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放在心里去的。”威茨试图和躲在布袋里自闭的符桃说话。
“杀了他的人是我,这是我这边的事。”
哪怕符桃做决定的时候,思维再冷酷,他也只是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屁孩。那么大一个人,直接在他面前化成灰灰真的受不了。
这是在去霍普一族鉴定师的路上,扫帚有智能寻路的能力,威茨能分心开导开导符桃,不让他想太多。
把那个控制假月的玩意儿弄到手,那个冰元素巨人很快被强化了。极其暴躁,不过不算太大麻烦,只不过是被一股古怪的魔力暂时控制。
该脆还是脆、该跪还是跪。
符桃捡起来之后,倒没有像冰元素巨人那样,大概是因为威茨和他的霍普血脉。
霍普一族天生免疫魔力的冲击,除非是自愿。这东西也就是被他们弄到,要是让别人来,怕不是要整个反转世界的千里毁盒的传说。
试了试怎么用假月收起夜幕,在把一片空地炸成大坑之后,两人放弃了当场结束长夜的诱人选择。
霍普一族的鉴定师,算是分出去之后比较亲近平常人类的。
他们可以通过祖传的知识,更主要是用一种破格魔法判定东西。所谓的破格魔法,是指魔法的效果,无不超出平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
鉴定师们的魔法,就是直接看出某样东西的使用方法,试一下就会用。
假如给他们一个火箭发射中心,也就是多费一点魔力的事儿,他们能直接把火箭给发射出去——即便根本没有学过,怎样操纵火箭发射火箭。
为了预防这东西的狂化效果,符桃要亲自带着,在布袋里面自闭。威茨的实力要比他强很多,哪怕他狂暴了,也可以很快被制服。
主要还是情况不明,万一狂暴是因为别的原因,只不过被幕后黑手操控着。那在高空飞行的扫帚之上,万一被狂化了,很可能直接亲人两行泪。
道理没毛病,但威茨觉得不对。
她是谁?儿童文学可以把她看哭的年轻有为女巫,威茨。
什么叫少女心啊?什么叫感情细腻啊?
虽然她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就如同她不了解为什么,符桃看到那些行商对贵族卑躬屈膝的时候会暴怒,他看到农奴被剥削、有人被饿死会感到悲伤。
她对这个有取死之道的冒牌勇者,也的确不在意死活。但她能感受到,在符桃的认知里,杀人是错误的行为;人被饿死是一种很残忍的事;人在生命上应该是平等的。这一点,也可以从那个狼人女孩袁文雪身上看出来。
在威茨的世界里,也就是反转世界里,杀人不过是一种日常。
贵族剥削农奴是日常,人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保持饥饿,直到被饿死也是很多人的日常。
她不曾在意的,因为符桃他们的那些思想而变得重要了起来。
“该审判他的不是我,应该——”
“我们反转世界没有法律,要按照那些贵族订的法律来看,你在温风领搞事就是在谋逆,是反贵族的大不赦。”
“……你强词夺理!”
“又怎样,你只是把刀卖给了我,我拿这把刀去把他杀掉,难道怪你?”
“我知道你要去用刀对付他……”
“那也是小概率事件。”
不愧是异世界的天才。在符桃布袋里看不到的上方,威茨拿着袁文雪给她的锦囊,她当时还以为是在玩。
“我有一锦囊授予你,切记,莫要提前打开。在符桃杀了人之后,再打开。”
“你们此去估计会很凶险,我从你们的聊天里猜出来了,很有可能是为了我。”袁文雪正在给一只鸭子褪毛,那是在一个湖边水窝找到的,她准备用羽毛做一把扇子,剩下的可以教原农奴们如何驯化。
“我现在思路开阔!”
要不是当时华鸢在旁边,说不准真压不住她。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口才那么好。”
“我口才本来就好。”威茨见符桃扒开布袋上的拉链,钻了出来,显然情绪变得舒缓很多。
“快到了,你有什么不清楚作用的道具吗?这群亲戚还算亲切。”
飞行扫帚逐渐降低速度、高度,相当娴熟。它有基础的智能,这里它应该来过,所以才如此驾轻就熟。
“好一座……城。”
它依山而建,会飞行的女巫来往十分方便,景色也不错,坐拥一片大湖。
符桃之前听威茨说起,还以为只会是一间大些的洋房。那样似乎才和女巫、神秘等词汇匹配。
万万没想到,这里如此之大。
“确实是一座城,”威茨的言语中满是骄傲,“鉴定师是霍普一族中最会赚钱的,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个数字。”
“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钱财、宝物,在他们的炒作下,够我们霍普一族用到世界重启!”
