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个世界,它是这么精彩。”
“而且麻烦又危险,这你也喜欢么?橘子变态?”
“我的世界也麻烦又危险,可是一点儿不精彩。”
北心市和永夜的北国只有一河之隔,天自然是黑得非常早,明明还是四五点钟,太阳已经西沉了,火烧云下天地一片明黄色。虽然北心市的太阳从来也只是在天边晃荡一圈,从没有到过日中。
青湖公园比较大,大到正中央的广场舞传不到四方的居民楼,不知还有什么作用的超高棕色塔吊立于假山旁,它比周围最高的公寓还高半身,其上可以眺望整个公园。也不知道当年造这个塔吊的人是什么想法。
而现在塔吊的远端,一个眼神凶恶的缠手少年正懒懒坐着眺望着中央的广场和广场旁因为历史缘故毁坏,面目有些缺损的石像。石像小得像一颗石豆,广场小得像一张煎饼,熙攘的人群像是撒歪的芝麻。
在没有事做的时候,王络苏常常会以王家人特有的爬塔方式爬到这个鸟瞰点,感受百米高空的劲风,回忆曾经的流浪岁月,心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他记性比较差,不这样回忆回忆总会忘记许多重要的往事。
身后传来渐渐增大的踩踏钢梯声音,是有人在往上努力地往上爬。爬这种报废的塔吊比爬圈山还刺激,看来来者很有胆量。
王络苏也不关心来者,他现在正回忆起流浪岁月里第一次见到王络尘的时候,那个家伙当时提了一整袋硬币抢了超市门口小学生坐的那种摇摇椅,在一堆小学生眼巴巴看着的情况下艰难地蜷着身子晃来荡去,表情还有些惬意。
当时大概是直接把他揪领子丢出接一套匙王摔狗吧?有哪里不太对……
声音的节奏变慢了,但是音色变钝,听起来像是来者正毛毛虫一样窜着向上爬,一步几梯。
然后是第一次见到老王,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自己的生父,只是见到一群毛孩子用没喝完的饮料罐砸那位老人,日行一善而已。之后还着急地跑去各个点的自动贩卖机底下摸生活费,晚了可能昨夜掉落的硬币就被其它人捡走了。
钢梯处传来不妙的一声脆响,像是刚搭手的那一根铁棍断裂,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
王络苏快速起身准备救人,还没转身又听见了铁棍复位的声音和继续攀爬的蹬踏声,所以又软软地坐下,懒懒地吹风。
还有什么呢?哦,你一次见到毛警官和阿来的时候。当时那只章鱼足怪物正要吞掉重伤的阿来,看见毛警官撞碎二楼窗户跳下,空中对着怪物的头部连点四发子弹,然后落地的膝击撞断了那怪物的脊椎。就是这样那怪物还没死,毛警官还没落地就被章鱼似的触手卷胸举起,面目通红。
好像是启开一只变电箱,把从变电箱内部汲取的所有电力通过匙王摔狗那只手全部压在怪物的脖颈处,把它烧为焦炭了事的。
脚步声踏进了架势室,没了声响,一般寻求刺激的跑酷者会从侧窗翻上吊臂,等他上来再打招呼吧。王络苏心想,所以仍然没有回头。
可是并没有从驾驶室侧窗翻出的声音,可能那位害怕被高空的疾风吹落吧。
想到这里王络苏加大了掌心内旋转的电流,磁力触手把铁管抓得更紧了些。
还有就是第一次见到妹妹了,当时她在教训骚扰同学的忘爱混混,我也被当做混混教训了。
“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回忆呢?”王络苏对着天边的夕阳呢喃,散进风里似乎没人听见。
一只机械手掌突然从身后吊臂铁栏的缝隙伸出,王络苏一下子被拽倒,视野被一张倒过来的可爱小圆脸占满。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着光芒,光芒后藏着一个特别的灵魂。
“哈啰,纸张,刷新记忆文件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啊?”吴晓禅呆毛一晃一晃,半只身子在吊臂里面半只探出,鬼知道他是以多么鬼祟别扭的姿势从吊臂里面潜到王络苏身后的。
王络苏眼珠跟随着吴晓禅的呆毛摇晃,甩开缠手给吴晓禅展示脉门上结疤的“吴晓禅”三字伤痕:“我觉得关于知了的事情不用回忆,因为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对了,就是这样,你这纸张脑袋想得明白就有鬼了……看我的新手套酷不酷?”吴晓禅摇晃王络苏的脑袋,金属的冰冷质感从太阳穴处渗入。
“这很酷吗?”王络苏有些疑惑,他觉得有些硌脑袋。
“切,不懂欣赏。”吴晓禅笑着踹了王络苏一脚,但被踹的没什么反应,目光从停止晃动的呆毛回到了那张女孩似的可爱面容上,眼神有些发直似在思考。
“知了你真的是男生么?”
