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溜——哧!”
刚从图书馆出来的符桃,听到了压抑的哭声,感觉不太美好。尤其是看到那人一边哭着,一边把抑制不住的鼻涕泡抹在脏兮兮的黑色麻布长袍上。
虽然这就是异世界来客,在符桃眼里浑身上下都飘满了注释——异世界的XXX,不讲究个人卫生,让他想直接掩面走开。
“……你好,我之前晕倒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终究,符桃走向了异世界来客躲藏的地方。
“啊,你是那个觉醒了的小鬼。”
果然,这个人应该了解这次莫名其妙就晕倒的原因。
符桃每隔七天,就会获得一个物品或是一项技能的能力,还从来没出现过晕倒昏迷的情况。这人口中的觉醒,即便他也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刚刚昏迷的根本原因。
“觉醒?”
那个人抽了抽鼻子,又想做出一副嗤之以鼻的高冷态度,可惜半挂鼻涕还挂在穿着的黑色麻布长袍上。这让符桃只想把那刺眼的透明长条擦掉,立刻、马上!
“你也是霍普一族的血脉,家里面连觉醒都没有告诉你吗?”夸张的耸了耸肩,正巧看到那不羁的银线,连忙用宽大的袖子抹去:“看来我的情况还要好点,起码还存有大半知识传承。”
符桃不是很想回话,那身衣服严重伤害了他整洁的内心。
“你一定见到这种卡盒了吧,”那人晃了晃一个匣子,样式却和他的不很相似,但蓝黄红的三色石、以及其下的数字,的确像是一类的东西。
“我还能看出来,你刚刚绝对使用了卡牌的能力——在你的身边,火元素相当活泼开心。”
她掀起了长袍的兜帽,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倒是很滑顺得披下来,“你和我一样是霍普一族,我的卡牌倾向于占卜和药剂师,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女巫。”
“觉醒,会晕倒吗?”符桃不理会这个银发的异世界来客,还以问题。
“当然,所以霍普一族觉醒的时候必须要有长辈在场……可能是命运要我为他保驾护航,才把我送到这里吧。”说着说着,她就开始自己默默嘀咕。
如此,不失为一个可信的理由。
“霍普一族,我的确没有听说过。不仅是我的父母,即便是祖父母,也没说过我们家叫什么霍普。”
符桃把书包里的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之后翻看里面的卡牌。似乎,和之前抽牌拿到的有什么不同。
“法术位很多嘛,没想到你会是全魔法的法师倾向。”女巫好奇的把头探过来,身上倒也没什么异味。有股草药的味道。
“法术位?”符桃下意识的离她的黑色长袍远一点,嫌弃打心底涌出。
“你有洁癖?倒是很有法师风格。”女巫打了一个响指,黑色长袍在一瞬间干净得发亮。“这些卡片,和你抽出来的卡牌是完全不一样的,代表你抽牌出现的可能。”
“抽牌。”她手上一晃,手里出现了一扇牌面,“这些抽出的牌,实则是我们魔力的具现化,只要这样——”
女巫拿起一张牌,潇洒地甩出,一支装有紫罗兰色液体的试管出现在她手上。那张牌刚一脱手,也是化作一团荧光立刻消失。
“这是我的药剂,吃起来口感不错。”
说着,她直接把试管塞进嘴里,“咔吱咔吱”得咬碎了,“就是味道有点淡,所以我用了砂糖试管装起来。”
女巫拿起自己的匣子:“这个匣子是我们霍普一族的灵魂体现,也是我们掌握黑暗力量的媒介。在里面封存的卡牌,不能直接使用,被叫做法术位。”
符桃明白匣子注释的由来了。
“黑暗力量……听起来很邪恶啊。”
“没错,这也是魔力、魔法冠以魔之名的原因。过度使用魔力魔法的生命,终将化作怪物。”女巫点点头,“不过我们霍普一族不同。除非使用极大代价的咒术,或是本就渴望被魔力侵蚀,就不会被侵蚀成怪物。”
“在有记载的霍普一族里,出现这样状况的只有两个。”她沉默一会儿,从手上的卡牌里抽出四张,甩出去就变成了四支紫罗兰色的试剂,“这个给你吃,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符桃本想拒绝,可是低头一看戴着的儿童手表……
“可以,你有月票或者车钱吗?”
