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不慎竟是掉进了那男孩眼中,没有看见男孩眼中的警戒和审视。
忽的,男孩站起身来,他转头往人牙子走去,姜苒刚刚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孩的眼睛,竟是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叮当叮当,男孩的脚上拴着银色的铃铛,姜苒曾听嬷嬷讲过,在贩卖奴隶中也有分三六九等的奴隶,而最下等的就是要拴上那铃铛,让众人都知道他是最下等的奴隶,是什么都可以做的,没有尊严的畜生。
想到这里,姜苒有些发怔,一种情绪在心中升起,但想抓住却又消散。
看那男孩渐渐离去的背影,姜苒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喂,这个多少钱?”她对着那拿着皮鞭的人牙子道。
忽然有声音传来,虽然音量不高,在这寂静的西市街道竟是有些刺耳。
那人牙子转过身,眼中还有没掩饰的惊讶,眼珠子骨碌碌的上下一转,细细打量起眼前人来。
来人应是个十多岁的小公子,一身素色锦衣,对着阳光衣裳上的细纹又显露了出来,玉带银冠,活脱脱一富家公子。
人牙子咧开嘴,露出那一口黄牙:“您是来买奴隶的吗?这是最次等的货,您想要好的,小的来给您介绍。”
“不必了,我就要他,多少钱?”姜苒手一摆驳回了人牙子的提议。
眼珠子又一转,人牙子心中想:这个小公子一看就是不知道道行的人,这种次等的怪物都要,看老子不坑他一回。他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五十两?我要了。”
“不不不,您想岔了,是五千两。”
“五千两?你怎么不上街去抢!”姜苒瞪着他道,“你不是说他是最次等的货吗?怎么要五千两?”
人牙子肩膀一耸,脖子一缩道:“哎,这您就不懂行情了吧,咱家的货都是顶好顶好的,那在这条街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这五千两还是便宜您的了,看您一个小公子,我也不想欺负了您去。”
“呵,你这最次等的货都要五千两,那你顶好的货不是冲破天了?你不是叫他怪物吗?不是弃之如敝履吗?你这要价张口就来,是欺负我太小以为我不懂道行就就地起价吧。”姜苒不禁有些轻蔑,也曾有耳闻这些人牙子鸡贼得很,但从来没有亲自买过奴仆的小郡主又怎知这世道的深浅,虽如此,她仍然保持理智地和人牙子交涉。
“老子爱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不买拉倒,边儿去,你挡着我做生意了!”人牙子不耐烦地手一挥,将姜苒赶到一边。
“这就是你做生意的态度?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姜苒眉头一皱。
“有钱出钱,没钱滚蛋!废话真多。”转身就向铺中走去。
姜苒深吸了一口气,乌黑的眼珠转了一转,她走近那男孩,蹲下去,直直的盯着他低下的头颅上棕褐色的发。
他的刘海太长,她没能看见他那撞入她心中的双眼,不禁有些失落。
“嘿,我叫姜苒,你叫什么?”男孩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低着头。
姜苒又凑近了一点,低声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愿意你就点头,我带你离开。”
男孩似乎有点被说动的样子,微微抬起了一点头,眼神似是停留在姜苒的胯旁,那素色的腰带上挂着一块玉珏,随着她说话一起一伏。
“你一定也不想在这里被受虐待吧,跟我走,我会对你很好的,我有能力护你。”她说的信誓旦旦,似是给出承诺。
男孩这才缓缓抬起他的双眼,那碧蓝的眼望向姜苒的那一刻,姜苒似又看到了滔天的碧海。在她看来,那里面充满着希冀。她的自以为是让她忽略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
“这回你去探望贤妃娘娘,就将这封信交给她,切记莫要让人看到,你且亲自交与她手,你可省得?”
“女儿明白,女儿去去就回。”
一双父女在韩国公府门口拜别,那父亲就是当朝的韩国公,而那少女便是韩国公的女儿赵舒窈。一身湖蓝色宫装,万千青丝在头上绾了一个发髻,赵舒窈在婢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走上了马车,头上一只银色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略施粉黛的小脸精致优雅。
待得她和婢女都坐上了马车后,马车便缓缓起步朝着宫门走去。
这回赵舒窈是带着父命前往宫中探看她的姑姑,也就是韩国公口中的贤妃,贤妃有一女儿唤作云华公主,与赵舒窈岁数相近,是贤妃的掌中宝,云华公主打小便性子乖张,与她很不对付。舒窈沉思了一会,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拐去东市的湘兰家的,我去买些红豆饼来。”若是没记错,那云华公主当是十分喜欢东市街角湘兰家的红豆饼,连宫中的御厨都做不出来的味道。
车夫拐了一个弯,一路快走到了东市街角。
舒窈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街角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各种呼唤。
“抓住他!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啦!快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