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我敬你是前辈,以晚辈之礼称你一声‘颜大人’,想来并无失礼之处。师父他老人家在泾阳时,自掏家财创办泾阳学院,聘请教习,凡有心求学者,无论高低贵贱,皆可入学院就读,这难道不是儒家有教无类之教义?更何况,师父每知学子家中贫寒,更会接济他们,却从不求什么回报,这难道不是孔孟二圣提倡的仁义宗旨?倒是颜大人,身居庙堂之高远,博览群书,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可曾了解过民间疾苦?你比我师学问之差尚且不谈,我师父声名鹊起于前朝,即便是孔家嫡传孔颖达先生,也要称一声‘李师’,你比孔先生又如何?师父他长你数十岁,既是长者,又是前辈。是我有错在先,你便是用戒尺打废我一只手,我也无怨言,可你今日当着众后辈学子的面,诋毁我的恩师,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这难道就是你读圣贤书悟出的道德仁义?颜师古,我要你向我师父道歉!”既然要翻脸,萧湘也不再客气,每句话都像一根钉子似的钉进颜师古心里。
颜师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被萧湘顶的哑口无言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湘口舌如此利落,不过道歉是不可能,一旦道了歉,自己这脸面就没了。当下,耿着脖子道:“怎么?他李纲还是圣人不成?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
萧湘呵呵一笑,道:“颜师古,颜大人,你好歹也是一大儒,如此胡搅蛮缠,可还要脸面否?我萧湘出身乡野民间,素来顽劣不堪,师父垂怜,躬亲教导,我这个不肖弟子不能为他长脸,却也容不得别人随意诋毁他老人家!也不怕你知道,我也算是武将子弟,昔日在泾阳,我也曾一人放倒六个恶奴,打断了他们的腿,呵呵!颜大人,断腿的滋味可不好受哦!”
“怎么?天子脚下,你还敢行凶不成?”
“你尽管一试!”
李承乾看事情越来越严重,赶紧起身,拉着萧湘,道:“二郎,你冷静一些!”又看向颜师古,道:“颜先生,诚然萧湘他有错在先,先生却也不该随意评价他人的授业恩师!更何况那人还是李师,李师为人,便是父皇和皇爷爷都极为敬佩,颜先生就为刚才的话陪个不是吧!”
程处亮他们也纷纷开口附和。
“就是!是先生失言,不就是道个歉嘛!又不是给萧湘道歉。”
“平时还说要敢于承认错误,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
“你们……”颜师古眼见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指着萧湘,又指着众人。
萧湘上前一步,道:“颜大人,我只要你为那句话赔礼道歉,过后,我萧湘任你处罚!”
“哼!”颜师古冷哼一声,道:“想老夫道歉也不难,老夫这有四问,若是你能回答上来,老夫便承认失言,今日之事也一笔勾销!若是你回答不上来,哼哼!”
萧湘自然不怕颜师古的刁难,道:“请讲吧!”
“何为王道?何为霸道?何为天道?何为帝道?老夫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颜师古一脸得意地看着萧湘。
在场的众人都蒙圈了,这什么玩意?唯独李承乾有些想法,却也无法总结出明确的答案,或许萧湘会有不同的想法吧,李承乾一脸希冀地看着萧湘。
萧湘道:“何须半柱香,现在流行,这四问我能用两种说法来解答!”
颜师古心中冷哼,狂妄的小子。
却听萧湘答道:“王道亦可称为儒道,君主以仁义治天下、安抚臣民,无偏无党,谓王道荡荡。以武凌弱、以武伐交、以武立国、以武治邦谓之霸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谓之天道。德政治国,刑法正道,兼用而治天下谓之帝道。”
听到萧湘的答案,颜师古有点坐不住了,这答案很完美了,他无法挑出毛病来!
“善!”李承乾激动地一拍手,心中大为感慨,父皇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才识,果真是历来罕见。
第一种回答都这般无可挑剔了,那第二种呢?李承乾好奇的问道:“二郎,那第二种呢?”
萧湘望了望李承乾和颜师古,诡异地一笑,道:“王道也,不听话的,杀掉!霸道也,听话的,也杀掉!天道也,一边杀一边高喊天诛之!帝道嘛,我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噗嗤!”李丽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李承乾嘴角不住的抽搐,这第二个答案,真特么精辟啊!剥掉了那层用来遮掩真实的修辞外衣,道理分外直白!
“哈哈哈!”反应过来的众人哄堂大笑。
听着这绝对有违常伦的回答,颜师古终于有了机会,也不知道是真的气地浑身发抖,还是装的,指着萧湘道:“奸邪之论!奸邪之论!……我要上呈陛下!”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学堂,估计是告状去了。
萧湘看着离去的颜师古,冷笑道:“老匹夫,算你走运!看在李二陛下的面子上……”
气走了颜师古,众人悠闲的等待着下课,对于萧湘的壮举,众人无不挑大拇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一个大儒说的哑口无言,这必然需要敏捷的才思和深厚的学识,而这却出现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中午午饭的时候,被颜师古一搅和,萧湘也没什么胃口。第一日来弘文馆,萧湘提前吩咐了吴战送来许多蛋糕给众人,算是作为同窗的见面礼。这期间,杜勾带着杜荷和一个小女孩过来交谈了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儿时杜如晦的幼女,叫杜玫莹。萧湘隐约想起那日在杜府哭哭啼啼众人中的一个小女孩,早知道小女孩这么可爱,那日就吼的小声一点了!而熟络以后,杜玫莹对于萧湘越来越亲切,一口一个湘哥哥的叫着。
有一下午的时间,萧湘觉得差不多颜师古有足够的时间告状了。萧湘写了两份东西,足足用了十张宣纸,准备万一李二翻脸,也好献个东西,免于处罚,因为颜师古这种人被罚,太不值当了!
而此时皇宫内,李二陛下舒适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手中的奏章,哈哈大笑。对坐在下首的两个人,说道:“李师,萧湘这臭小子第一天到弘文馆,就把颜师古给顶了!”
李纲和孔颖达也听说了此事,还没来得及找萧湘,就被李世民给叫来了。
李纲起身拱手一拜,道:“陛下,孽徒顽劣,都是老臣教导不利,还望陛下看在他年少,从轻处罚!”
一旁的孔颖达却说道:“李师此言差矣,此事虽是萧湘有错在先,言辞犀利了一些,师古他一把年纪也有不对的地方。何况,萧湘他可都是为了李师的声名,拳拳赤子之心,可堪可表,李师有此弟子,老夫倒是羡慕的紧!”
“哈哈哈!事情经过朕都知晓,朕可没说要处罚他,不过还是得吓唬他一番,不然以后这混小子还得惹祸!”
“陛下圣明!”
李世民将奏折传递给李纲和孔颖达,道:“不过,这小子的一番总结倒是有趣!”
萧湘那怪异而新奇的言论,令二人也是哭笑不得。
良久,孔颖达感慨道:“第一种总结甚是精妙。至于这第二种……虽然粗鄙,可事实却也就是如此!陛下,萧湘可曾说出这帝道姓更倾向于王道还是霸道?”
“这倒没有!颜师古听到这一番言论便气的离开了,估计也是拉不下颜面道歉吧!哼!一大把年纪了,还输不起!”
孔颖达理智地转移话题,道:“那可惜了,不如把萧湘叫来,听听他作何感想?”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来人,去弘文馆把萧湘给朕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