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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2:不死的阴影

“现在十六你可以专心干事了(liao)。影皇已经差不多被搞定了,安排他先撞匙王后撞尘灰,遭几道雷劈。现在力量千不存一……收尾是让你家的小电光出手还是我继续?”

“你……看着办吧……下午还有两场……我要…休息会儿……”

“好疲倦的样子,别睡,我观战了,人家不过是想回家罢了,因为他太强就要封印十年?有点霸道。老家伙也不和我说清楚,让我来问你。”

“啊!!!!死老皮!死十三!老娘要累死了好不拉?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啊?”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反去投敌,把他养得黑黑胖胖的。”

“对不起十三大人是我放肆了。”

“那,海螺姑娘请开始你的回答。”

“是他要求我们阻止他回圈山的,他扔了管自己十年前记忆的影子,然后……”

“……”

“喂?还在吗?然后呢?”

“呼~呼~”

“好吧……好梦,辛苦你了。”

黄黑的警戒线伸展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男人身着端正的警服庄重地矮身进入现场,身着黑底荧光绿字警犬服的黑黄狼狗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建立起了对环境基本的气味记忆。

半晌后将狗肺里的空气排出,项圈处没有一点点牵引感。阿来眼珠一转,掐爪一算,算出主人又忘记握住牵引绳了。无奈叹气睁眼,回头叼起牵引绳那端,跨过下部的警戒线,碎步追赶前方男人的身影。

就在踏入楼道的那一刻,一股令狗心惊悚的特殊微甜气味钻入了狗鼻,阿来打了个颤,发出警告性的“呜”声和谩骂性的“汪汪”。

前方的男人停了脚步,侧过身来对阿来轻轻摇摇头,然后推开一楼左侧住户的防盗门,轻步进入。

阿来一下子有些疑惑于主人的态度变化。

这个某人特有的气味阿来非常熟悉,有关它的记忆是危险与恐惧,基本每次嗅到报警时,主人毛未都能理解到阿来的意思:又是他。

然后毛未会眉头紧皱发出一连串的牢骚脏话,紧张无比地安排各项事务。

第一次嗅到这个气味时,阿来顺着气味追踪到了市南的酒吧,市北的当铺却遭到了洗劫。

之后不久又嗅到这个气味时,整个酒店所有房间都沾满了他的气味,主人毛未在敲房间门时腹部中枪,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

那次在一个控制失败的犯罪现场嗅到这个气味,跟踪到了废铁厂,搜捕小队被困,阿来脖颈被子弹严重擦伤差点丢掉狗命。

还有那次伤亡惨重的护送污点证人任务,进安全屋前最后一刻阿来嗅到了这味道,虽然立刻发出了吠叫警报,那位桀骜的强大异能者还是在安全屋里被他的女友刺死。

……

作为一名九岁的,服役生涯即将到头的老警犬,阿来和主人毛未通过常年的相处一般能够心意相通。

阿来可以理解主人毛未每次听到这专属警报时的咬牙切齿。

阿来不能理解主人毛未这次听到这专属警报时的缓缓摇头。

这超出了阿来的理解范围,它谨慎地慢步跟上,闭眼仰头,把每一丝的注意力用在对气味的辨别中,继续嗅闻,那气息越来越浓,充斥周身,仿佛那个让狗毛骨悚然的男人就在身侧。

不太透风的室内气流微动,阿来不消睁眼也感觉得到是毛未劈了个手刀示意它跳上某个目标点,于是轻盈蹿上,睁眼便看见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蛤蟆脸。

阿来跳到了黑色染满的床铺上,床铺上杨明聪枕着黑色的枕头,带着嘲讽似的微笑永眠。

周围几位处理现场的警官平时宵夜骂杨明聪一个比一个狠,什么“缩在老鼠洞里的##”,“#做的恶心肚肠”。(因为杨明聪老喜欢把警方当枪使。)可是现在他们戴着白色棉手套默默翻找证物,表情严肃。

阿来有些理解了,这次的案件死者就是那个卑劣的小人,但死者就是死者,不分高下,不论贵贱,警方一视同仁,就是杨明聪也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所以阿来把疑惑驱逐出脑袋,开始专注地分辨可能出现的凶手气味。

“所以,这真的是杨明聪么?”后脚进门的警员小金看到那张蛤蟆脸有些不太适应。

“是的,阿来刚才都认出来了。”毛未奖励性地抚摸阿来的脑袋,阿来认真辩识气味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松动。

“比我想象的死状还要丑。”小金目光挪开,把证明自己和毛未参办案件资格的牛皮袋子递给别着特殊犯罪科科长胸牌的年轻警官。

科长用手表和牛皮袋子接触,手表侧面绿灯亮起,身份证明完成。

年轻的科长看着目光游移的毛未和肩膀耷拉的小金,黑口罩上方的一对粗眉反感地皱了一下,递上三只口罩。

“三只?”小金语气疑惑,掂住两只口罩暂时不往外抽。

“给狗也戴上,免得破坏现场。”科长语气不善。

小金看看全神贯注的阿来,回头对科长笑笑摇头,抽出两只口罩,科长的伸出的手臂却仍然纹丝不动。

毛未也不看他,环顾四周被百来张号牌标记得井井有条的现场,岔开一句:“胡科呢?”

