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吃了一惊,秦妍与雷韵素来交好,两人向来过往甚密,这孩子已五六岁,怎会不知其名?又问道:“芳芳真不认得秦妍阿姨?你在想想,兴许是一时忘了呢!”
秦芳用小手托住脑袋,斜眼做思索状,好一会儿道:“芳芳不认得秦妍阿姨,只认得雷芷阿姨,叔叔说的是她吗?”
林七摇了摇头,正待向她描述秦妍外貌,忽听一女子道:“芳芳,你在跟谁说话?”
秦芳回首道:“我在跟花匠叔叔说话!”回过头来,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怪道:“咦,花匠叔叔,你去哪儿啦?”
林七藏身花丛之后,见雷韵缓缓走来,轻抚着秦芳脑袋道:“这院中向来没有外人,又哪来的花匠,你又在骗妈妈吧?”
林七见她神色落寞,眉宇间似乎孕有一股忧伤,暗道:“她这些年也变化颇大,若不知此处是她宅邸,只怕我也不敢轻易相认!”忽听秦芳说道:“我才没骗人呢,你看,我的风筝挂在了书上,就是他给我捡回来的。”
雷韵道:“哦,那他如今却到哪儿去了?”秦芳道:“我也不知道,兴许他要跟我玩捉迷藏呢,妈妈我们快去找他吧!”拉着雷韵走了几步,又问道:“妈妈,秦妍阿姨是谁啊,你认得她吗?”
雷韵陡地站住了身子,脸上闪过痛苦之色,蹲下身柔声问道:“是谁跟你说的?是刚才的叔叔吗?”
秦芳点点头道:“嗯,他问我会不会写秦妍阿姨的名字,可我不认得她,所以不会写!”雷韵陡地轻轻一颤,将孩子抱了起来,哀声道:“钦哥,是你吗?”
林七听得她声音哀婉,不禁一阵心疼,想要出声答应她,却知道自己终非她心中所想之人,见她快步转过花丛而来,忙四下寻找藏身之处,见一旁房门开着,便闪身奔进屋去,又从后窗越出。
林七藏在屋后,耳听的屋门框框作响,雷韵便似发了疯一般,将房间一一打开来看,心道:“瞧此情形,她与阿妍似乎多年不曾来往,而她们夫妻分离只怕与阿妍有莫大关系,莫非阿妍竟是那第三者?”转念又想道:“林七啊林七,阿妍是何等样人,怎会行如此龌龊之事,你怎能这样想?”
门窗的响动骤然止了,林七听得一阵啜泣声,还有秦芳不安的声音:“妈妈,你怎么了?”雷韵止住了声,低低说道:“芳芳别怕,妈妈没事的!”
林七自责道:“林七啊林七,阿妍向来在唐门行医,你不去那里寻找,却多此一举来到此处,徒惹别人伤心。”
他正要越墙而出,忽见不远处一间屋子开着窗,心道:“那不就是阿妍当初住的房间吗?当年我落难之时,她二人便是将我藏在此处疗伤,后才被雷老贼给发现了。既是到了此处,何不顺道瞧瞧,虽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便能瞧出些端倪!”
林七悄悄跃入屋内,见房门大开着,显然是雷韵刚才查看所致,他小心翼翼地向外望了望,这才转身向屋内打量。
房间里一切如旧,就连座椅的摆设也与当年毫无二致,仿佛时间根本不曾流逝一般。唯一的变化便是正对门的桌上多了两块白绸,却不知底下盖了什么。
林七一时好奇,伸手掀了起来,只见底下竟是一块灵牌,上面写着“唐浩之灵位”。
林七将灵牌抄在手中,心中一阵苦涩,暗道:“若不是此处写着,我几乎都忘了自己曾有这么个名字,原来她们都当我死了!也是,若非两位爷爷搭救,想来我早已闻到此处的烟火了。却不知这牌位是阿妍设的,还是雷韵设的?我若现身相认,说不定便能给雷韵个惊喜,却又怕在雷老儿那里生出是非来!”
他知此时此地,并非相认的时机,摇摇头甩开思绪,伸手将另一块绸子也掀了起来,只见下方亦是一块灵牌,牌位上赫然写着“秦妍之灵位”五个字,顿时脑中“轰”地一声,手中灵牌也掉到了地上。
林七盯着那五个字,脑中闪过一副画面:秦妍站在一小亭前,朝他轻轻挥手,脸上带着有些勉强的微笑。那是他逃离当年雷家时,秦妍在后会亭与他作别的情景,谁想竟成为了永诀。
他正自神不守舍,忽听身后有人道:“你是谁?为何来到此处?”原来是雷韵听见动静赶来查看。
林七回过身,眼泪已顺着脸颊留下,颤声道:“她怎么死的?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死的?”
雷韵见灵牌摔落在地,只道他说的是唐浩,说道:“我也不十分清楚,只听说他被唐家追杀,最终死在了西北荒漠之中。”
林七道:“谁问他了?我问的是阿妍,阿妍怎么死的?”雷韵道:“阿妍……你究竟是谁?你……你是唐浩?!原来你还活着!”
林七并不回答,忽地上前抓住她手腕,盯着她道:“她怎么死的,她怎么死的?”
雷韵给他捏得手腕生疼,哀声道:“她是自尽而亡。”林七道:“胡说?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自尽?”
雷韵挣扎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却始终挣不开他手掌,林七恍若未觉,只是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忽觉膝上微微一痛,原来秦芳正对他拳打脚踢,口中直喊到道:“坏叔叔,快放开我妈妈!”
雷韵怕他伤了孩子,连忙呵斥秦芳走开,林七却突然放开了手,又问道:“她何时过世的?”雷韵道:“便是你走之后大约半年。到现在也有七年了。”
林七道:“为什么?她虽一直郁郁寡欢,到雷家之后不是好多了吗?为何会是这般结局?”雷韵道:“她是在唐门去世的,具体情形我也不知!”
林七缓缓迈出门去,口中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定是在骗我!她一定还在那医馆等着看我笑话呢!”
秦芳见林七形似疯癫,心中十分害怕,见他踉跄出门去了,奔到雷韵身旁低声道:“妈妈你别害怕,那怪叔叔他走啦。”
雷韵恍若未闻,轻抚这秦妍牌位喃喃道:“妍姐姐,他回来啦,你一身的冤屈,终究要有人雪洗了,可我……却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