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出现密密麻麻的天神,那灵气所到之处,底下便传来一众妖孽的惨叫声,那滔天的黑气慢慢地开始消散。
睚眦飞在最前方,引导着众神有条不紊地与妖魔战斗,他说:“鹿族带着人去西方,鲛人族去南方,狼族去北方,至于龙族的人则去东方,集中起来将那些被魔化的妖怪铲除。切记,一定要保护人族。”
四族的人分散开来,占据四角,那是根据八卦之中的走势而来,占据四角,释放灵气,可形成一个巨大屏障,将人族的人保护在其中。那巨大的灵气屏障一旦施展开,被魔化过的妖魔根本不可能在里面生存太久,只要屏障不破人界就是安全的。而这样的灵气屏障就算如浩瀚星斗的妖怪加起来也攻不破。
众神才刚刚施展灵气,便有不少妖怪从地面冲了出来,速度迅疾如一道道黑色闪电。睚眦冷冷地看着越来越多黑雾向空中升起,他们慢慢汇聚在一起,犹如恶魔军团。
众神在空中追逐着那些黑影,时不时一团灵气和妖气碰撞到一起,一时之间,混乱一片,那碰撞出的火花掉在巨大的灵气屏障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众神越逼越紧,那些妖怪团结一处,突然飞向满是红光的一处,那地方是唯一不怕灵气侵蚀的地方,因为傅之河的魔气完全可以将灵气屏障腐蚀。
众多妖怪以极快的速度砸到了广场之上,原本结实的大理石地面被砸出一个个巨坑,随后,天上众神也跟着降落在广场之上。等众神下来时才看清,那广场之上跪着大量的人,姿势诡异,仰着头,长着嘴巴,那脸上的皮肤像是树皮一般干枯,眼珠凸出,身上冒着大量的黑气。
突然那些跪着的尸体站了起来,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两个尸体接连爆炸,炸飞的肉片散落在广场各处,那些炸碎的尸体里冒出大量的黑气,像是铁链一般朝众神围了过去,睚眦大喝一声:“大家后退!”
众神施展灵气挡住了这诡异的黑气铁链,紧着着,灵气与一团黑气碰撞在一起,那广场之上龟裂出一道裂缝,越来越大,深不可测,如同悬崖一般。
而此时那成堆的妖怪前面翩然而下一个红衣身影,两边的人纷纷对峙着,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两边的人马又从广场之中飞到了半空之中。
睚眦惊讶地感受到了傅之河身上的魔气,一个由肉体凡胎所练成的魔物离当年的魔龙蛟的魔力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太不可思议了,这也间接证明,傅之河的屠杀要比魔龙蛟的来得更加狠辣。
傅之河看着由神族组成的伏魔军团,却并不害怕,眼底隐隐还有些期待。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说,我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了。
赫赫风声穿过,两方人马互相对峙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空中白云翻滚陡然变黑,几道雷电闪过,原来是两种不同步的气流交叉在一起引起了风云骤变。刹那之见,两方人马各自发出一阵怒吼,朝着对放厮打过来。
低沉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兵器声发出一阵阵哀鸣。
睚眦化为狼首龙身和傅之河缠打在一起,因为之前受过重伤,所以直到现在身上还是千疮百孔,皮肉翻起。
魔气和灵气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轰隆巨响,无数火球向睚眦袭来,虽然达不到焚天之怒的厉害,可以傅之河如今的魔力却是不容小觑。
睚眦发出一声龙啸,似要震动天地,那龙尾忽然以极其快速的速度向傅之河扫过去,那闪电一般的速度不过刹那之间击中了傅之河的腰部,将傅之河横扫了出去飞出几米远撞击在了雷电之上。
国师和赤玲珑缠打在一起,他身上的魔气喷发而出竟让赤玲珑都为之一振。两人同时现出了原形,一狼一蟒缠斗在空中。
狼族的弱点便是在腰间,显然国师也知道这一点,才拼命攻击赤玲珑的腰部。可赤玲珑存在于天地之间这么长时间,就连皮毛都是犹如钢铁一般,即使是弱点,国师也无法攻破,而狼族向来以速度驰名,奔跑起来犹如一道风刃一般,国师还没看清楚赤玲珑的动作就被她一口咬断喉咙,鲜血划破长空。
地动山摇之间,四周房屋轰然坍塌,变成一堆废墟。
在那红莲天神庙的广场之上白慕辞被魔气罩关在里面。那魔气罩正处在龟裂的土地的上空,眼看土地裂缝越来越大,魔气罩即将坠入万丈深渊,白慕辞拍着魔气罩大喊:“救命,救命!”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彻底裂开,魔气罩迅速下沉。就在白慕辞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西崖带着凉月飞了下来,西崖一直手扛住了魔气罩,托着魔气罩艰难地飞了上去。
白慕辞松了口气:“谢谢你们,我还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凉月说:“还好睚眦大人有先见之明派我们来寻你。”
忽然凉月一掌劈在那魔气罩上,只听得魔气罩发出一声巨响,白慕辞似是被阵得耳鸣,头晕目眩得差点倒在地上。良久,她才放下捂住两只耳朵的手说:“师姐,你好歹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吧。”
这魔气罩她从里攻也攻不破,凉月从外攻也攻不破,难道要内外夹击。
可如今神仙妖魔陷入恶战,而那朵至关重要的往生花却在她身上,她要是再不出去,一旦傅之河将刚刚吸收的冤鬼完全消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下!