“胡崇宗收受犯人贿赂,上周去职,我是……”

“你是替胡科的?那行,现在他们找到什么了没有?”毛未打断科长的自我介绍,看向科长身后已被打开的立式保险柜,里面的黑方块机器正在被几人连接上笔记本破译拷贝数据。

“我是北心大学42年毕业生柳胜,主修信息安全,现接替胡崇宗特殊犯罪科科长职务。我的下属正在拷贝死者的个人数据。”柳胜微微昂起下巴,语气有点儿高傲。

柳胜想起了他的老上级,他从毛未身上看到了那个家伙的影子,一股无名火蹿上胸膛,烧灼冷静的心脏。

“所以,有,发现,什么吗?”毛未完全没有感觉到柳胜的态度不对,以为对方是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所以用天才般的断句重复了一遍问题,听起来嘲讽得不行。

面对这尴尬的情况,小金淡定一笑,很自然地戴上口罩混入其它警官之中,把毛未一个人孤零零让了出来。

毛未也察觉到了情况尴尬,回头想把小金拉来挡在前面,却发现人家早没了踪影。

“发现不少,包括前些年珠宝劫案的行动计划底稿,还有渗入乐筑公司的种种,最重要的是记录尘灰势力所有枝枝叶叶的账本,它一定是未来裁决北心市毒瘤的重要证据。”柳胜深呼吸一口降火,还是比较顾全大局,不想当众发作。

“就这些?”毛未有些惊讶,但是话从口出又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么……毛警员,您有什么高见?”柳胜还是比较克制,语气也比较委婉,没有阴阳怪气。提出毛未和自己有职位差距,暗示他态度注意点。

“小金!他是分局的吧?怎么感觉这么没谱?”毛未余光瞟到了正在和熟络警员交流案情的小金,于是旁若无人地向着小金吼话。

大部分人见怪不怪,继续工作,只是新官上任的柳胜面子真的挂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质问毛未:“你是什么意思?分局的科长不能指挥本局的警员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把这柜子挪开看看?”毛未越过柳胜走到立式保险柜前面,直接给保险柜旁的警员下达了指示。

“我有全权指挥现场调查的权利!请你尊重我的决定!”柳胜粗鲁地把毛未掰开,显然是被他自说自话,目中无人的行为气炸了,“继续拷贝文件,之前在这些文件中剔除了不少自动销毁文件的程序,说明只有尽快把它们全部拷贝下来它们才是最优选项的!”

“很有道理,那就先拷贝吧。”毛未退了一步,觉得柳胜有些莫名其妙。平时和胡崇宗合作惯了,和分局特殊犯罪科的警员也很熟,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横插柳胜这一棒子,有点儿不知所措。

但柳胜显然不打算再放过毛未了。

“那你给我讲清楚,什么叫没谱?”柳胜挥手给毛未展示各处标记清晰,查探井井有条的现场。“我严肃现场纪律,规划出每人最优的搜索区域,安排好了后勤运输和场控,制订了完善的探查线索的优先级体系,现在的一切有条不紊。现场调查后会获得最多,最系统的重要信息,你跟我说这叫没谱?”

“呃……”毛未有点愣,左右看看熟人们,大家都不和他对视。

“无话可说了?我最厌恶的就是你和胡崇宗这种痞子!不懂尊重粗俗无比,还要靠摆资历来搏掩面。说是经验老到实际上只晓得偷奸耍滑,玩弄辞令!北心市的治安烂账一摊,十有八九得算在你们这些蛀虫身上!”柳胜一口气大声呵斥了一长串,看来也是郁结于胸很久了。

阿来听着声音嘈杂有些恼怒地睁眼,看见主人正在被陌生的警官呵斥恼意更是火上浇油。

不过阿来素质极高,马上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仰头闭眼,缕析气味,不像人类听到吵架下意识地就停了工作看着。

“我现在请你离开现场,以严重妨碍调查进行的名义。”柳胜指向大门示意毛未快滚。

“我可以解释吗?”毛未并不打算滚,但他又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话又会触怒这位年轻偏激的科长。

“你?!呼~~不对,请说出你的解释。”柳胜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失态,长出口气情绪平复了小半。

“首先,你不是警校或是捕快世家出生吧?”

“我认为处什么位置和出身无关。”柳胜压抑的怒意上扬。

阿来嗅到了一丝陌生的寡淡气味,警犬的直觉让它追踪起了这丝白日下萤火虫一般微弱难辨的气味,从床上跳下,朝向保险柜走走嗅嗅。

“然后,警犬是不用戴口罩的,这会影响它们嗅探。而且人的口罩狗也戴不上。”

“这是我的错误。”柳胜干脆地承认,怒气回落。这是他第一个案件,所以他制定规则有点儿上头,“全员口罩”四个字在脑里挥之不去。

“再然后,你看起来是真的不熟悉杨明聪。他是一个心思极度险恶的人,怎么可能把重要的资料放到保险柜里了事?如果你们是在他家的狗的肚子里搜出一只U盘我倒觉得比较可信。”

“嗯,这我当然考虑过。不过保险柜里的资料与已知资料交叉比对,可信度很高。只能解释为他对自己藏身处很有信心了,谁能想到就是北心市监狱的狱警宿舍呢?”

“所以说你不了解杨明聪啊…最后,你一进门就给我们脸色看,然后一直到现在也处于愤怒状态。第一印象的影响太过,不适合办案。”毛未语毕双手竖于前胸格御,害怕柳胜又突然暴起。

“我先道歉,收回前言。最近事事不顺,难免心浮气躁,请您见谅。不过也请你注意言词语气。”柳胜恢复冷静,微微鞠躬。

“我……”

“这事儿没法,他就这个样子,柳科您当他不存在就可以了,办案主要靠阿来。”毛未本来还要发表低情商言论,小金发现气氛适宜生存之后赶忙插断。

“阿来是……?”