“第一百二十六次回答你,吴晓禅纯爷们儿一个。”
“可你长得像女孩。”
“嘭!”带金属外片的右手食指给王络苏弹了个结实的脑嘣儿,王络苏捂着发红的额头起坐,那痛感像是生了根一样往脑子里钻,让人暂时丧失说话的能力。
“首先,没人规定了男女必须分别长成啥样。然后,说我貌美如花可以,但一而再再而一百二十七地质疑我的性别就不行!”
“哦。”
“纸张!”
“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是女生,你说我室友把持得住么?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
“如果我是女生,我怎么追小诺?”
“哦。”
“……”
“哦。”
“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手腕上有我名字的这个问题吧……我猜是和那个大宰吴晓禅有关。”
“哦。”
“好,你逼我的……”
“哦。”
“喏,泡泡水,泡泡水给幼稚鬼。”吴晓禅左手掩一瞬右手,手套掌心出现一只卖给小学生玩的那种卡通包装的肥皂水小瓶。
王络苏捂额回头偷看一眼,一把抢过,五彩斑斓的小泡泡缓缓飞出。
“纸张肯搭理我了么?”
“嗯。”
“把小知了拔出来一下,小知了卡住了。”吴晓禅说得嗲声嗲气。
空气中的泡泡被一束蜿蜒的明黄色细闪电击碎成碎末,王络苏反手一提吴晓禅领子把他从吊臂空隙拔出。
吴晓禅直接顺势趴在王络苏肩头,语气拉长:“纸张哇!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好~难~啊!又是沃野又是太阳教又是地下势力洗牌又是影皇乱窜!架打了八百三十六场,受的伤缝了一千五百四十二刀啊!”
“这些都是警官们和天骄路理处一起处理好的好么?出事的时候你还在《万世木偶戏》里呢。”王络苏说完又吹了一串泡泡,骤风吹远。
“您不能排除我一边游戏一边打架的可能性不是么?喏。”吴晓禅招招手示意王络苏把泡泡圈移到他面前来。
“我可以。”泡泡圈被举到吴晓禅嘴前,一只超大的肥皂泡被吹出,被风捏着打旋。
王络苏诧异地看了吴晓禅一眼。
吴晓禅莫名其妙地回了一眼:“看什么看,有技术的。”
就这一眼,情事陡变。
黑漆包覆的子弹一瞬间穿过数个泡泡,印在王络苏额头。
没有任何声音,恍若阴暗的毒蛇窜行后闪电扑击,瞬间将猎物毙命。
少年因惊惧放大的瞳孔里,另一个少年仰头后倒。
美丽的泡泡带着彩虹般炫丽的浮纹碎裂。
“纸张?纸张?纸张!”
吴晓禅被突发的事件弄懵了,赶忙将王络苏扶住,左手一甩爆开遮天的纸牌阵遮挡狙击者视线。
“醒醒!纸张!醒醒!你##又不是师父……大白天睡什么觉……”
吴晓禅焦急地喊叫,塔吊四面凌空,恍若无人的孤岛。
温热的液体,无神放大的瞳孔,不再强健跳动的心脏,尚温的少年躯体。
“喂……醒醒……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吴知了哭腔,按住涌血的伤口。
“喂!起来啊!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师父和小诺这俩位大神啊?路理处怎么办?你答应了要顶在前面的!给老子……给老子起来!”
太阳沉入天边,黑暗笼罩世间。
呼吸停止。
“纸张……醒过来。我不叫你纸张了好不好?你醒过来……王络苏,你醒醒,我教你吹泡泡。我不耍宝了,不会再坑你卖你了。我答应你?,我发誓,真的。”
吴晓禅看着双手,泪珠嘀嗒其上,小小身躯,女孩儿似的哭颜,是那样可怜。
“求求你……不要死……”
尽管话语低低,少年还是被自己的泪呛到。
往事的种种突然浮现眼前,让失去显得更加痛苦。
黑色的芽在少年额上绽放,张牙舞爪地掠夺少年的一切。
是……影皇的喧宾夺主。
王络苏的影子将会取代他,为影皇效忠。
王家人祖传的控电体质是影皇以及所有灵类的克星,他们,相当于是行走于世间的雷劫。
但如果任何一位王家人被影皇俘获,掠夺了控电的力量的话……
影皇便没有任何弱点,所向无敌了。
吴晓禅垂脸,轻轻为王络苏合眼。
咬牙,呆毛耷拉,看不清面目,小小的身躯却散发着庞杂的肃杀气息。
黑芽绕过吴晓禅的指尖,不敢触碰他,不知为何。
漫天的飞扬纸牌无火自燃,像是一只只扑火的蛾子,跳动着绝美凄凉的舞蹈,笼罩这对年轻挚友。
短暂的火光挤开黑夜,公园里的人们惊异地指点塔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晓禅对王络苏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们仍不得而知。
黑夜中的游动的影皇被火焰燎伤,半空中惊讶地显出原型,红豆眼疑惑地扫视。
与磨着牙齿,表情狰狞的吴晓禅不经意对眼。
这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吃了毛未的影子,从他的记忆里知道测量异能的仪器对他没有反应。
影皇白景顶着吴晓禅的目光说服自己,伸出影刺想将自己的“胜券”从吴晓禅怀里钓出。
纸牌遮挡了一瞬视线,影刺从纸牌两边盲入,勾中了血肉。
起竿。
身躯庞大的羊角头裂口燃烧巨兽破茧似地冲破纸牌阵,一双巨爪大力握住影皇身躯,血盆大口开启,吼叫声响如雷震,尔后一口将影皇吞没。
公园中众人仰头看着那羊角头牛尾裂口巨兽,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词汇——
恶魔。
尖叫声辽远,人群惊惶逃窜。
巨兽仰头长哭,其声哀绝,摧断人肝肠。
金属质的右手融化,展现出熔岩似的颜色。
影刺如棘从其心口炸开,巨兽愤怒地大吼却无计可施,只能眼见着胸口被影刺向两边开出一个大口,肌肤光滑的红眼有翼黑龙从其心口爬出。
“原来你是也是天选之子,小火花的话,权能便是幻象了。这样啊……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呢。”
有翼黑龙居然张嘴成言,语气有些熟悉。
“白景不会张口说话!你是谁?”
