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梁昭朝一直在看着她的齐霁尴尬地笑了笑,仿佛像是没有听见他刚才所说,只是此时的气氛又静了下来。
齐霁不再说话,梁昭也不再说话,两人便那么尴尬地相视着。
“饿不饿,要不要用晚膳?”齐霁还是先开口了,看着梁昭那清瘦的身子,便一阵心疼。
梁昭听见齐霁的话语,顿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朝他“嘿嘿”地笑了笑,就像是被他看穿了那般窘迫,点了点头。
齐霁陪着梁昭吃了晚饭,便起身离开了。梁昭这才发现,伺候她的不是绒绒了,变成了两个和绒绒年纪一般大的婢女。
“殿下,那些人不是死士,只是一群亡命之徒,很容易便将背后之人供了出来。”齐十二看着全身散发寒气的齐霁,心虚地说道。
“杀了。”齐霁站得笔直,没有回头看齐十二,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冷冷地说出来,那漫天的杀意已经让得齐十二只发怵。
齐十二实在难以忍受齐霁发怒的寒气,得到命令后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当天晚上,一名朝臣便死在了家中,死相极为可怖,像是临死之前受到了莫大的痛苦,死了后脸上都还留有惊骇万分和痛苦万分的表情。
这件事情在第二天便传开了,三皇子齐慎在家中躲在床榻之上瑟瑟发抖,暗自发誓若是这次不死再也不要去招惹齐霁了。
齐霁登基的日子转瞬而至,齐国都城一片欢腾的气象,邻近小国纷纷派使者送上贺礼来祝贺。
他成为齐国的新的国君是众望所归,陆守虚等朝臣喜上眉梢,齐宫内早已经张灯结彩,平常百姓欢呼雀跃,这一天举国同庆。
祭拜完天地、先祖之后,齐霁黄袍加身,头戴天子冠,站在一百九十九层云梯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声音洪亮至极,响彻云霄。
齐霁手掌虚抬,缓缓说道:“诸位卿家请起。”
文武百官听得齐霁的平身之语,缓缓而起,每个人的脸上都似春风过处百花齐放,笑不可抑。在他们的心中,齐霁正是所期望的明君。
随后齐霁拿出陆守虚为他整理好的册子,一一按照上面所述为朝臣加官进爵,被他念到名字的,更加喜眉笑目,朝着他行跪谢之礼。
大皇子扔封为静王,只是给他的封地再扩大了些。二皇子齐泰被封为泰王,封地千里;三皇子封为安王,封地千里。
两位皇子都被齐霁分封到地区偏远的地方,齐霁并不怕他们远离都城起造反之心,只是不想留在近处卖弄小聪明,省得麻烦。
新国君即位大赦天下,许多不是穷凶恶极的犯人纷纷得到释放,回到了家中和家人团聚,对齐霁感恩戴德。
陆守虚建议大宴三天三夜,以示庆祝齐霁登基以及招待前来各国派来朝贺的使臣。于是整个都城三天三夜成为了不夜城,所有的人纵情纵歌,笙箫不断,对齐霁继承国君之位津津乐道。
齐霁露了几面之后,便将大小事务都扔给了陆守虚,自己提着两壶酒来到了一处宫殿顶上。那里正站着一名身形飘逸的男子,正是陈胥尘,他亲自来祝贺齐霁。
“我好大的面子让得你丢下满朝文武百官,来这夜黑风高的屋顶上。”待得齐霁走近了,陈胥尘面上含笑地说道。
不得不说陈胥尘也是一个不多得的美男子,和齐霁站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一个高傲冷艳,一个春风满面。
陈胥尘接过齐霁扔过来的酒壶,哈哈大笑了两声后,仰头猛灌了一口,直呼:“好酒,怕是你齐宫珍藏多年的吧,够意思!”
齐霁也仰头饮了一口,迎上陈胥尘投过来的目光,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那是一种轻松、解脱的笑意。他不经意间的举动,可把陈胥尘吓了一跳。
“我的乖乖,你竟然也会笑?”陈胥尘满脸疑惑地说道,以前实在是不敢想象齐霁笑起来的样子。
春风拂面,或许是齐霁压抑得太久了,竟然笑得更加“放肆”了。
陈胥尘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若敢说有了解齐霁的人,那他便是其中一个。
“我猜猜,是因为那位梁国的假公主吧,哦不,是世子妃。”陈胥尘打趣道。
齐霁没有开口否认,自然也没有开口承认,只是将目光望向齐宫外面的一座府邸,那座府邸的东苑中住着一名身子清瘦的女子。
陈胥尘并没有继续打趣齐霁,他从心里替齐霁感到高兴。
酒已喝,话已说,陈胥尘便要离去了,临走之前将一块散作几块的玉牌扔在了齐霁的手里,身影转瞬已经消失在满城灯火中。
“找了许久,不过可不是我弄坏的。”夜空中悠悠飘回来一句话。
在陈胥尘看来,能让齐霁如此上心的玉牌,多半和梁昭有关系,他可不会蠢到认为是齐霁的什么家传之宝。
齐霁看着手中的碎成了几块的玉牌,渐渐陷入了沉思,面上时而含笑,时而自责,若是让认识他的人见了,保不齐以为他疯了。
翌日,齐霁上完早朝,处理完政务后,便去了世子府,他已经几日皆是早出晚归,每天早上出去前和回来后都要到东苑看一眼,确定梁昭安然无恙后方才放心。齐霁身披夕阳,行走间不再是以往那般不急不缓,而是颇为地急切走向东苑。
梁昭几日以来,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知道齐霁在忙什么,几日未见到竟然有些不习惯,她也不知道绒绒去了哪里,对现在伺候她的两个婢女都不满意。她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心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残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身上,容颜上泛起一层夺彩炫目的光,低首皱眉的样子恰巧被前来的齐霁看到了,她现在不开心的样子让得他莫名一阵心疼。
齐霁走到梁昭身边,缓缓蹲了下来,轻声问道:“怎么不开心?”