拷贝数据的高个子警员对脚边努了努嘴,柳胜便发现了闭眼嗅闻的警犬。

阿来感受到了一股目光,所以回头皱了下眉,这充满灵性的动作把柳胜惊到了。

“这是狗么?怎么像人一样?”柳胜不自觉说出心声。

“不,他是警犬。”毛未蹲到阿来身旁,圈住它的脖颈,用掌心抚摸它的下巴以示对其辛勤工作的嘉奖。

阿来摇一下尾巴以示开心,同时它知道主人已经空了下来,所以睁眼朝保险柜后吠叫,声调顿挫像是说话。

“保险柜,后面,陌生气味,可能危险。”毛未凝神倾听,一词一顿,这次毫无嘲讽意味。

“这什么?他……?”柳胜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他发现毛未看起来可以和阿来对话的样子。

“对,他狗语十级。”小金调侃到。

“柜子后面肯定有东西。”毛未翻译完毕,薅薅阿来狗头。

“咋办?”保险柜前短身材警员带着众人目光看向柳胜。

“能在拷贝数据的同时移动么?”

“难度有点儿大。”高身材警员耸眉。

“不是,刚才就想说了。”毛未挠挠后颈,“搬个柜子要得了多久?”

“……”

“有道理,我也想问。”短身材警员锤掌附和。

“搬,轻些。”柳胜发出指令。

“先存盘拔线。”毛未制止了警员下蹲抬柜的动作。

“对。”柳胜的计划里没有挪动现场大物件的条例,所以现在他有些迷茫。

“我来指挥?”毛未看着柳胜的样子,尝试性地询问。

“你指挥,我学习。”柳胜甩甩头摆脱胡崇宗的影响,强行压制心里的无名火,完全冷静了下来。

毛未也不客气,转身挥手指挥,口里念叨:“一,二,三…起!”

警员并没有理会毛未过早的口令,按程序存盘拔线,对对眼神默契地把保险柜抬起移开又放下,落回地面,起薄尘而不出声。

立式保险柜移开,露出一个黑黑的不规则裂口,像是巨型老鼠强行回巢,挤垮老鼠洞形成的破口。

毛未当即趴下用手电筒往里探,有限的视角能看到摇椅书柜底部和黑板的下边。那边洞口紧靠一张桌案,抬头可见压制木料的纹路和指甲的刮痕。

“老鼠洞……找到了。”毛未被人倒着提脚拉出,纵然石灰瓦砾涂脸,话语里却丝毫不见狼狈。

“人进不去吗?”柳胜发问。

“没地搭手,再里面一些更窄,阿来倒是进得去。”毛未利索爬起,给警服拍灰,“杨明聪平时应该是走其它门进去,这个洞不像他故意留的,像有什么东西闯进去了。”

“危险么?支不支盾?”柳胜看向门口涂有“反逻辑器材”的两口黑箱。

“汪汪!呜—”阿来嗅嗅洞里,发出警告性的吼叫,显然里面有活物。

黑洞里诡异地吹出凉风,不参杂任何气味,却有很明确的不详意味,这种不详在所有人的眼神中达成了共识。

“支!”毛未往后站站,见过大场面的人更知所面之物的危险。“很明显不是普通动物。”

“汪!”阿来竖尾挺背,直面洞口,叫声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阿来请战呢。”小金也看出来阿来的意思了。

“不是危险么?可以回局里找攻坚科借小车,没必要冒险。里面的东西能逃早逃了。”柳胜挥挥手,那两口黑箱被提到洞旁,密码锁弹开,两面人高的黑色皮方盾被熟练支起,成V形卡住洞口。黑色的皮革光滑无纹,分不清来自何种生物。

“呜~呜汪汪。”阿来看着支起的皮盾小声咕噜,垂尾垂头,悄悄让开警员,有些不甘和忧虑。

毛未看在眼里。

“搜!”

指令很感人地正确而清晰地从毛未牙缝里崩出。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阿来狗耳一激灵,极速扭腰直身搭边上窜,犹如黑黄色的闪电游过皮盾窜入洞中。

“?”

“必须让它出力,这小子功利心很强的,没有荣誉不舒坦。”

“出问题了怎么办?”柳胜又有些反感了。

“出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我担着。”毛未看起来满不在乎。

“你?!如果里面的东西真很危险呢?能和特殊犯罪科搭钩的东西!你就让一条狗钻进去?”

“阿来再重功名也是警犬,比人的战力强多了。”毛未把手电拧开投进洞里,向门外指指,“现在重要的是分几个人去借小车,分几个人到外面找其它门,留几个人原地守着。”

“我认为,还是联系路理处和天骄之后再做处理比较稳妥。”柳胜粗眉皱得贼紧,“别忘了三年前的“4.27”事件!你还是当事人!”

“啧,所以我说你没谱啊。”毛未找个凳子在皮盾前守着,也不回头看柳胜,“你连自己科里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嗯?”

