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城来马车缓缓前行,谢无忌愁眉不展显是心中担忧父亲的病。轻轻劝慰道:
“无忌孩儿不必担忧,为父身体强健不过几日便可痊愈。”谢逊见此连连劝慰,见无忌低头不语便复指向不远处大河两岸相对的两座山丘说道:“无忌可知此二山为何山?”
“孩儿却是不知。”无忌抬头应道。
“河东山名涂山,相传上古时大禹在此劈山导淮,并娶涂山氏为妻,于此留下‘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佳话,”见到无忌终于开口答话,谢逊道:与之隔河对峙唤作荆山,据说还是‘完璧归赵’中和氏璧的产地。”
随即将其中故事一一娓娓道来,无忌不知此地还有如此典故当下听得津津有味,一路行来倒也不觉幸苦。
行至正午人困马乏,众人与路边找了一家茶肆简单用饭稍作休息后又匆匆上路,待赶回小村已是黄昏时分。
常六六家住在村中僻静角落,往外再走几十步便是树林,常六六跳下马车推开柴门赶忙引谢逊父子进入院内。其父母家人听到响动迎接出来,发现院中陌生二人当即看向常六六,不知发生何事略显慌张。
常六六赶忙走到近前,向父母一一禀告如此这般,其父母面色稍缓。
“小老儿常重五见过两位贵客,舍下简陋招呼不周多多担待。”其父走到近前拱手道。
谢逊父子连忙还礼,谢逊道:“不敢,我父子二人多有叨扰,常大叔客气了。”
众人客气一番,将谢逊父子迎入房内,谢逊又道:“我父子暂借贵处居住,短则数日长则月余便自离开,门外马车及一应粮食用品不过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常重五连连摆手表示不必,谢逊不停劝说。见推脱不过常重五便招呼家人将马车牵进院中,又将粮食一应事物卸下收起。
常家人忙碌许久才将晚饭做好,众人用过饭后各自散去。
谢逊父子二人坐在床上,谢逊道:“此番为父得此大病到是辛苦无忌孩儿了。”
“爹爹身体康健便是孩儿心愿,怎敢言‘辛苦’二字。”无忌连忙应道:“爹爹身体还未痊愈,还是早点休息不必太过操劳。”
谢逊心想此次一番磨难竟使无忌与我日益亲近倒也不错,心中大觉欣慰,慢慢睡着。
无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想:江湖也不全是鲜衣怒马仗剑纵横,如今阳顶天已逝光明顶众人争权夺利,此刻父亲与我回归光明顶怕是卷入是非漩涡。如若我不在身边父亲自保无忧,常大叔一家倒也淳朴厚道,我可寄于此处潜心习武练功,他日有自保之力再行走江湖协助父亲找成昆报仇不迟。
想通此处关节,无忌暗下决心只待明日一早找个理由说与父亲留在此处,胡思乱想中无忌缓缓入睡。
第二日大早,众人用过早饭,常家人早早下田务农。
无忌将心中所想一一告知谢逊,倒不敢说光明顶诸事,只推脱自己年幼父亲带着江湖行走多有不便,若遇江湖争斗需多分神照拂自己,不如寄养此处父亲及早返回光明顶安顿好后再接自己不迟。
谢逊素知无忌心思缜密不似幼童听闻也到不觉惊奇,心想无忌孩儿讲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无忌寄人篱下怕多受委曲。
“常家人心中作何感想尚未可知,此事待我先探过口风再议不迟。”谢逊迟疑片刻道。
谢逊想着自己初入江湖踌躇满志,不料如今父母亲人俱亡唯留下父子二人浪迹江湖,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逊心有忧虑病情竟然拖沓反复月余才见好转,无忌时刻关心使得谢逊更不忍将其独自留下。每日里教无忌习字练功,无忌聪慧伶俐一学即会,谢逊欣喜十分。期间无忌又提寄养之事,谢逊只是推脱。
又过数日谢逊身体大好,父子二人又做商议。
谢逊道:“寄人篱下非长久之计,爹爹还是带你去光明顶吧。”
光明顶也是寄人篱下啊。无忌心想:阳顶天手下众人个个桀骜不驯性情乖张,如今无人压制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还不如寄养于此。想到此,无忌拱手道:“寄人篱下不过权宜之计,况且孩儿年幼不易漂泊太久,爹爹自去光明顶先行安顿,待一切妥当再接我入光明顶不迟。”
阳教主待我甚厚,教中兄弟与我如同手足一般,只是众人多诸事繁杂要事缠身,自己又无心腹亲信之人,照顾无忌怕也力不从心,如此也罢。想到如此谢逊沉吟良久才点头答应,只待常家人从田中归来。
黄昏常家众人自田间归来烧火做饭,招呼谢逊父子二人吃饭,席间谢逊几次欲言又止。
待众人用过饭后准备散去,谢逊终于开口道:“这些时日承蒙常大叔一家盛情款待,谢某感激不尽。近日我身体已好转许多不日即便启程离去,现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海涵。”
“不敢不敢。”常重五赶忙摆手。
“实不相瞒谢某乃江湖人士明教中人,无忌随我江湖漂泊多有不便,今欲将无忌暂寄于此,长则半载短则两三个月即便接走,还请常大叔答应。”谢逊一番话倒使常家人一惊。
“食菜事魔…”常六六母亲陈氏轻呼一声随即发现不妥赶紧闭嘴。
常重五狠狠瞪了一眼转头讪笑道:“乡野妇人无甚见识,贵客多多包涵,只怕委曲了小公子。”
谢逊连道不敢。此时常家尚无孙辈,无忌乖巧伶俐,平日见面常爷爷常奶奶叫声不断,常重五心中一软当即答应下来。
既已商妥此事谢逊便不再提及,剩下时日便督率无忌练功,却变成了严厉异常。无忌此时不过三岁,虽然聪明,但要短期内领悟谢逊这些世上罕有的武功,却怎生能够?谢逊又教他转换穴道、冲解被封穴道之术,竟是欲将所学武功尽数授于无忌,唯盼无忌早日习武有成自保无忧。
无忌似知父亲心意只管死记硬背,短短不过数日竟把谢逊所教悉数记下。看到谢逊且喜且悲,无忌便知父子分离之日已是不远。
这日一早,谢逊将行囊中金银尽数留下,再次拜托常重五一家照拂好无忌。只剩几件换洗衣物打包裹成一团,背负在肩上与众人一一告便,最后俯身抱了抱无忌也不言语径直离去。
望着不断远行的谢逊身影,无忌追了几步大声喊道:“爹爹,一路保重。”说话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谢逊听到无忌呼喊脚下一顿,也不回头只是扬了扬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