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呼声中,阿齐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腿。江临嘴上功夫虽强,可深谙双拳不敌四手道理,唯恐众人群起而攻之,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如今见了阿齐,顿时安心下来,小鹿般朝阿齐奔过去,抱着他胳膊,欢快地道:“阿齐,你来了。”阿齐点点头,江临狐假虎威,指着众人道:“还不快走,她身上的病最是传人,再不走都传染给你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谁先带头,齐刷刷地跑了,就连趴在地上的胖大婶都被人拽死狗般拉走。
江临拍拍胸口,奔到风飘絮身边,手刚碰到她肩膀,却被她大力推开。风飘絮挡着脸,身子紧紧贴着墙壁,仿佛要将自己融进去一般。江临坚定地将手搭在她肩头,温柔地道:“飘絮,我是江临,你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风飘絮带着哭腔道:“走,你走,不要管我,走吧。”
江临费力地将风飘絮脸扒出来,道:“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还有妙娘、流霜和凝雪,我们都在找你。”风飘絮睁开双眼,震惊、迷惑与歉疚水汪汪地在星光银河中滚动,声调颤抖得不像话,“你怎认识她们的?”
江临搂着她肩膀将人扶起,顺手在风飘絮手背上拧了一把,哼道:“还说呢,你们可真是好姐妹,用的手法都是一样的。”风飘絮咬着唇角,怯生的目光飘向阿齐。江临道:“是啊,就是我家可怜的阿齐,被她们用了和你相似的手法给劫持了。我家阿齐还是童男子呢,只能答应来找你啊。”
阿齐见江临与风飘絮亲昵,心中本有几分不悦,可听到她说“我家”二字,心想江临还是更看重自己,不由得意起来,可又听她说什么童男子,分明在调笑自己,双眼腾腾冒出愤怒的小火苗,摔袖子道:“你又胡说。”
江临狐狸眼笑得弯弯的,手勾着他小臂,促狭的眨眨眼道:“呦,难道不是啊?”阿齐圆鼓鼓的小脸蛋红若滴血,可见风飘絮在一旁,眼中晃荡着笑意,生生地将怒气忍住,大步朝前走去。
风飘絮最善察言观色,阿齐那轻飘飘一眼令她如鲠在背,她浓睫低垂,脚底猛地一晃,手不由自主攥住江临衣裳,随即又颤巍巍松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小心的。”
江临以为她担心自己病症,拍着她手背宽慰道:“你这不是脏病,是风疹。”风飘絮道:“风疹?怎么可能,那么多大夫都说是脏病。”话虽如此,可她心中却涌起希冀,美妙双目期待地看向江临。
江临叹口气,摘下风飘絮面纱,不等她躲避,飞速地摸了一把,“患处红肿、发热,搔之愈重,我家有个妈妈,她便患过,我是不会认错的。”然而时隔太久,为了确认,她特意在给阿齐抓药时问了决明,如此才肯定下来。
风飘絮抚摸脸上斑斑凸起,神色几度变化。过了片刻才道:“你不骗我?”江临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笑道:“若真是脏病,当初我就扔下阿齐跑掉,还敢和你这样亲密接触吗?”她本是安慰风飘絮,不料一字不差落入阿齐耳中,却别有一番意味,他停下脚步,黑脸问道:“你要扔下我?”江临朝他眨眨眼,阿齐却不理会,脑中回荡她的假设之言,小脸紧绷、横眉竖目,显然怒极。
江临心道怎么又生气了,不过,她心思大多在风飘絮身上,也没多做理会,扶着风飘絮边走边道:“我们回去吧,妙娘她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风飘絮抓着江临衣袖,迟疑道:“真不是脏病?”江临点头,“真的不是,明日我找大夫来,你就安心了。”风飘絮咬着唇角,泪珠缓缓而下,“江临,你,我害了你,你却还这样帮我······”阿齐踢起路上一枚石子,道:“还不是因你们接连绑了我,不然她怎会救你。”
风飘絮像没听到般,只管感恩戴德地望着江临。阿齐瞪她一眼,又望向江临。可没想到,江临却看向风飘絮道:“也不仅仅因此,当时听了你的遭遇,还有同病相怜之伤。我们都被信任之人背叛、抛弃、伤害,你的复仇之心坚定不移,可我却还想着她们的好。因而我想,若你能手刃仇人,我也会多些勇气。”风飘絮讶异地道:“你的仇人?”江临淡淡一笑,“不提她们了,说说你吧,为何不找妙娘她们?”
风飘絮抬眼,见她双目满是盈盈笑意,便知她是明知故问,可还是道:“她们都是可怜人,我又何苦再连累她们。”其实,她更怕,她怕她们会不接纳她,会像刘妈妈一样把她赶出来,若是那样,她怕她连复仇的念头都会消散,彻底对世上的冰冷残忍绝望。
江临握紧风飘絮的手,轻声道:“她们一直念着你,甚至想去凤栖阁找你,这样的情义,我很羡慕。”阿齐悄悄转头,见江临眼角泪花闪闪,十分想告诉她,他不会离开她,不会背叛她,可他自小内敛,说不出外露之言,烦躁地又踢起一枚石子。
风飘絮哽咽道:“你也见到流萤和柳公子了吧?”江临点点头,风飘絮道:“对不住,我骗了你。”江临笑笑,“那是小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是,柳公子做包子很难吃。”风飘絮破涕为笑,“他本是做胭脂的,做包子学了好久。”江临笑道:“快走,见到你,妙娘她们一定很开心。”
风飘絮半倚在江临身上,走了不到半里,江临腿脚酸软,耐心告罄,一转身将风飘絮推到阿齐身边,“阿齐,你扶着她吧,我胳膊都要掉了。”风飘絮直起身子,握住江临手,道:“我握着你手便好,不劳烦阿齐了。”阿齐心道如此正好,我也不想扶你。他双臂环胸,无声地表示拒绝。
江临见了,抽出手,转而扯着阿齐后脖领,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阿齐,我知你不愿和她们再有牵扯,可看在银子份上,再忍一忍好不好?”
阿齐眉头轻皱,“你惦记她那一百两银子?”江临一巴掌拍在阿齐脑门,“姐姐我是那么没志向的吗?为一百两银子不顾及亲亲表弟感受。”阿齐心道你为一两银子都能卑躬屈膝,何况一百两银子。他见江临一脸谄媚之态,心中突然有股不好预感,眉头渐渐皱起,道:“你该不会是不想走了吧?”
江临嘿嘿一笑,摇着阿齐手臂,道:“哎呀,好阿齐,你听我说。”阿齐一把打开她手,秀美倒竖:“我们说好找她六日,如今人找到了,还有何留下的必要,明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