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稍暗进到屋中,正是午饭时间,众人围于桌前。少年赶忙将无忌交还嫂子。
“谨儿,你成天抱着无忌到处乱跑,也不管你嫂嫂是否担忧。若是磕到碰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谢父坐在正中大声说道。
听到老爹又开始孜孜不倦训诫自己,少年悄悄冲无忌做个鬼脸,慌忙绕过父亲,老实的坐在母亲一旁。
虽然早年间谢家不甚富裕,家教却是极严,饭桌上无人说话。
待众人缓缓用过午饭,自有仆役撤下碗筷。众人准备散去各自回房歇息。
未及起身,却见谢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冲谢谨说道:“小弟,昨日我已收到师父书信,稍后你来书房,我有话与你说。”
“是,大哥。”少年忙拱手应道。
听闻有成昆的消息,无忌也想有所了解。不过父亲向来不带自己进入书房,此事还得从小叔身上打打主意。
无忌冲少年喊道:“苏苏,抱抱。”
“无忌,你爹爹与你小叔有事要谈,你别去捣蛋。”
程氏满眼爱溺,轻轻的揉着无忌的头说道。
“苏苏,抱抱。”
谢无忌别无它法,唯有祭出撒娇绝招,不停呼喊。
“左右无甚要紧事,小小幼儿又懂些什么。一会儿他便倦了,到时再送他回房歇息不迟。”却是老爷子发话。
谢逊无可奈何只能点头。
少年看是如此便从嫂嫂手中接过无忌,紧随谢逊走向书房。
进入书房,有一大幅米襄阳的《烟雨图》挂于墙上正中,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不知是何人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书画下设有座榻,榻上小几并放着一只青花茶壶几只茶杯。
右手靠墙有两张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盆文竹,绿得苍翠可爱。
左手是一张黄花梨木所制大案。大案上放有几方宝砚并各色笔筒,笔筒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案后靠墙立着一高大书橱,满满磊着经史子集各种书籍。
谢逊快步绕过大案,自书橱上的小匣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向少年。
谢谨把无忌轻轻放到榻上,双手接信,取出其中信瓤阅读起来。
无忌看不到信中内容,心中不由大急,转眼瞧向父亲却是思考着什么。
谢谨看完书信,复将信瓤塞入信封中,双手递还谢逊。束手站立轻声问道:“大哥,成师父信中所言,不知你如何打算。”
“哦。”
谢逊缓过神来,应了一声。
稍作思考,又言:“恩师曾说其门中已只生恩师一脉。据我所知恩师膝下亦无其他弟子。恩师只说不可使其武艺失传,我想将他老人家所授变成家传武艺亦无不可。”
略作停顿谢逊又道:“我所思者不过再传你哪些功夫。早年间我得师父允许传了你混元一气桩功和阴阳霹雳拳的前八式,一会我们去后院武场先行考校你,再议不迟。”
“是,大哥。”
谢谨听闻又要考校,面上不由一苦,赶忙应道。
“你先自去武场站桩,我将无忌送还于你嫂子,稍后便来。”
谢逊说着抱起尤自发呆的无忌先行离去,随后谢谨关上房门,独自向后院武场挪去。
看来成昆尚在光明顶与其师妹私会,密道阳顶天之事还未发生。我当如何告知父亲将来发生的惨事?现在父亲对成昆只有崇拜恭敬之情,哪像后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此事怕是提也不能提及。
无忌在谢逊怀中暗自焦急,左思右想也无妙计良策。想到父亲母亲平日恩爱无比,随即想到:说与母亲,让她旁敲侧击吹吹枕边风?
想到如此,谢无忌终是下定决心。
谢逊将无忌交于妻子程氏,自去后院武场考校谢谨不提。
谢无忌见父亲走远,回头看来母亲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满舔犊深情,心中咬牙问到:“娘,成师父是谁?”
“无忌,你怎知成师父?”程氏知道无忌自打出生便不哭不闹,只有饿了或者大小便才哼哼几声,带起来甚是省心有早慧之相。平日他人面前从不表露不过藏拙。只是不知今天为何突然提及夫君的师父,想是刚才在书房听到。
程氏轻轻一笑,点着无忌额头道:“无忌你也想学功夫吗?”
“娘亲可知武林中师徒固然相亲相爱,可师徒不合乃至翻脸亦有不少。如今爹爹如此敬爱其师,如若日后二人翻脸怕是带来祸害。”
无忌心中发狠说出一番话来,惊得程氏心中一跳。
当日结婚敬酒,我曾见过成师父,观其言行喜怒不形于色,想来是内心缜密之辈,夫君虽然也精明能干,但对其师父哪会有防备之心。
程氏心中虽想如此,嘴上却道:“无忌,你怎能轻易评论你爹爹的师父?子不言父之过。何况还是你爹爹的师父,此大不敬之言切不可说与你爹爹知。”
“我只是…”无忌急忙辩解。
“好了。”
程氏轻轻掩住无忌之口道:“此事我自有分晓,切记不可当你爹爹面前提及。”
看着无忌一脸紧张,程氏又道:“我儿聪慧,亦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你可知为娘的来历。”
无忌知先前之话不宜多讲,只能日后有暇再提。
听到母亲话语又暗自疑惑:未曾听爹爹提起娘亲有甚来历,也未曾见有娘家亲人来往,莫非娘亲也是江湖武林出身?
“前朝末年,江湖有绝顶高手合称五绝,分别是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其中东邪之徒程氏讳英于晚年收养一流浪街头孤儿,正是我父你的外公。”
说话间程氏拿出一小箱,从中取出一层层包裹之物,展开来却是一人皮面具,只是不知如何制成。
“只可惜你外公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你娘我只学了个半吊子功夫,行走江湖时被你爹爹救下,后来成亲生你,武功已忘得差不多了。”说到此程氏不由心中暗自叹息。
那我外公?无忌话在嘴边,却见母亲眼睛微红似泛泪光,随即问到:“这面具是怎么做的?”
“这个为娘却是不知,此面具透气甚佳,带上后外人不知道面目,日后你若行走江湖,娘到时候便传于你。”说话间,程氏又将面具仔细的层层包裹,收入箱中。
程氏回头说道:“娘这里有早年间父亲传下的内功口诀,按理说现在给你早了些时日,不过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日便将口诀传授于你,你且悉心听好。”
听闻娘亲欲传内功,无忌连忙收住心神,只听到:“气之要决:存气于气海谓之练气也,或曰勒阳关也。以丹田之气存守不令其散,以意守之,且之五气朝元;以劲微而束紧,引至会阴内束而上提,尾椎微下沉而内。时丹田微勒鼓胀,真气后生而盈气海,若至腰间,尤难过之,当稍以气闭…。”
短短不过百余字,当真是字字珠玑、艰深晦涩,却是当年桃花岛的基础内功心法。
无忌记性甚佳,不过片刻已尽数记全。程氏又让他背诵一遍,见所记无误,便开始讲解其中精意。
约莫一刻钟后,谢无忌已然背熟口诀知其精意,便在程氏护卫之下细细体会修炼起来。
从此之后,每日里谢逊去练武场指导监督谢谨之时,谢无忌就在母亲房中练功,日日勤练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