羊角头巨兽伤口被火焰填满愈合,低头看着全身每一寸都透露着龙族优雅精美特性的有翼黑龙,声音大而粗糙。
“知了,你好啊。”
黑龙从夜里随手一抓,一柄漆黑包覆的左轮握在他爪中。
“蛮蛮?”
羊角头眼底疑惑。
手爪疾动,对着羊角头巨兽前胸扣动扳机。
无声中,羊角头整个身躯被巨大的破洞替代,四肢不相链接。
像是一头被贫铀穿甲弹射穿的巨熊,模样可怜。
“答对,无奖。”
另一只龙爪抠住羊角头眼眶,左轮口抵住面门。
“这丑陋模样真不像你呢。不过没有破坏力的'抛瓦'嘛,也只能这样虚张声势了。”
无声中,羊角头只剩下了一对黑色的凌厉羊角。
火焰熄灭。
黑龙矜持地顾盼,在夜里打几个旋,感受黑暗的阴凉感触。
游泳一般舒服。
望向塔吊,没有王络苏躯体,只有膨起的飞灰。
“够狠,没事,王家人不算少。而且这是我的主场了。”
黑龙自言自语,没入夜里。
白色小蜡烛从高空摔落,摔在地上断成两节,烛芯火星微弱。
昨日,晚九点,熟悉的假庙巴士站前。
万世木偶戏里反影皇线下联合圆桌会议第一次召开,赵南星被吴晓禅强拖着去镇场,满肚子窝火。
一群不认识的人为了针对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的会?
无聊。
赵南星毫无想去的念头。
要不是现金奖励太香了,被拉去开那个会他可能要当场断碎掉才和吴晓禅建立起的塑料友谊。
“知了,下次这东西你假装成我去就行了,没必要真把我弄过去。反正也没人真认识我。”
赵南星点着那厚厚的钞票,嘴上不高兴心里却贼拉满足。
“可以啊,那您的薪俸是不是我也帮忙收了?”
吴知了呆毛精神了一下,搓捻食指语气猥琐。
“嗯,收了直接送到我家里来。全部。”
赵南星贪得无厌地点点头。
“人不想去,但钱,我全都要。”
握爪。
“哈哈哈!就是这种不要脸的精神!”
吴晓禅看着赵南星两个铜钱眼睛哈哈大笑,尔后恢复成不太正经的正经表情。
“五五开?”
“我全都要!”
“三七?”
“我,全都要!”
“一九!底线了!”
“我,全,都,要!”
“吃粑粑去吧蛮蛮!男人,你的名字叫'贪婪'!”
“哼。”
赵南星见到自己的车处在视野里了,把钱揣怀,毫不留情展开耳机壁障,当没有吴晓禅这个人存在。
知了耸耸肩,右手从裤兜里掏手机,滑脱,接住,差点摔到地上。
他抬头,赵南星陷在乐曲里,似乎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蛮蛮,你确定不去路理处看一眼?十三的话……挺神奇的,可以见一见。”
知了转移话题。
赵南星沉在节奏明快的音乐里没听清,只道知了问他答不答应某事,摆摆手就拒绝了,坐上巴士离去。
突然反胃,赵南星捂嘴干呕,余光观察车门外的知了似乎没发现他的动作。
巴士缓缓离站。
吴知了笑着挥挥手。
赵南星摆张扑克脸回头也挥挥手。
巴士开远,他们互相看不见了。
眼神都松懈下来,很疲倦。
知了走进路理处大门,白色蛋壳建筑在夜里白得晃眼。
那位身披黑色大衣,手捧镂金古书的年轻者面色有些憔悴。
橘子香味不太讨厌,很有辨识度。
“只有你一个?”