“天骄,无剑客南方剑,有礼。”高身材警员拉下警帽,似有宝剑出鞘的啸声。

阿来钻出桌案底,警惕地背靠洞口抖抖毛,一跳让过滚入的手电筒,黑暗的小房间一下子亮了不少。

滚动的手电筒旋转起来,照亮黑板上的图钉照片与红线,照亮墙上的图钉照片和红线,落入小坑陷翘起,照亮天花板上的图钉照片和红线。

这个房间简直是一张网,一个名叫杨明聪的男人在孤单黑暗里编织的阴谋之网,网住了这个男人生前与死后。

阿来心脏狂跳,精神专注到了极点。

狗的视觉是黑白两色,所以它并不因为四面红绳繁杂而烦躁或惊恐,让阿来感到不安的是,那股若隐若现的不详气味,现在正在空间里游移不定。

狗的视觉和听觉也都极其敏锐,但阿来听不见对方移动的声音,看不见对方移动的身形,只是气味导图不停警告阿来——对方越来越近了。

这感觉就像是失眠者在黑夜里躲避幽灵,那幽灵却穿过背后的砖墙,圈住那可怜人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

阿来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

那是一次危险的任务,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毒贩交易,突然一个沃野实验室逃出的实验动物被毒贩惊扰发难,以变色龙般的拟态隐身和猎豹般的迅捷残忍给小巷涂装血幕。

很不凑巧的是,阿来气味追踪到小巷里,正好被那个事物盯上。

四方血腥和秽物气味扰乱鼻腔,滑黏的足肢在四周发出滞涩的响声,巷外的昏黄灯光投入巷子里不时扭曲偏折,阿来紧靠着湿答答的血墙,磨尖犬牙随时准备扑咬……

手电灯光里的半只摊开书本无风而动,书页翻动的声音把阿来从回忆里揪出。

阿来耳尖感受到了一点风动,就像石子投入湖面,激灵一下子传递到了全身,狗毛倒竖。

更近一些的地方,纸杯从桌上落下,阿来闪电般狠命扑咬,纸杯瞬间粉碎。

阿来吐出口里残渣,正眼,可见不少小件事物微动,这微动还慢慢向阿来靠近,就像一个隐形人慢步走向阿来,同时随意地抚弄触手可及的小物件。

阿来也慢慢后退,向洞口靠近。

微动突然停止了,阿来也停下移动,疑惑地凝视眼前的一方空气,一切都静了下来。

阿来并没有松口气,而是预备即将到来的袭击。

“向孤臣服!”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寂静里炸开,一股大力自上而下按住阿来的脑袋,把它的狗头拍在地上。

阿来顿时眼冒金星,但警犬的素质逼着它做出规避动作,向后一滑,滑入洞中。

奇怪的是,阿来似乎听到了一丝河流蜿蜒过山脉的声音。

仿佛是为了回应阿来的疑惑,阿来眼前那一方影子呈漩涡状流动了起来,攒聚成一团混沌物质,阿来为了安全再往后退一步,把狗头也塞回洞内。

那团影子成型了,黑影占了阿来满眼。

爬行类的红眼睁开,充满暴戾之感。黑色反光的表皮下波纹涌动,像是肌肉正在舒展。两只头角外型粗犷,像是钢铁竹笋,边角支楞。

它没有嘴,声音却从它身上发出。

“臣服!黑犬……”怪物话没说完,阿来一爪子把它皮球一样抽开,网球大的墨团怪物扁在墙上饼一般滑下,触地膨回圆润的一团,眼珠转动有些眩晕。

好,好弱。

阿来爪子踩踩地有些不敢相信。

“黑犬!你做什么?”墨团瞪向阿来身旁怒喝,看来眩晕还没结束,有点儿对不上焦。

阿来给墨团怪物做了个嫌弃而鄙视的眼神,爬出洞穴跳到桌案上搜索了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墨团的眼里可以看出十分的生气,语气可怖,“我影皇白景,圈山主人,最后的真龙,恶人救主,命令你,不许动!”

阿来走向自称白景的墨团怪物,眼里有一丝好奇。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阿来伸爪,按住它,它的皮肤随爪子用力而下陷。

那双鸽子蛋大的红眼睛里充满了愤恨,有点儿可怜。

警报解除,继续寻找线索。

阿来放开白景,利落地蹿上桌面,用小步子不碰乱摆设,嗅探杨明聪气味最浓烈的且适合叼衔的物品。

“你在挑战孤的底线!”白景使劲蹦哒,尝试跳上桌案,无奈失败。

行了,闭嘴吧,好吵啊。

阿来心想,叼住玻璃盒装的钥匙,准备先离开。

“闭嘴?你敢让孤闭嘴?你给孤下来!尝尝漆黑之刃!”白景窜跳,身后一只尺长的黑影长条移到身前,凭虚挥舞。

阿来懒得理它,一步下桌,一步进洞,黑影长条扫过尾巴尖。

白影看着阿来消失的洞口却并不生气,后滚散入阴影中,阴影流上桌腿。

同一时刻,阿来的尾巴尖上,挑了一只红色的眼睛,鸽子蛋那么大。

等等?刚才那东西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阿来搭住黑盾边沿,毛未从它嘴里取出玻璃盒,赞赏性地摸摸狗头。

“干得不赖,里面的家伙看来不是问题。”

“……!……!”

阿来习惯性地吼两声回应,却只有张嘴的动作没有声音。

嗯?