女巫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翻出了空空如也的口袋,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跟我走回去吧,反正……”
“反正什么?”女巫好奇的看着他,像个没见过人的萨摩耶。符桃没有接话。
符桃家离学校很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中。哪怕整个小城并不算大,以他的脚力也依旧要走上很长时间。
大概四个小时,晚上十一点能到家。这无疑超出了符家门禁的规定,擅自带陌生人回家更不像是好孩子所为。
符桃想搞事。他从电视上看到过,带陌生的女人回家,似乎是某种家庭矛盾的触发条件。很好,更不必说这个“女巫”来历不明身份更不明,和他们大人搞的事……品,细细的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圆月升起,可天上之光不及人间,孤零零的玉盘摆在夜色的幕布上,那样寡淡。
在小城走夜路,没什么大不了,路口的警哨亭、小店面安装的监控都是保障。何况符桃选了干道,熙攘的车流,明亮的路灯以及不远放过晚间营业时间的小店。
“想吃饭吗?”女巫停在了一家烘焙面包店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展示的泡芙。符桃并不饿,但看着女巫突然掏出匣子,连忙把她叫住。魔法这玩意儿,可不能让女巫明目张胆的用出来。
“一盒泡芙,一半奶油一半蓝莓。扫码吧。”把儿童手表亮出去,符桃一会儿就拎着泡芙盒子出来了。
女巫抓过一只泡芙,挺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上的儿童手表:“那是你们家的家族徽章嘛?凭这个就可以把账记在你名下?”
“不是,很难解释给你听,你姑且就当作是那么回事儿吧。”
符桃确定了女巫原来的生活背景。以她这一路上东摸西看的好奇,恐怕她的异世界里科技并不发达,贵族和平民形成了统治与被统治的基本结构。
但是那个世界存在着魔法、怪物,以及各种超凡力量。这让符桃有些紧张,这个女巫仅仅是个例吗?还是说以后会源源不断得出现其他生命?
让符桃更加困惑的,还有自己身上、女巫口中的“霍普一族血脉”。符家可不算是小家族,老家那边祖祠香火还旺,即便这觉醒的要求再高,恐怕都有出现的可能。
既然如此,便不可能不被记载、流传下来。
符桃不愿多想,开始构思今晚该怎样搞事,又该怎样收场……
“你们这里好好啊,明明在圆月之夜走了那么久,却连一只怪物都见不到。”
“见不到就对了,这里没有魔法。自然也就没有怪物。”该不该直接跟她摊牌?
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符桃就拿出了他的匣子:“只是书包里突然出现了这匣子,我应该也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霍普一族。”
“你绝对是我霍普一族的,毋庸置疑”女巫突然面色一正“这个匣子就是证明。”
“都说了——”
“突然从书包里找到,这我知道”女巫示意符桃听她讲完,咳了咳。
“这个匣子正是专属于我们霍普一族的能力。能从中召唤出卡牌,更说明这个匣子本就属于你。”
能力?难道这次出现的物品,只是技能的一部分?符桃集中注意力,开启自己能力除注释外的另一面。
习得技能表,记录了七天一次有可能出现的直接被他习得的技能。
由于概率较小,符桃也只获得了数项技能。
「返拳,痛苦平分,强力突进斩,倒立走钢丝空中转体两周半盲拧十二阶魔方……召唤牌组。」
最后一项,确实是新多出的技能。
“就算是……也真的没有魔法。”
“没有魔法就没有呗,”女巫迅速吃掉了几个奶油泡芙,似乎并不在意“我们霍普一族和死神签过契约,戏弄过大大小小无数恶魔,哪怕是一时兴起当了修女,也只是对教义感兴趣,对神明反而不假辞色……”
“不过是没有魔法的世界,本女巫大人根本不怂!说吧后辈,想要哪个国家我赶明儿就帮你打下来。”
“您是从异世界来的人吧?”
“嗯哼~”
“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魔法,但是有枪有炮有导弹——”半个多小时说说走走,辅以儿童手表上离谱的慢网速,符桃把现在世界是很危险的、魔法在科技面前不值一提等思想刻进了这个呆头呆脑的银发女巫心里。
效果似乎好的出奇。
在科普了女巫心里的火绳枪和现代科技走歪结晶的武器有何差距之后,她就开始缩头缩脑,生怕走半路上突然就跳出一位身高八尺、左手旋风斧右手加特林的猛汉——
“呔,莫走了这使妖术的小娘皮!”