“是啊,没有诱惑到蛮蛮,这尘灰叛乱会我本来想让他假扮咩咩羊混进去的。”
吴晓禅晃晃金属右手,笑得挺没心没肺。
“有反派内味了,是吧?”
“有个坏消息。”
十三号的身形在空中扭曲了一瞬。
他笑笑,有点无奈,有点儿抱歉。
“你……你要消失了?”
吴晓禅看见这异状,愣神片刻。
“是的。老家那里沙暴地震太阳耀斑什么的,实在分身乏术。”
十三号将身后的房间门拉开,赫然是一条铁皮墙拢聚的长廊。
“帮我对十六号说声抱歉,她帮我这么多,我却只能失约了。”
“您亲口去说不行么……而且才捅出黑龙这个大乱子,说溜就溜?”
吴晓禅蒙上遮鼻的黑面罩,抬眼,十三号已经半透明了。
“这么快?”
“这就是人生啊,万事难料,再……”
见字还没出口,身形像是盐入水,瞬间消弭。
“靠!”
吴晓禅只道时间紧迫,一个侧摔入门。
“吧唧。”
小小个儿的吴晓禅实实摔在地上,硌得腰子疼。
回头,那凭空大开的任意门还在半空突兀地展开,路理处门口的绿植能看得一清二楚。
铁皮墙壁传来隆隆之声,机关旋转,暗门即将大开,如果被来人发现传送门的存在,知了必定暴露,而且八成概率会被绑上石头沉明河里去,情况极其危急。
青面獠牙的丑怪挠头出门,分叉的舌尖滴着粘滑的唾液,恶心巴拉。
那丑怪丑陋的褐眼里充满了惊诧,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矮矮蒙面的南门口魔术师,踩着高跷,披着黑被单似的大黑斗篷,按脸而立,若有所思。
“您这是……怎么进来的?”
丑怪语气莫名的尊敬。
“魔术师想去哪儿都可以,出场一定要华丽。”
吴知了向丑怪露一个高深莫测的俯视,很有压迫感。
“你们,为何偷偷聚集起来?难道……
想造反么?”
“是。”
丑怪回答得干脆。
“这也不是个秘密了。”
“为何?你们不要忘了,没有尘灰,你们早就在云阳国狱里发霉了。”
“灰哥太软弱了,警察也不准碰,天骄也不准碰,遇上就只准咱们逃跑,太憋屈,还是杨统领上位得劲儿。”
丑怪舔舔爪子,虽然不愿意动手,但他还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最新消息,杨明聪已经死了。尘灰亲自动的手。”
吴知了不动,一动身后超大个儿的传送门就暴露了。
“哈哈,您那是假消息,那个死的是杨统领的替身,今天的集会就是杨统领召开的,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没了?”
丑怪上前一步把魔术师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伸臂暗门以请。
“带您瞧瞧活生生的杨统领,咱们未来的新老大。烦劳您识趣儿些。”
“停下,除非你不想要你的丑脑袋。”
吴知了心里叫苦,只能用霸气强行把来者逼退。
丑怪阴阴笑着停住,褐眼滴溜溜看他。
还好知了在尘灰势力里以暴戾闻名,动不动就折人骨头什么的,他们也不太敢动先手。
“别那么紧张嘛,您可是出了名儿的刺头儿,也不服那个优柔寡断的家伙不是么?”
丑怪眉眼笑得像是开烂的菊花。
吴晓禅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
拖,就硬拖,实在不行还得莽一波。
“走吧,前面带路,莫挨老子。”
高跷抬起踢踢丑怪的腹部,作出一副可能可以争取的模样。
丑怪笑嘻嘻地卸了进攻的攻击架势,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活像为鬼子带路的汉奸。
吴知了担心地向身后望一望,那传送门还憨愣愣地立在那里,估摸着是不会消失了。
狗十三!这乱摊子怎么收拾?你他#的是撂了挑子了,我过会儿怎么解释?
要不假装是我开的用来给他们偷袭用的算了。
吴晓禅心里的小九九如此盘算着,被丑怪引上几个台阶,引过几个拐角,引入一条长桌占中的暗室。
个性特异,歪瓜裂枣的一水儿子坏人对着丰盛的酒肉宴席大快朵颐,高声粗鲁谈笑,那一端酒宴的主人藏在高背转椅之后,欣赏着墙上所挂的传世景物画“晦明线分图”,漏一只手端着红酒杯缓缓摇动。
“杨统领,南门口魔术师来了!”
丑怪高声叫嚷。
“料到了。让他落座。”
杨明聪的声音远远传来,低沉如冤魂一般,内里不含任何感情。
吴晓禅意识到不对,杨明聪是真的死了,验明了尸首。
他……怎么可能组织了这种反叛尘灰的集会?
