃荤。”行者道:“我们也吃素,都是胎里素。”……师徒们都吃罢了晚斋,众僧收拾了家火,三藏称谢道:“老院主,打搅宝山了。”僧官道:“不敢不敢,怠慢怠慢。”三藏道:“我师徒却在那里安歇?”僧官道:“老爷不要忙,小和尚自有区处。”叫道人:“那壁厢有几个人听使令的?”道人说:“师父,有。”僧官吩咐道:“你们着两个去安排草料,与唐老爷喂马;着几个去前面把那三间禅堂,打扫干净,铺设床帐,快请老爷安歇。”那些道人听命,各各整顿齐备,却来请唐老爷安寝……僧官上前吩咐大众:“伏侍老爷安置了再回。”三藏道:“即此就是安置了,都就请回。”众人却才敢散去讫。
吴本《西游记》用了五千多字详尽记录了这位“僧官”所要处理的烦扰俗务和虚假伪善。江流儿西行取经之前,至少有十三年“僧官”的经历,不可能还是一位“修持寂灭”的高僧。就象时下某些名刹方丈,占着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文化古寺,大行物欲铜臭之事,跻身于商界大鳄行列,如果说这也算得道高僧,即便酒肉和尚也羞得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