符桃并不会读心的技能,但女巫的慌张还是看得出。
“你不用紧张,我们这里是严格控制武器的,只要你不危害公共安全,不会出动热武器的。”看着女巫感觉自己又行了,符桃开始跟她交代身份证明的问题。
“你现在的这一身衣服……”
“不太合适对吧。”女巫开始对一些成衣店的裙子感兴趣,“要不给我买一身?”
“不用,只要这身衣服和你的身份匹配就可以了。”符桃早有主意,“变戏法的魔术师你知不知道?”
女巫感觉有些可惜,没能搞到一身小裙子,她以前只在贵族的宴会上见到过,“魔术师?我当然知道,霍普一族寄宿魔力的道具通常都是卡牌,有前辈当过魔术师。”
“你现在的衣服就很适合这个身份。”
“可是我不会变魔术啊?”
“抽卡。”符桃在心里默念,几张卡牌就从手里掉出来。
“哇哦!”女巫发出了惊叹“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会魔术?”
从你身上学的啊大姐……
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这是种弃牌的技巧,他看到女巫处理没用出来的卡牌时就在尝试模仿。神出鬼没的卡牌,实在是很魔术师style。
“你中文说的很好嘛。”
“你是说你们的语言吧,其实我根本不会说,是我外婆塞给我的护符。”
女巫把手伸进黑袍宽大的袖子里,窸窸窣窣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徽章。
“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听懂、看懂你们的语言和文字了。”符桃点了点头,魔法的确可以做到许多科技无法做到的,假如有这个东西,翻译的最高领域同声翻译,估计会被扫进故纸堆。
等到最后一丝白天太阳炙烤下残留的温暖消散,凉风习习,街道上重归安静。
女巫和符桃没话找话,聊了一路。眼下再没多少心思开口了。
“泡芙,你不吃吗?”女巫再次尝试打破极其安静的氛围,并表现出了对蓝莓泡芙的些许兴趣。
“我不喜欢边走边吃,回家还可以再热一下。”符桃坚持要么认真走路,要么停下吃泡芙,专注一件事的态度,并声明热的泡芙比冷的泡芙对身体好。
于是气氛继续僵持。
“我的牌组里有预言系的法术位,你要不要让我占卜一下?”
你要说这个,符桃有些心动了。
已经九点半了,儿童手表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先快点回家,马上就到了。”
符家在城郊,是从曾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后历经数次改造,终于在符爷符奶奶这里推倒重来,变成了两层的小宅院。
当然,合法改建的。当年军需大院和几位毛熊工程师正值蜜月,大手一圈,全部遵循先进建设经验。
用下来许多年,体现了冬凉夏暖的先进人文经验,为加装暖气多开空调提供了充足且必要的理由。
从几乎要锈掉的送报箱里拿出钥匙,符桃就知道家里没人。
“把靴子换掉。”递给女巫一双拖鞋,她好像很拘谨,“家里没人,我先去把泡芙热一热,你随意转转。”
符桃拎着装泡芙的盒子进了厨房,有些塌了,不过不碍事……
客厅里,女巫踮着脚四处打量,对各种现代化电器和家具陈设表示惊叹。
“你们的照明好厉害,我那边研究药剂都要自己开照明术!”
“哇,你们的椅子床好软,坐着好舒服好好玩!”
“哇……唔,蓝莓味的泡芙,还行。”
符桃眉头一挑,给她抱来了一身客房的睡衣,“吃完之后就洗澡吧,换上这身睡衣去这间客房睡。”
“哇,你们这里还能每天洗澡!”
“快点。”把女巫轰进浴室,符桃开始吃掉剩下的蓝莓泡芙。
女巫把黑袍扔在了客厅里,口袋里露出了书的一角,“哭猫日记?”
书已变得惨不忍睹,像是被浸在水里之后又重新吹干。很快,符桃就觉得不对。
他在其中一页上看到了一个凝固的黄绿色物体,非金非石,难以界定是液是固。
连忙把书塞回去,回厨房里用消毒液狠狠洗了把手。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这个女巫看着哭猫日记,鼻涕眼泪横流把书弄湿,然后又用魔法慢慢烘干。最终在书上留下了那黄绿色的玩意儿。
俗称,鼻屎。
符桃看着从浴室里出来的女巫,他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兴冲冲得抱着黑袍子冲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十分钟之后,又是一阵如怨如诉,催人泪下的呜咽声。
夜还很长,即便生物钟一直在为符桃敲响警铃,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他也坚持着没有睡觉。
儿童手表依旧保持安静,没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