谁在假扮那个死胖子?
“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而且因为有宣誓环节,每个人座位固定,也不方便替换……”
“那就。让他滚边儿去。”
杨明聪的声音再次传来,里面竟夹杂了些许怒意。
“这……不好吧?”
丑怪不知杨统领为何发火,之前他可特别嘱咐了要拉拢南门口魔术师的。
“客随主便,我旁观便是。”
吴晓禅本就不想和那些个不人不鬼的恶心玩意儿坐到一起,斗篷一甩变出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正好在观察的同时确保了没人会出去。
好在其它人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
“开始开始!磨磨唧唧的,人他#的早齐了!”
猩猩似的家伙用牙齿嘶咬淋漓的血肉,锤桌呐喊非常不满。
这家伙是沃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智慧实验体,非常暴虐,十分希望杨明聪上台将北心市拖入一片黑暗中。
“杨统领一向深谋远虑,必有安排,静心听着便是。”
无面的灰布单和着稀泥,语气也是在假装高深莫测,吴晓禅一听便知。
这是温和派的家伙,与其说是温和派不如说是巅峰的墙头草,风往哪儿吹自己往哪儿倒,将自保原则奉为圭臬。他能将自身虚化从物体中穿来穿出,是天赋异禀的偷倌。
“杨统领还是早些发话的好,你们不要忘了,那个男人能爬到顶峰是有原因的——”
无鼻的黑亮西装男食指点桌,表情惊悚,故意拉长语气。
“他可是个毫无慈悲可言的怪物,别被嘻嘻哈哈的伪装给蒙蔽了。”
他是最为特殊的一类,他是因为畏惧尘灰才选择反叛的。
桌上一下子安静。
尔后几人几兽爆发出张狂的笑声,几位阴险者颔首沉思,几位饕餮仍埋头饭食不作理会。
吴晓禅对对食指,感受来自金属质手套的冰凉感触。
“吵完了么?我说两句。”
高椅背后杨明聪的声音悠悠传来,红色的酒液轻柔旋转。
场面再次安静,丑陋阴损的野兽们舔舐着獠牙望向那高高的椅背。
“先宣誓,宣完誓商讨细节。”
“今晚结束一切。”
杨明聪的声音充满无比的自信?,饮一口红酒,剩下的随手撒地,逼格十足。
红酒杯碎声清脆,碎片映出万千恶者目光。
不可形容的兴奋吼叫在空间里来回弹射,知了只觉得吵闹,觉得这些恶人太没格调了。
他们扫开面前的食物,把手掌拍到圆形的掌纹扫描仪上,另一手指背点点口鼻额,等待着仪器传来确认验明正身的轻颤。
“推翻……尘灰的昏庸统治!该干嘛干嘛!”
誓言震耳欲聋。
“还有几位饿鬼没有宣誓。”
杨明聪掌按扶手,扫描仪也在确认他的身份。
“杨统领!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了!直接告诉我们有什么阴险的手段把那个恶心家伙扒皮拆骨!”
猩猩手按扫描仪,捶胸呐喊。
“我说,还有人没有宣誓。”
杨明聪的语气不容置辩,房间天花板四角的摄像头里伸出大口径自动枪械,激光锁住几个额头。
恶人们笑笑,把那些还埋头食物邻座的手掌按到扫描仪上。
“鬣蜥,身份确认。”
“猩王,身份确认。”
“伯爵,身份确认。”
“鬼影……”
确认身份的机械女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有些人的名字却戛然而止,掌下的扫描仪变红,眉心被血洞贯穿。
无面的灰布单正是其中之一,眉心的血将那脏污的布单晕染。
知了皱了粥眉,倒是没人注意。
所有人赶忙抽手,用各种手段护住自己的要害。
一架自动枪械被冻成冰块,一架被融化成铁水,其它的被飞行道具狠狠粉碎。
知了也帮忙用纸牌切碎了一架机枪,姑且算是和这些反派拉近了些距离。
“杨统领?!你什么意思?”
无鼻的黑亮西装确认身旁的猪头罩已经毙命,立刻拔出银色骷髅纹左轮手枪指向椅背。
数位有远攻手段的反派也瞄准了椅背,也都没有立刻动手。
“诸位别慌,只是正常的清理内鬼流程。”
椅背右手座的矮小少女起身,冷冷的眼神和左眼周围酱紫色的胎记让她的气场很冷。
“他们都是警方安插的卧底或者已经倒回了尘灰的叛徒,死不足惜。剩下的各位是杨统领完全信任的,新秩序的骨干。莫因这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坏了大计。”
“你个小娃娃!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左手座的滑腻腻章鱼脸呵斥。
“你才多大点儿?这么小的个头,怕是奶都没断吧?更不要说反派见习结没结束了!”