阿来试探性地吼两声,依然没有声音。

毛未察觉到了阿来的异状,把阿来从盾外捞出,尾巴上的眼睛遇光消失。

“怎么了?”毛未扒开阿来的嘴,喉咙里没有异物,右手模拟鸭子嘴嘎嘎,示意阿来再试着发出叫声,阿来很顺从地开始一连串吼叫,却只见动作不闻一丝声音。它恍若一位顶级的哑剧演员。

尾巴触及阴影,红色的眼睛又睁开,顺着阴影游动,焦虑的阿来,一头雾水的毛未,专注笔记的柳胜,以及双手抱胸警戒着洞口的南方剑,全被映入眼底。

阿来转转眼珠,明白现在的情况一定是白景搞的鬼,脱开毛未双手闪电般蹿回洞内。

桌案上的白景闭着一只眼,用影子为墨描绘外部的地图,把南方剑和另一位警员的位置用实心黑圆标记。

阿来风风火火地闯了回来,跳上桌案与白景对视。

一缕影子从阿来爪子上游走,汇入白景身体,白景睁眼。

阿来无声吼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胆……逆狗。”白景显然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呵斥了出来,“大胆逆狗”这四字听起来非常滑稽。

“本来孤应该杀掉你,剥你狗皮,食你狗心,但孤是一位贤明的皇帝。只要你宣誓向孤效忠,孤可以赐你智慧和永生。”白景小小的身子里窜出了威严的话语。

阿来窜到白景身旁,呲牙厉眼皱鼻,用身体语言告诉白景,不要和警犬讲任何条件了,不然就尝尝尖牙的滋味。

“麻烦。”白景眼珠一转盯住阿来,黑色影子脱离地面,从阿来眉心瞬间刺入。

“喧宾夺主。”

阿来表情凝固。

白景目光从阿来身上移开,黑影刺抽出。

阿来身形凝固。

赵南星经过几天的走逛游玩,已经完全明白了《万世木偶戏》的玩法,他为其所呈现的庞大世界所震撼。

只是这几天都没有遇见某人,某些晚上赵南星睡前拉满歌单预测,每次都撑到了冲去厕所呕吐的程度,所要预测的可能却似乎并没有如愿进入脑海。

但赵南星有一种期望,也许下次登录游戏时,那个兔子妖女又会出现,带着热汤和竹篮。

今天刚好遇见王络苏也无聊闲逛,更巧的是八拨队伍抢孙无勇的辉煌任务道具“黑龙匕”,为了帮王络苏追逐一下梦想准备趁乱混水摸鱼。

影子车队在原野上缓缓行驶,影子骑兵驾着影子骏马在两翼不断巡逻。两边的山头埋伏下了九拨人,都为了抢车队内的那两把黑龙匕首。

“所以,影皇很厉害么?他能做什么?”匍匐大石下,用竹筒望远镜观察的赵南星因为等待太过无聊和王络苏聊起天来。

“很厉害的。神话里说黑龙爬上通天的丝柳树,杀戮吞噬了诸天神明,发现丝柳树仍向上延伸,于是又上一重天,又弑一方神,丝柳树仍向上……黑龙就处在了永恒的攀爬与变强之中。”

哦,又有故事听了。赵南星竖起耳朵。

“可能你没发现,但你没提到影皇。”

“三百年前的传说里,黑龙的后代,也是浑身黑色的一条恶龙,修习了罪恶的影子术法……它就是第一代影皇了。因为先代是神明的唯一克星,影皇的力量一旦被凡人沾染,凡人便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法术都会失效,只能任其宰割。而龙族本身又拥有极强的魔法抗性和肉身强度,影皇因此所向无敌,为害整个人间。”

“听说龙能褪皮,寿命无尽,现在又没有黑龙这种东西,所以在传说里这种无敌的事物是怎么死的?”

“全世界的人们选出了最强的剑圣们和武者们,以无上的勇气与黑龙作战,战斗了三天三夜,最后在“狂生”尼日买气势磅礴的死亡冲锋里击垮了影皇,并借用根源的火焰烧毁了影皇的皮肉,引根源的电闪摧毁了影皇的骨骸,仅剩的两对龙角被做成了匕首,被该匕首刺中的人会被剥夺声音。”

“就是伤害带沉默是吧?确实对法系的角色很不友好……等下,你之前说影皇一代?”

“对,影皇是不死的,就算只剩下了一对龙角,他也依然可以复生。”

“哦。”

“后来人们在创造出二代影皇时才发现,黑龙匕首刺穿心脏时,那个人就会被匕首夺舍变成影皇,失去之前的所有人格,单纯以半人半龙的姿态存在。几代短命的影皇被讨伐后,人们本来已经淡然了影皇的复生,毕竟人没有龙那么霸道的生命力,相对好杀很多了。”

“不知道黑龙匕首流传了多少年,又一位影皇出现了,他是来自已被毁灭的边陲小镇的复仇者,不知道他心中的复仇之火和暗影之力起了什么反应,结果就是影皇可以掠夺他人的影子了,影子里包含了能力和记忆。更可怕的是,它还能让影子从地面站起替代主体,成为唯听其命令的千军万马。只有可支配根源电闪的天选之子可以消灭它。”

根源电闪?天选之子?你么?赵南星看看王络苏,想象他是一个披甲提刀的屠龙勇者。

““剥夺能力?比如?有时限么?”