梁昭闻声缓缓抬起头来,正看到齐霁那张颇为紧张的面庞,顿时鼻尖微酸,眼眸中秋水浮动。曾经她是多么惧怕,现在她觉得是多么地亲切。
“绒绒呢?”梁昭看了齐霁片刻,带着哭腔问道。
齐霁听到那哭腔时,心都要碎了,轻轻将梁昭涌入怀中,安抚那轻声抽泣的人儿。
梁昭一时找到了依靠,紧紧地抱住当初本能抗拒的齐霁,那怀抱多么有安全感,越发地大声哭起来。
“我带你去找绒绒,好吗?”齐霁轻轻拍着梁昭的后背,抚慰她道,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声音变得很柔和,或许万年寒冰的他,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方才释放出来。
梁昭那日外出遭到了蒙面人的绑架,身为她的贴身婢女自然受到了惩罚,被下放到外院,却是齐霁忽略了梁昭对绒绒的依赖。
齐霁拉起梁昭,见她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十分心疼和自责,伸手为她揩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带着她全外院找绒绒了。
“绒绒。”
梁昭在外院见到了绒绒,她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跑上去的梁昭抱在了怀里,亲切无比。
绒绒被梁昭这般对待,高兴之余诚惶诚恐,上次把世子妃给弄丢了,她到现在依然很自责,所以被分配到外院无怨无悔。
“我答应你,以后不让绒绒离开你了。”
齐霁见过梁昭没有绒绒的伤心,那让得他很心疼,也见到了和绒绒在一起的开心,这让得他心里似乎莫名的高兴。
梁昭只顾着和绒绒叙旧,却把齐霁晾在了一边,许久之后方才想起来,看向他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那仿佛是他看到她最美的一面。
“那个,我有点儿饿了,我想出去吃,出去玩。”梁昭走到齐霁的身前,话语落下,低眉含笑。
齐霁一时之间看得怔了,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了梁昭的头,随即带着梁昭出了世子府。
现在已是夜月初上的时候,新君即位的喜劲却还没有过去,都齐国都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本来齐霁要带梁昭去有山珍海味的有名酒楼里面吃饭的,可是梁昭却选了一家小吃摊,要了一碗特色的面,在他的注视中,吃得津津有味。
“有糖人哎,我们去买一个好吗?”
梁昭吃完了面,两人便在热闹的街道上逛起来,看到前面有卖糖人的,便和齐霁说着要去卖糖人,她似乎忘记了上次便是因为丢下绒绒去卖糖人,方才被蒙面人掳走的。
现在齐霁在她的身边,丝毫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害怕,梁昭觉得很有安全感,这是在不害怕齐霁后给她的感觉。
齐霁被梁昭拖到卖糖人的前面,方才回头看着他尴尬地说道:“我没有钱,嘿嘿。”
梁昭一副害羞小女子姿态,眉目含笑,齐霁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为她买了一个形状十分幼稚的唐人,递到了她的手里。
得到糖人的梁昭开心极了,见到前面有耍杂艺的,拉着齐霁一蹦一跳往前面去,天真无邪的她再次将齐霁心里的那根弦触动了。
直到逛到梁昭累了,两人方才作罢,刚才一个劲地逛,她却忘了她那副虚弱的身子受不了,现在走起路来都是有些吃力。
梁昭脸上难看的面容自然是被齐霁收在眼底,摸过她的脉搏,知道她是疲累了方才放下心来,微微躬身将她抱了起来。她先是怔了怔,随后害羞得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走不多时,梁昭就在齐霁的怀里沉沉睡去,他摇了摇头,快步朝世子府走了去。
齐霁抱着梁昭回到房间,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之上,看着她沉睡中甜美的脸,或许她是在做着美梦吧。
当晚齐霁没有离去,而是整夜都守在梁昭的床边,怕她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他,至深夜方才熬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梁昭睁开眼来的时候,齐霁还没有醒,他本就没有睡下几个时辰,昨晚光顾着看熟睡的她去了。
梁昭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情,随即露出了个幸福的笑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被子想要为齐霁盖上。要她将齐霁弄上床榻之上去,她自认为是没有那个本事的,再则也怕将他给弄醒了。
谁知她虽然尽量小心翼翼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时,还是将他给惊醒了,缓缓睁开眼来。
顿时四目相对,梁昭顿时尴尬地笑了笑,为将他弄醒感到不好意思,齐霁的眼中却脉脉有情。
“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