“如果要说反派资格的话……”
少女眼神很冷。
“我绑架了亲姐姐向家族索要赎金,夺得了钱家近三成的干股且没被任何人识破。这个秘密安全屋也是我的安排,破坏了天骄集会地后在其下加紧修建,他们根本猜不到我们就在他们的心口阴谋。”
“就是杨统领也要让我三分面子,你他#的算老几?”
章鱼脸满意地笑笑坐下,看来少女最后一句骂让他有些愉悦。
因为小诺认识这位姑娘,所以知了也认识这位姑娘,他很惊讶地发现她在尘灰势力里。
这算什么?
“嘁,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猪头。”
无鼻黑亮西装男一肘子把猪头罩的尸体推下桌,粗略估摸了一下,发现死者数量极少,而且都是一群除了能力滑不溜手,逃跑能力极强外没有任何才干的废物渣滓。
虽然突然,但看来只是立威的手段而已,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在清理内鬼。
反正等尘灰死了,杨明聪没了靠山,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让他嚣张一会儿也不算什么。
手掌拍回扫描仪。
“呐,快点全员宣誓,把桌里的计划图解锁,对付那个男人,早一秒动手就早一秒胜算!”
其他人们也观察了死者,发现确实是性格软弱的那一批,少女所说不像有假,按回扫描仪时对杨统领的魄力多了一分敬佩。
“船长,身份确认。”
“鬼锁,身份确认。”
“路霸,身份确认。”
蓝色的确认闪光从靠知了那一端向着椅背那端依次亮起,少女鞠了一躬,也坐回去,按上手掌。
“两文钱,身份确认。”
椅子扶手上的扫描仪也亮起。
“尘灰,身份确认,恭迎老大驾临。”
??????????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扫描仪下翻出球形手锁,同时致命的电流从那椅子扶手处流出,分流后麻痹了所有人。
嘈杂的电流声乱鸣。
椅子缓慢转过来,那个年轻的短马尾骚人翘着二郎腿,颊上一道条形码。
竖指于唇的姿势,冷漠阴险的表情,十足王霸气。
知了起身想阻止,数道激光却闪着他的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地面的墙根处也藏着机枪,全部瞄准着知了。
知了无可奈何地坐回去,咬牙切齿思考对策。
“小丑龙问妈妈,'为什么我们要向虎齿熊学习磨砺牙齿?供奉它暖叶与美食?'”
尘灰因为电流裹身,念诵的声音有些空灵。
左手捧着一本摊开的小书,封皮上有“朔北梦语”四字,左臂的银链挑着绿油油的录音机。
“妈妈与它碰碰鼻头,眼神无限温柔。”
“'因为我们要学会它们的一切本事,再把他们当作粮食,为你的父亲报仇。'”
末了,看看左手处因高压电流而表情痉挛的少女,闭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罪不至死,但要面对苏生的影皇,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管控那些罪大恶极者了,在这里,尘灰道歉。”
所有被致死电流麻痹的恶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尘灰,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关于杨明聪的录音。
其实在这一瞬间大部分受害者的思维已经消失了,这最后的表情只是他们生命的遗蜕。
“你们还不明白么?”
尘灰在扶手上立起食指,仅仅靠指尖一点,便能持续供给整张桌子的庞大电流。
显然他想保险一些,他并不是那种会因嘴炮而停下动作的炮灰反派。
“杨聪明从来就没有反叛过。”
银链按下录音机的某个播放键,杨明聪恍若挂着冷笑的声音再次出现:
“我没什么好道歉的,上这恶当只是因为你们愚蠢,都以为老大下位之后我没有力量支持,只能成为你们的傀儡……我怎么会行这种自进死巷的险棋?动动脑子吧蠢货们。”
虽然除了知了没人能听进去了。
“哪……你为什么要杀了杨明聪?”
知了被激光锁定着双眼,只能将右手挡在脸前遮挡,视野完全受阻,连尘灰的动作都看不清。
“知了,取下面罩吧,我不会对你动手的。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家里人的照顾。”
尘灰跺脚,蛛网状电流爬向自动机枪,烧毁其中的电路。
激光消退,知了放下手臂,想了想,一边前步一边向尘灰扬扬方才藏在金属手套后的陶瓷军刺,拍在桌上,空手继续向着尘灰走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知了语气和缓了一些,看一眼路上丑怪抽搐的滑腻舌头和僵直上翻的白眼,心里清楚这些家伙已经没救了。
那小姑娘也是,尘灰已经为她合上了眼睑……不知道以后怎么对钱熙姐姐说。
“因为……”
尘灰顿了顿,扯下领口为知了展示心口处的罩口凶狼纹身。
“杨聪明忠诚的是北心市第一恶人尘灰,而不是皮总司手下的牧狼人王络尘。”
知了看着纹身惊了。
十三号和尘灰有个明显一对儿的纹身,在背后,是一只蒙眼的绵羊头。
是假庙里的那位女鬼告诉他的,叫他小心,那是'牧羊人'文身。
而很久很久以前传说中的那位'牧羊人',是个以人恐惧为食的妖怪。
“牧狼人是什么?”