“他们一生的追求,就是找到有使用鉴定魔法资格的宝物。因为他们鉴定过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实在是不想背鉴定大典了找东西了。”
这个原因,可还算清新脱俗。
符桃暂时把多余的情绪压在心底,开始在威茨的带领下参观城市。
城门是青铜的,氤氲着法阵的气息,和威茨之前不靠谱的法阵相比,显得格外的高贵,且靠谱。
两位高大、健壮的战士打扮的,正在逗弄造型毛茸茸的魔物,似乎平日里并没有外来的客人,工作非常轻松。
“进城的?”捏住了那只魔物大概是命门之类的地方,两个战士很默契得进入状态。
工作态度很好,就是心有些大了。
这都长夜多长时间了,还在这里没心没肺的玩弄魔物。哦,对,他们实力很强,哪怕再怎么长夜,这里也是能周转开的。
“我搁外头找着个超可爱的孩子!”
符桃被夹住腋窝,抱了起来。那个理应没有什么智慧的魔物看向他,眼神中竟有几丝同病相怜。交流祝福的效果恐怖如斯。
“他是符桃,我带他来认认门,顺便鉴定一下东西。”
不太清楚规矩的符桃,乖乖的待着,多听多看,少说少做。在没有敌意的地方,永远是最稳妥的策略。
“姓名是符桃对吗?……”
威茨填了一会儿材料,捏着符桃的手印在了一块儿印泥上。盖上手印,符桃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一点印子,应该是异世界的炼金产品。使用体验非常舒适。
“好啦,进去吧。”腾出空工作的那一个女战士递给他一个镯子,顺着捏了捏符桃的脸,和另一位继续玩弄那只魔物。
玉质的,上面有一个挺漂亮的异世界花体字,符桃在交流祝福的作用下可以看懂。
“符桃,法师。”仔细瞧瞧,还能看见其他的信息,诸如财产……
应该是异世界文字的奇妙结构,以及魔法的应用成果。这里的“科技”,要高明外界太多。
镯子水色不错,他很喜欢。
进了城门,阶梯状的城市也完整的展现在了符桃眼前。
“这边最下层是战士们的集中驻地,最上层是战士们的训练场。”把战士的训练融入每日的生活中,很……会吃苦。
“咱们要去的地方,在中层。”威茨再一次乘上扫帚,汇入上方的飞行大队。
“有些客人完全是来找茬,也有的是来鉴定一些平常的东西,为了对他们劝退,这里有一些普通的鉴定小店,还有很多宰客的黑心商店。”
“懂了,因为我们是霍普一族的,所以能不管这些规矩,直接找鉴定师,是这个意思吧?”
威茨朝他扬了扬手腕,上面戴着一个和他差不多的镯子,“我之前真的没给联想在一起,你的那个儿童手表,和我们这边的身份手镯差不多。”
“我们已经预定好了,走的就是霍普一族分家家主的特权。”
“分家家主?”这倒是一个新名词,城里有空中限速,符桃也有耐心顺便聊聊。
“那是,”威茨自豪的抬头挺胸叉腰,就差一个我骄傲的配音,“他们鉴定师算是一个分家,我可是占卜和药剂的分家家主。”
“……”太得意忘形了,这个分家家主十之八九,是她奶奶传下来的。大脑单线程的威茨,没有想到这一层,符桃也就没提醒,省的她又开始悲从心来。
“欢迎光临,尊贵的分家家长,你看起来真是太年轻了。”
出现了,翻译腔彩虹屁。
“我这次来,是带他鉴定几样东西。”
侍应生相当儒雅,他行了个礼,轻声向符桃请求看一下身份手镯,略表歉意。然后招呼威茨和符桃上楼,进了一间雅座。
“想吃啥?这里都可以点。”
“北京烤鸭酥皮蘸白糖?”
“随意~”嘿,符桃这小好奇心腾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好的,北京烤鸭酥皮蘸白糖一份。”
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侍应生,穿着京剧的老生戏袍,溜了一段嗓子,端上来一小瓷碟。
“这里可是鉴定师的地盘,这个小楼就是一个鉴定魔法的延伸。只要你想,只要它能见识到新的东西……”威茨把那一小碟往符桃身前一递。
“那就免费,随便你怎么点。”
“只能是吃的?”