“如果影皇剥夺了大炮的影子,它的身躯就可以发射大炮。如果让大炮的影子侵染本体,就会变成一门听影皇命令的声控沉默炮。”

“了解。”

“然后传了几代到孙无勇手握黑龙匕了,孙无勇是孙家高级的“后座车夫”,你可以理解为刺客。他爱上了苦坝镇的女官,而女官后来居然和没国君主相认,有亲缘,成为了安然郡主,要嫁给泽国六十多岁的右丞路卯,求得泽没联姻休战。孙无勇不接受,他和黑龙匕做了交易,戴着烙红的银色面具把黑龙匕捅入心口,化身影皇。因为孙无勇潜行与暗杀的技术精湛,影皇的力量再次进化,可以自由地遁入暗影并在暗影中游动了。新生的影皇违背了与孙无勇的约定,不止杀死了十七名来抬花轿的泽国“天兵”和三名“天将”,也杀死了安然郡主。掌握根源电闪的年轻匙王与安然郡主以及孙无勇皆有旧,追捕影皇至圈山之上,唤来百道天雷裁决影皇,山缺崖削,路毁石滚,直到近年来工业发展才修好了上圈山的路。黑龙匕也化为乌有,影皇再不见踪影,据说它躲入了影子世界再也不敢出来。”

“意思就是你在这小破游戏里就算辉煌了也会被你妹爆锤?”

“还真有这个设定,但我也可以躲在影界里面只靠影兵杀人。哦,对了,天骄的第一部电影反派也是影皇,纯属虚构。”

“是吗?可我知道他们拍电影是取的真事儿。”

“……”

“影皇还活着?”

“……”

“你见过?”

“……”

“哑巴了?”

“对。”王络苏突然站起,疾步向着战成一团的影子车队冲去。

“嗯?是时候摸奖了么?不应该等他们打累了再说?”赵南星也翻身爬起,追赶王络苏,宝剑自己出鞘,挡开流失。

系统公告:“湛蓝湖海”完成孙无勇辉煌任务,一个时辰内击败该玩家,奖励至臻防具黑龙甲。

系统公告:“湛蓝湖海”的“喧宾夺主”已支配二十位玩家,请对影皇退治任务有意向的玩家多加小心。

阿来眨眨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那灼热尖针入脑的痛感却还在狗脑里回荡。

看看正专心画图的白景,阿来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恐惧,超越死亡的恐惧。

警报错误,十分危险,不,极危!

要赶快警告主人!这是一只怪物!

定下心来,阿来转动腰肢,就要逃跑……

“跑?别跑,你现在敢离开孤就把外面的人都杀了,孤从未失信。”白景把图画举起观察,较为满意地点点头。

阿来定在原地,脑海里矛盾,难以抉择。

“阿来?阿来!出来!不要勉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快出来!阿来?”毛未的呼唤声从洞口传来,语气里居然有阿来从未见过的焦虑,这很不寻常,因为阿来知道主人对自己几乎盲目信任,从来没有因担心阿来安全召唤过它。

处境很不妙,这是阿来确定的。

所以阿来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如果这个事物真的如此可怕,它岂不是真的能杀死包括主人毛未在外的所有人?

而警犬又怎么可能让主人和其它警员犯险?

所以阿来正坐,面对白景高昂头颅,无声讲述警犬的气节。

白景看了会儿画,发现没有动静,向左望望发现阿来视死如归的模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孤敬你,你的眼里写着忠诚。孤喜欢忠诚。”

白景把图画塞入身体,看向四面墙壁,阿来也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阿来看见了红绳,看懂了杨明聪留下的文字批注。

“你应该能像人类一样思考了吧,毕竟孤赏了你一滴血,已经是妖物了。”白景眼珠转转,“好了,现在孤要告诉你关于杨明聪的情报了,竖起狗耳好好听着。”

阿来有些愣,明明听懂了白景的话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发现阿来愣怔,空气中传来白景轻轻的叹气声:“唉,麻烦。你进来的目的就是找杨明聪的线索不是么?孤现在说给你听,乖乖坐好,听着。”

“先,从你面前的墙来看吧。”白景凝出长影刺当做教鞭,虚虚指着墙上的图纸和照片。

图纸是一张长条桌,全部人落座后同时在桌面上验证掌纹就可以唤出三维投影。两侧的掌纹验证处被杨明聪用蓝笔画圈,旁边标注几行规整小字。

“……”

“为老大献上最后的薄礼。”

“……”

“这是他生前最后研究的东西,他与孤说过这是一张很阴险的桌子,只有在他死后才有用处——意思是可能在近期会发生有关这个桌子的案件。”

“好的现在看向右边。”

阿来望向右方,那面墙上挂满了尘灰的照片,红绳在桌案上方悬挂,想必平时杨明聪在桌案前做事时抬头便能看见。

影刺指向一张照片,尘灰像忍者一样蹲在路灯上,双手插兜姿势嚣张地俯视械斗的混混们,旁边一行字:“希望我没有跟错人,不过我没什么选择权。”

“杨明聪初中辍学,遇见尘灰之前已经当过八年的老混混。”

影刺下滑,是一张手臂的特写,可见许多已经愈合的伤疤,枪伤割伤都有,瘆人的是一条银链穿过皮肤,似乎拴在骨头上。旁边又是一张图纸,居然是小臂骨链接链条的示意图,标题四字“上神之鞭”。几张便利贴写满了脏话,簇拥着一行话语:“你们也配为老大取名?”

“王络尘是沃野实验室的实验体,精神上有些问题,暴力倾向严重,终日被透骨的链子锁在钢板门后。直到后来那些科学家们发现王络尘居然能够灵活操控入体的链条,他才被作为安保战力培养。很显然,培养过头了。”

影刺再动,尘灰在照片里端着蓝紫色的鸡尾酒在柜台前和吧台小妹调笑,身旁两个脊背上铺满文青的男人正在接吻。吧台小妹的脸被红圈圈起打了个叉。

“我杀人了,第一次,不紧张不恐惧也不喜欢,只是我必须这么做。”杨明聪在照片上的字迹里呢喃。

“这可以作为杨明聪故意杀人罪的证据,还比较重要,你可以记一下。”

影刺指向下一张照片,尘灰斜躺扶手椅中,一本书罩脸正在酣睡。那本书居然是一本童话书,叫《朔北梦语》。

“老大喜欢童话,他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语言,我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出。”

“如果……我……接……?”