知了卸下面罩,感觉额角在跳,他不太希望听到尘灰即将说出的话语。
虽然他已经因为尘灰冰冷高效的屠杀出离愤怒了。
首先以杨明聪的名义聚集反骨。
之后看似立威的小屠杀是用来清掉能力躲得过电刑的那一批人。
最后在全员按桌宣誓,确定身份的常规环节毫不拖泥带水地满功率发难,用极高的电压压制所有人的同时处刑。
这不是人干得出的事。
这是恶魔的行径。
根本没想到,自己来赴的是一场生死宴,而且被电力杀死的人,连魂灵都不会剩下,是真真切切的“没了”。
没了!
没了……
“沃野研究所是被孔会科技点燃的好奇之火,然后燃烧得过于猛烈,烧毁了部分封印镣铐,恶魔的爪牙得以挣脱出来,肆意祸乱世间。”
尘灰的语气很疲惫,一页页翻着童话书,不很在意知了的表情。
“那些爪牙各自有着各自的力量,有的魔性大于人性,有的人性大于魔性。魔性有害于人,人性有益于人,所以他们就被分成了恶狼于绵羊。”
“绵羊是能够被吆喝声劝阻的,是喜欢抱团取暖的,他们很温驯,就算没有牧羊人也不太会去生事。皮总司设十三站那方只是因为十三虽强,个性却太随意了。”
尘灰平视眼前的知了,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但恶狼就不同了,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会把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要管住他们,我只知道一种办法——”
“成为最恶的那一头。”
“原来如此。不管黑的白的都是老皮手下啊……”
知了想起了那个精神得像年轻人一般的八字胡俏皮老人。
形象有些幻灭。
“其实灰的里面也有一位,很久没见了。”
尘灰眼神藏在细眼睛里,看不分明。
“如果黑的全没了,白的也会慢慢变黑把它补上,永远都会维持一个约莫势均力敌的状态,而影皇所占比重太大,我只能先削减狼群数量,避免一切陷入无序。”
“是老皮让你赶尽杀绝的么?”
知了冷声,因为怒气梗胸抑制不住地颤抖。
“当然不是。”
尘灰把手指从扶手上移开,噗哒声连响,一个个趴倒在桌面上,再也不会醒来。
空气中弥漫着点电离物质的臭味,想吐。
“总司大人正在被上面'审计',根本无法向我们下令。我今天在这儿,主要是杨明聪知道没了他我必然镇不住这群魑魅魍飏,早早为我计划好了这场肃清——他从一早就把对我有反心的人聚集在一起了,这些人没了,剩下的就都是没种的,街头巷里会安静许多。”
“你因为怕被颠覆,所以先下手为强?”
知了的脑海被愤怒充满,只想一个正义直拳糊到尘灰脸上,不太想去理解尘灰话里的意思。
“这个位置,不要也没什么,但我绝不能放他们这些嗜血的怪物到北心市里去作乱……那里有我的家人,虽然他们不认我。”
录音机等物在扶手上放好,尘灰起身,俯视知了,银链无力地拖到地上。
知了仰头咬着牙瞪尘灰,金属拳头紧握,离出手只差一口气。
但他终究是没有出手。
眼神茫然,怒气被疑惑冲散。
两滴水珠在知了脸颊向两边滑落,里面有王家人祖传的愚蠢。
?
“啊,做出了糟糕的表情呢,如果他们没死的话见到这副模样的我估计会上手生啃吧。诶呀诶呀。”
尘灰摇摇头语气恢复充满活力的骚气,给了呆愣知了一个脑崩儿。
笑嘻嘻地向左一个跨步,咚声直跪,咧嘴咬牙笑着磕了个头,起身有血从额头上渗出,混似不知。
知了看在眼里,尘灰只跪了那位少女,两文钱,尘灰势力的会计和财力支持。
名叫钱攘。
“呐,皮总司告诉我了,他说十六号告诉他,你也是天选之子,假装能实现人愿望的恶魔,小火花。眼神不像恶魔嘛,就是有点儿叛逆。”
尘灰伸手,指间电光噼啪。
“能陪我去讨伐那条黑龙么?如果没死的话,我肯定会给这里的死者一个交代。”
“你就这么怕白景?幺六六告诉过我,他是最软弱的影皇。”
知了舔舔唇,勉强握手,不正面回答尘灰的问题。
“十三是不是没了?”
见知了点头,尘灰吹个短哨,长桌应声而开,里面竟是一张摊开的长长古老卷轴,末端正好在知了和尘灰这方,正有一幅他们正注视卷轴的画中画,往左部分是化灰飘散的十三号,往右部分很短,且是空白的。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小土块天选之子的画,小土块的权能是时间,所以他的画作可以与时间同步。”
在知了发问之前,尘灰抢先解说。
“所以呢?”