“确实,因为那位鉴定师一生的愿望是当个小饭店的老板,想满足所有食客在吃上面的欲望。”
把敢达、凹凸曼、假面超人酷贾之类的骚操作放回心底,符桃把点出来的酥烤鸭皮蘸着配套的绵白糖吃掉。
“不知,这位小朋友有什么需要我来鉴定的呢?”正主来的很快。在符桃想试一试爆衣美食和发光料理的时候,卡在了可能被乱玩梗的边缘。
“是结束这个长夜的东西,我们拿到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用。”
把透明的小盒子拿出来,在鉴定师打量小盒子的时候,符桃在打量这位鉴定师。
“我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吗?”
一位年长的老人,眼神很犀利,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身上围着一件围裙。
“是不是穿着很奇怪。”他似乎无数次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了,扯扯自己的围裙。
“一般来说,穿围裙都是为了防止弄脏衣服,为什么还要穿这么一身洁白的衬衫在外面。你是那么想的,对吧。”
所有的语气都很肯定,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问句。哪怕说是终结长夜的东西,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情上的起伏。
“这个围裙,就是他们鉴定师的鉴宝大典,当年老祖宗作弊留下的。”
威茨在一边揭老底,不过老人家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宝典上查不到,接下来我要使用鉴定魔法了。”老人家把盒子放到围裙里面,一股魔力聚集,符桃眼里才看见了围裙上的注释,可惜只是一闪而过。
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是一种新现象。
注释未注出。
“我已经明了,操纵假月收回夜幕的方法。”他拿着盒子,揉了揉眼睛。
“拿着这个盒子向上飞,可以直接穿透那层夜幕。把这个盒子打开,找到那枚假月的正体、放进去就好。不过,这玩意儿好像是成对做出来的……罢了,小细节而已。”
“的确是没有记录的东西,这个算是记在谁的账上?”
“记在账上?”还要付钱吗,不知道吧威茨卖了够不够付得起……
“记在符桃的账上。”
这算不算在坑我,符桃记得自己的镯子上有写明账户余额为零来着。
“好的,按照我们鉴定师的规矩。这位符桃小朋友,你会获得此次鉴定师资历提升的大约75%的提成。”
“就是说你有钱了,等会儿可以在这里随便逛一逛,买点东西。”
这可真是……刷钱基地?
符桃排出身上带的几个特殊物品,都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小玩意儿。
“一起去把长夜结束掉吧。”
赚了一波的符桃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有钱的底气。何况他还搞明白了几样东西的用处、功能,希望以后常来吧。
目前已经在反转世界经过六天了,他的每七日获得特殊物品,或者习得一个技能的能力没有触发。应该和魔物之王在中间调整了时间流速有关。
这里虽然不错,还有一批等待被解放的思想、农奴、受压迫者。
他还是得先回趟家,符桃没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无私精神。还想吃蓝莓。还不能放下功课。总之,符桃无比期待回家。
虽然魔力侵蚀还不算严重,再拖几天也没什么问题。袁文雪也最好尽量先送回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结束这一切了。”
“嗯!”
“到时候酿红薯酒你可得帮我。”
“嗯?”
热血上脑的威茨直接冲上云霄,然后被城市上空的限高魔法阵磕了脑袋。
在引起警告,被赶来的巡查飞行女巫们揪下来,口头批评教育了十几分钟之后,威茨和符桃乖乖出了城市正门,在两位撸魔物战士的招呼声中,重新上天。
“我以后再也不要热血上头了。”
“对,容易脑壳疼。”威茨被撞得不轻,正疯狂揉脑袋,“也是怪我,好久没在城里飞过,把限高法阵忘了。”
“也不知道给他们提的建议会不会被采纳?”
“采纳?”威茨白了一眼,“我早跟他们说过加装一个消除惯性的逆法阵,或者把限高法阵做的软一点,他们坚持不改,非要说这样才长记性。”
说说晃晃,威茨和符桃感觉穿过了一层压抑阴沉的“膜”,身上受到了挤压。
那个盒子发出一阵光,上天的速度就回归了正常。
终于来到天空之上,虽是黄昏,却让人眼前一清。脚下是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理应是那什么“夜幕”。放眼望去很是空旷。
“假月。”符桃看见了那颗飞过来的小小白球,打开盒子收起来。
阳光终于抵达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