杨明聪的字迹再次出现,下面还划掉了什么话语。

“这里不太重要,只是孤比较喜欢。现在抬头。”

阿来抬头,发现四周墙稍高处的地方和天花板上北心市博物馆里的银王座照片相连。

“这是几十起利用警方扫除异己事件的区域……”

“这是有关咩咩羊的专区,旁边的红钩表示已经吧咩咩羊拉下了水,接替自己管理尘灰势力的事情。”

“这是尘灰任务区,尘灰每一次的任务都是先侦查再由杨明聪规划,因此他从未失手。”

“这是天骄分析区,杨明聪分析了每个天骄从物理到心理上的弱点,方便王络尘对付任何人。”

“这是有关孤的专区,如你所见,有个红钩。他救孤一命,所以孤会满足他的愿望:帮助王络尘。虽然现在这个模样多少也是拜他所赐。”

“这是……”

阿来听着白景的声音,陷入杨明聪的世界里。

“常年认败于世俗,归路凡人的歧途。偶遇飞扬之霾雾,已是尘灰自不污。”

“好的这就是杨明聪那个家伙留在这里的全部了。可怜人,他自打生下来唯一的武器就只有思考。”白景摇摇头,瞪一眼阿来,“都记住了了么?”

阿来点点头,正在思考怎么处理刚获得的信息,甚至还有比较紧急的杨明聪设计的恐袭事件计划……不过只要毛未主人他们进来之后就可以理出头绪来吧?

“很好。”小屋里影子突然张狂乱舞,像是漆黑的液态生物伸出无数触手,遮盖并吞没所有红绳照片与图钉。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影子触手又涌向白景的身躯,是这颗黑色的圆球大了一圈。

变化突起,阿来躬身欲扑。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了,这也是孤答应杨明聪的事,在被发现的最后一刻到来前销毁所有东西。”

“现在,告诉外面那些人这些情报的的可能只有你。一只刚开了灵智的狗。向孤宣誓效忠,孤赐你言语的能力。”

阿来听明白了,收了扑击的架势,闭眼耷拉尾巴,莫名沉默。

“杨明聪给世界留下了遗产。你也看见了,他安排的那些计划与他生死无关,仍在隆隆行进。告诉外面那些人,就能拯救数万人的性命。”

他都死了,这么折腾还有必要吗?

阿来此时很奇怪地没有难以抉择的焦躁,对杨明聪的不理解充斥狗心。

“怎么没有必要?”白景显然能够读心,“他是一个有信念的人,孤敬他。”

对我如何,我便如何。

阿来想起这八个字,不记得是杨明聪哪张照片上的了。

“助孤脱此樊笼。”

“本来孤想裁决那些无信和贱格者,无奈北心市里煞星如此多,孤沦落至此。”

“现在孤只想回大泽的圈山,放心,那里是无人的净土。一旦回家,孤就不会舍得现世。”

“现在,向孤宣誓臣服,孤将栖你影中,离开这是非难辨之地。。”

系统公告:世界事件“影皇驾临”开始。玩家“湛蓝湖海”将成为唯一影皇,属恶人势力,反派玩家可以宣誓向其效忠,领取对所有“孙无勇”的悬赏令以及君临天下任务,一路杀回圈山。当影皇势力盘踞圈山且所有孙无勇死去,泽雪北野四国将失去部分领土,圈山方圆六百里成为中立区域“影皇领土”(此事件内“孙无勇”会真实死亡)正派玩家请赌上一切阻止其发生。影皇驾临,万物将归于沉寂。

“这游戏开始好玩了。”巨石下,赵南星撕烂丢弃破碎染血的衣衫,反手握剑护住身后濒死重伤的王络苏,面前是数十数百横拦的人形黑漆色怪物。它们无声嘶吼,身后影子马车侧窗里,墨色人形漏一只红眼,冷漠地注视着赵南星的无用挣扎。

屏幕外赵南星活动了一下手指,切出播放音乐,歌名《苦味浪漫》。

系统公告:“南星”完成钱阙苦辉煌任务,请助阵者远离,以免误伤。

系统公告:“南星”重创影皇“湛蓝湖海”使其逃遁,获衔“逐影大将军”,请实名认证以获得现金奖励。

“不至于吧?点儿哪里这么背?我们两天能碰见影皇两次?”小金面对南方剑,表情有些崩溃。

“我也认为不大可能,昨日影皇被王老先生重创,应该还在天骄总部附近,不可能跑这么远。”毛未发表观点,“但里面的东西与它有关是真的,不然阿来也不会被消音。”

“在下以为确是影皇。且其已经窥探过了这狭小地域。”

“如果里面真是影皇,且影皇像传说中说的那样……”柳胜思考后指着那两面黑盾提出疑问,“这两张盾是不是相当于我们把他身上剥下来的皮立在了他面前?”

