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前一天,帝国内阁。
偌大的阁楼里只有两个人对坐,显得有些空旷。坐在正面的人穿有一身儒装,脸庞稍显稚嫩。而另一边坐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披一件斗篷,裸露出的皮肤布满了伤痕。
中年男子沉声道:“炼金术不是神力,无论炼金师达到什么地步,都无法改变他人类脆弱的本体,中枪挨刀也会流血。因此帝国仍有回旋的可能。”
然而儒装少年只是摊开了手,手中一张纸条呈现出来,上面写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但能勉强看懂:“帝国大势已去,速回,勿留。”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过一会问道:“那么你的选择……”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已经安排好了。”
……
帝国历1471年9月12日,庆典举办当天。由于天气原因,尼采将庆典设在了紧靠东城门的地点,以便防止风雨的侵袭。可容纳数十万人观众席,连接城墙的宏伟大幕,一排排五彩缤纷的灯笼,站台下绚丽的火光,都是几天努力下的成果。不到辰时,观众席已然坐满,他们没有多少地位很高的爵士,大多是新一辈的富商名流。然而庆典的举办者却迟迟未能出现。富商们的翘首以待,只等来了一个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孩。他穿着纯黑的礼服,胸前挂有一个银制的十字,一只银灰色的猫静卧在他的肩上,五人议事会——【审判者】霍利菲尔德?罗伊。面对隐隐有些骚乱的名流们,他只是轻轻低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噤声。”
所有的骚动在一瞬间停止,人们惶恐望向上方的男孩,却再发不出任何声响。旋即,男孩将双手握紧放在胸前:“虔诚。”
所有人的目光就那么聚焦在了他和他背后的黑幕上,心里再无一丝杂念。他就那么轻缓地揭开了大幕。
大幕揭开的一瞬,众人的眼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并未置身于豪华的席座上,而是出现在了磐石之口——卡门密什的东城门之上,大幕的后面是固若金汤的三十个六方阵,密集的长枪,短炮已经对准城墙,慑人的金狮子旗于风中飘舞,三十六面旗子上分别挂着三十六个城邦总督的人头,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艇遮蔽了天际。这时他们才真正看到城外的惨象,数不清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喏,这才是世界真正的模样。”男孩话中带笑,眼底却藏满了冷漠。
……
帝国历1471年9月12日。
防备最强的东城门没能拖延片刻,卡门密什外城告破。高等的贵族爵士们都躲进了内城,由刘氏先皇修建的内城成为了帝国最后的防线。所有的贵族放下了彼此间的成见,面对着难以想象的敌人,热武器覆盖了整个城楼,贵族们平静的望向远方,硝烟弥漫。
帝国内阁,尼采?罗德里格斯的对面坐着一名儒生,帝国内阁首辅,蓝铭。在二人身后,有一具打开的铁棺,铁馆周围有七条铁链嵌入地面,牢牢地将铁棺固定住。棺内是一具黑色的骨架
蓝铭的眼眸微亮,“这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了。您的先祖将它封禁在此,现在将它打开,您就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尼采面目有些狰狞:“那就开始吧。”
蓝铭的脚下忽然出现一个法阵,诸多隐形的符箓骤然出现,纷繁复杂的符文刻于其上。他的身体中飞出诸多光电。伴随着光点的融入,尼采与黑色骨骸的共鸣愈加强烈,蓝铭的身体也在不断淡化。突然,异变陡生,一柄血色的利刃穿过了尼采的胸膛。一道身影于棺上浮现:“时过境迁,看来你们已经忘了我的警告。”
“我们一直对您抱有敬意,但是帝国已经来到最后的时刻,这是不得已的行为。”蓝铭说道,同时拿出了一只木质的人手,他将这只手放在了黑骨上,黑骨指间长长的利爪竟缓缓脱落了下来。“况且染血的手已不在,禁令也该消除了吧。”
“这是……木偶的手段?你用什么换取了他的筹码?”
“我的命。”蓝铭轻描淡写道。
身影哑然失笑,看了一眼身旁死不瞑目的尼采:“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是的。”
身影于空中缓缓消散,声音依旧回荡于阁楼:“拿去吧。”
……
一间漆黑无光的屋子了,一道身影正凝视着手中的木偶:“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也一直渴望着救你回来。但是我必须活着,对不起了。所以……在这弥留之际,你能吻我一下吗?”手中的木偶依旧安静。过一会儿,一道淡淡的烟尘于风中消散。
……
内城战场上已然尸横遍野,弗朗德尔联盟的军队如天兵般凭借着一股反重力力场越上城楼,上方逍遥天派出的飞艇不时在轰炸中被击落,而贵族凭借着高踞的城门与极短的战线做着最后的抵抗。不知何时,有一个人巍然屹立于千军万马之间,周围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绅士装,油亮的头发梳至脑后,本杰明?富兰克林。
本杰明的脸上带着惨笑,双嘴咧到了耳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油彩,艳红的嘴唇,惨白的脸颊,幽黑的眼圈,他很快就从一个优雅的绅士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他的笑容不再惊悚而癫狂,反而变得有些滑稽。
“为什么要仇视贵族?就因为一些颓废的,阴险的,虚伪的宣言和书籍?那些渴望进入上流社会没能成功的人,就为了自身的名誉和利益,大肆抨击上流社会的丑恶,宣言愚民的美德。殊不知上流社会虽然虚假,却有着明确的法律准则。而那些唯利是图,漫无纪律,不忠不孝的愚民,甚至不会向同类伸出援助之手。他们的言行充满粗鄙,他们行事不遵循任何规则,他们的举止间带有牲畜的恶习。为什么人要活的这么低贱?他们该死……”小丑的脸上充满了戏谑与不屑,“我支持推翻帝国,是为了建立一个法制和谐的新秩序,而不是为了回到愚昧、野蛮的原始时代。看来你们并没有这样的觉悟,那我只好找志同道合的人合作了。”他的嘀咕回响在战场之上。
他就那样在战场上跳起了舞蹈,有节奏的踢踏声在四面回响,无边的黑暗从他的脚下漫延,将所有的一切吞没。所有的贵族,革命军全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沉浸在了极致的黑暗中。没有枪声,没有炮声,没有鲜血滴落的声音,只有一种坠落的感觉,以及在眼前跳跃,嬉笑着的越来越远的小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