知了还是不明白尘灰的意思。
“看这里。”
尘灰指向卷轴末端。
知了眯眼细看,终于发现:
卷轴的末端是一条正流动的阴影线。
“这意味着,后天,能掌控时间的小土块会被影皇吞噬,未来将全由影皇支配。今日我不动手,就再没机会动手了。”
尘灰从卷轴下摸出和他掌纹完全契合的混黑色双枪——或者说是手持电磁炮。
眼神充满决意。
“你确定?”
“我确定。”
“像你玩儿电一样地玩儿时间?”
“只强不弱。”
“打你幺叔儿!扯蛋吧?掌控时间?太犯规了!这是个毛线天选之子!这是老天爸爸吧!”
知了一时无法接受,他自己的'抛瓦'只是幻象而已,一点儿伤害都没有,而其它天选之子动辄就是毁天灭地的。
比如尘灰和小诺。
比如幺六六。
所以他一直不想挑明自己也是天选之子,他的力量太弱了,自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曾自我催眠自认为自己是普通人。
“事情没那么糟。”
尘灰枪指下颚做了个开枪的都动作。
“只要我们抢在它夺走小土块之前干掉它就好了,除非还未现身的小花花脑抽把逻辑改回去,我们天选之子的命运就永远不是确定的。”
“好吧,那你总知道小土块是谁吧?”
知了白眼,苦笑。
“并不。”
尘灰笑不出来。
“但一定会在北心市,这卷轴只记录北心市的事,说明小土块也在北心市。”
“这么重要的事情早一些叫警察叔叔和天骄帮忙找人啊。”
知了埋怨。
“连小十六都不知道我是差人,别人更不用说了,皮总司又翻了皮水不能证明我的身份,你觉得我能走哪条路传话?”
尘灰穿上高导电的深紫色护甲背心,挽护肘,绑绑腿,藏飞刀,全副武装。
“就两个孱弱的天选之子拯救世界?不太可能吧?”
知了也往桌里淘淘宝,没有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十三曾经修补完地核之后对我说'说不定这世界已经被某人偷偷拯救过许多次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想来,莫名有种鼓励的感觉。”
尘灰散发,再把短马尾绑紧,显得非常干练。把闭眼永眠的钱攘抱起,向门外行去。
“那只是他的冷笑话而已,缝补地核是什么情况?”
知了捧起卷轴跟上。
他发现尘灰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变态冷血,所以他暂时理解。
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动一切力量去寻找黑龙,越快越好。
还好十三号留了个门儿。
青湖公园,铁质圆头重靴停在摔断的小蜡烛前,蹲地,打个响指,电火花落下,点燃蜡烛的芯。
同时,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从旁边的道旁灌木传出,那人举起蜡烛?,混黑色的手枪别开灌木,发现了大口喘气的知了。
“他不是白景!他是赵南星!他就是小土块!我早该想到的!”
知了吼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我早该想到的!”
明明知道影皇要生乱,知了却完全没预料到它手段是如此的迅捷狠辣,一瞬间就杀死了王络苏,逼迫自己出手,还游刃有余地将他轰杀至渣。
难道那是赵南星的本性?藏在孤僻少年形象之后为达目的干脆果断的纯净冷酷?
尘灰抬头,看见那条白缠手带着火星慢慢飘落,细眼撑大,疑惑又错愕。
“弟弟?不……不对啊,明明还有一天啊?!为什么?”
尘灰浑浑噩噩地打开卷轴,其上最后的画卷赫然是羊角头恶魔与黑龙缠斗的画面,未来还有一段空白,之后才是流动的影线。
“喂,你之前说这是北心市的画卷对么?”
知了掌根擦擦眼泪,缓缓坐起,从尘灰手里捧过蜡烛。
“那有没有可能……它预言的是北心市的陷落?”
“弟弟……”
尘灰还没有从王络苏的死亡里缓过神来。
明显可以感觉到,尘灰心里什么重要的东西碎了。
“#!”
吴晓禅跳起来扇了尘灰一耳光。
“你这家伙!拿出点儿北心市黑道之主的气势好么?这只是你一个弟弟而已!你不振作起来的话?,你父亲或者你妹妹也会遭难!赵南星绝对盯上他们了!”
“联系上天骄和路理处了么?”
尘灰捂了捂脸颊,眼神回复凶恶,被知了一耳光打醒了。
“幺六六找了一天没找见,毕竟也是老皮那一系的肯定受了牵连。天骄们要开会决定信不信你,我来这儿本来是找纸……王络苏拉票的。本以为影皇会呆在暗处。”
知了念出王络苏的名字时自责涌起,他没来由地觉得如果没来找王络苏的话他就不会落命。
“还真就是孤军奋战啊。”
尘灰抬脸,伸臂,感受到第一滴落下的雨。
知了也抬脸,下意识嗅嗅得出此夜会是暴雨。
但他不喜欢这个暴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