“……”

“……”

“……”

“快撤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这一声,不过都无所谓了。

两面黑盾不知何时沾上了影渍,一下子被腐蚀吞噬,漏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处于洞内看不清晰。

身影缓慢地飘浮出墙洞,一双红色的眼珠先显现在每个人的视野里,带来入骨的寒意。

南方剑不发表言论,门条一掰,甩了个剑花。

毛未光速反手拔枪指着那对眼珠之间。

柳胜一动不动,被那妖冶暴戾的红色所掌控。

小金在心口画圈,做了个太阳教徒的祈祷姿势。

“阿来呢?”毛未轻抠扳机。

“你们让开,孤可以不让局面太过难看。”

黑色的小身影飘出,两对小翅膀从身后弹出,扑打扑打使其上飞,紧随潮水般无法计数的影刺涌出,绕过白景挡在它身前。

蓄势待发,攻守兼备。

“亦或汝可认罪,免遭天雷之罚。”南方剑正色道。

“何罪?”白景带着影刺向前,气势凶险,警员虽然心生恐惧却没有一位后退。

“反人类,谋杀.........还有偷窃核燃料。”毛未一脸严肃。

白景有些疑惑,然后甩甩头:“孤不记得,所以曾有过什么罪名,孤都不会认。而且能让孤失忆的只有天选之人的电……难道这不是你们的阴谋么?让孤失忆,然后随意捏造罪名?”

影刺疾动,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双手中刺,毛未持枪手突然受刺,极疼,他却忍住了。枪口仍然稳稳地指着白景眉心,带刺的手心处有火焰的烧灼感。

“挡!移!躲!”南方剑随着三字口令三个动作无效三十七根突进的黑刺。

“孤现在回圈山,拦者死。”

“不会放汝归山。”南方剑后撤步执门条摆架势,条上插了十多根黑刺。

白景环顾四周,好几位警官抖着因剧痛颤抖的双手握住了防爆叉,黑刺还在手心里,人类的力量拔不出。

“啧,喧宾……”白景似乎叹了口气,然后吟唱自己的口诀,众人的阴影动如惊湖,伸出一双双影子手,伸向脚踝和小腿,要把他们拖下那个世界。

“箭步!反手刺!反手刺!反手刺……红眼的怪物!有本事近身战!”南方剑看也不看身后,箭一般冲向向白景,把木条倒个手反拿连刺影子,每一刺都让一只影子手破碎。

警员们也手执防爆叉无声冲锋,毛未三枪连点被游离的影刺弹开。

小金躲在后面捂手无声喊疼,疑惑地看着一个年轻的警员透过大黑方框眼镜闲适地看着手心,好像在欣赏影刺材质的精美。

场面非常混乱。

“夺……”

“红眼睛的不止是怪物,还有小兔子,还有小黑你。”

“孤杀了你。”

“舍得?”

“算了。孤敬你们。孤喜欢无畏。”影子手全部消失,刺入皮肤的黑刺融入空气留下幻痛,边缘粗糙的门板条带着劲风停在白景眼前。

“带孤走,虎牙耗子不会杀我。大不了迟几日回家。”

“汪汪汪!”阿来方才双眼被影子遮盖,找不到出路,现在白景撤下术法,阿来便第一时间窜了出来,就要扑向白景。

毛未见着阿来无恙,心下松了口气,低下枪口,举拳喊“非”。

阿来的蹿越一下子止住,伏地待命。

白景盯住南方剑的棕色眸子,南方剑表面不显,内里慌得一匹。

“不美,就这么认了?龙都是很骄傲的生物啊。”十三号脱下口罩,从小金身旁走出,摇摇头,握拳上举,“龙应当回渊呐。”

仿佛是有一帧画面被剪切掉一样,白景突兀地消失在了小房间里。

三四个防暴叉叉了个空,南方剑手中的门条瞬间出现在十三号喉头。

十三号看着南方剑严肃的样子嘲讽性地笑笑:“你知道木头都是没刃的吧?”

“那是影皇,将北国陷入永夜的人,你想让这里也陷入永夜么?”南方剑扭动门条,明明没有触碰,十三号喉头却起了一道血色。

“我有自己的判断,我只看见是你们给脸不要脸,他已经没要反抗了你们仍要动手。”

“他是逃犯,莫非只要嘴上说说,我等就要松懈么?”

“我觉得可以。”十三号耸耸肩,“反正那家伙比我弱,我能罩住。”

“到几时?”

“哇……”十三号挠头,“这可是个问题,我没法保证来的。”

“汝……”

“先处理现场吧,通知天骄去追捕影皇。”柳胜从僵直状态恢复,尝试打圆场。

“不可理喻。”南方剑气鼓鼓地把门条摔在地上,冲出门去。

“里面的证据被毁掉了。”在影皇消失后毛未皱了个眉然后一直蹲着听阿来汪汪叫,又是把事情听出了三分。

“下次再乱来,我就让皮二百把你从特殊犯罪科踢出去。”毛未看着十三号,面目严峻。

柳胜又感觉被抢了台词,可是却发不了火,毕竟他不知道皮二百是何许人也。

“行。但你们怎么不太尊重老家伙的样子,他可管着所有路理处和特殊犯罪部门,官位很高呢。”

“谁都知道皮二百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问题,财政问题,还有昨年下马的那一波公安领导里十个里有八个都是他亲戚。”

“噢,原来如此,老家伙在你们眼里是这个样子啊……有趣。”

“现在请你把影皇抓回来,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比你弱的话。”

“我拒绝,这是原则问题,又帮又打我不成婊子了么?”十三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无耻!”毛未本来还想责骂,脚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目光聚集在毛未脚边。

阿来狗眼圆睁死命抑制扑咬的冲动,影子拉长到墙面上展现出狰狞怪物的模样,那怪物的眼睛似有一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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