她说:“师姐,西崖,你们从外面攻破魔气罩,而我则从里面攻破魔气罩。”
两边一起施展灵力,那魔气罩瞬速膨胀起来,像是一块泡了水的发糕一样,原本鲜红的颜色也越来越淡,三人不断地输着灵力,嘭的一声,魔气罩炸成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白慕辞大喜,出来之后,拉着西崖的手说:“快送我上去!”
西崖挥动着两只巨大的翅膀,指着天上乱战的仙妖神魔说:“三师姐,上面的人可都不是像咱们一样的肉体凡胎,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白慕辞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生为恶生门的人,怎可畏惧生死。”
昏暗的天空之中,一魔一龙纠缠在一起。睚眦发出一阵怒吼,钢铁一般的龙爪狠狠地抓向了傅之河,那龙爪眼看就要抓住傅之河的头颅了,却被他险险地躲过了,堪堪只抓到了后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印子。
傅之河从嘴里吐了一口血出来,似是好戏才开始上演一般,眼里露出讥讽的笑容,“时候终于到了。”
那原本隐藏的魔气喷薄而出,似是瀑布一般席卷整个天空,天上风云骤变。原来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只要将那些冤鬼之魂消化,他的魔气就可以修炼出焚天之怒了。
众神脸色一变,原本处于上风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那些弱势的妖怪借机吸收着醇厚的魔气,妖力蹭蹭蹭地往上长了几倍。
鲛人族族长说:“焚天之怒可是毁天灭地的,睚眦,我鲛人族先撤了你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这魔物太强大了。”
睚眦冷笑,焚天之怒终于来了,他大喝一声:“谁都不许走!看来,必须得用往生花了。”
傅之河脸色一变,却见睚眦用灵力化成一道绳索将众神捆绑在其中,他大喊:“往生花就在我体中,我睚眦七万年前可以用血肉之躯挡住焚天之怒,七万年之后同样可以用血肉之躯封印住焚天之怒。”
赤玲珑看着睚眦,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发疯一般叫喊:“不要,孩子,让娘来封印这魔物。”
睚眦看了一眼赤玲珑,露出凄然的表情:“孩儿不孝。”
他用全身灵力逼出了额间那滴额间血,那是七万年前和白慕辞签下血契时的额间血,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最先背叛血契的竟会是他。背叛血契者被天命反噬,堕落畜生道,永生永世,受尽六道唾弃。
他笑笑,十九万年从没吃过的亏,却在认识白慕辞之后统统吃了一遍。
他还没施法,却见手心里的那滴额间血突然破碎化为了泡沫。他惊讶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这血契竟有人先他一步破了,他抬起头,看着白慕辞惨白的脸,心中顿时如烈火煎熬。
他怒吼一句:“不要!”
白慕辞望着睚眦,柔声说:“背叛血契这种事就让我来做吧,反正我也已经受够了和你这样小气又记仇的龙绑在一起。”
看来,她来生的命运也不会太好。白慕辞看了一眼身后的睚眦,然后毅然决然投进了那浑身散发火球的傅之河身边,那剧烈的大火燃烧着她的皮肤,她微薄的灵气被一点点消耗殆尽。
往生花因为受到焚天之怒的侵蚀从白慕辞的额间脱离,花儿发出的光芒如流霞飞云一般,将那即将爆发的焚天之怒,连同白慕辞和傅之河一起包裹其中。睚眦想冲进去,一记龙爪狠狠地朝结界抓过去,可那结界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发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一声声悲愤的龙啸冲破天际,狼首狠狠地撞向了结界,结界震动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渍。
赤玲珑看着发疯一样往结界上撞的睚眦,飞身冲过去拉着睚眦说:“你疯了不成!”
“疯了,疯了……”他幻化成人形,目光涣散地看着往生花的结界说,“我从前万般骄傲,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为灰烬,无能为力。”
死可以很简单,独自活着却是最难的。
漫天的火焰之中,白慕辞找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魔气,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结界上。结界之内,铿锵作响,那拳头之上全是血渍,一滴一滴地滑落,掉进漫天的火焰之中。她心一痛,不知怎么的,这样的场景,她看他,分明是可怜的。
她疼得龇牙咧嘴,冲过去狠狠地抱住了在大火之中的人。傅之河惊愕地看着她,似是放弃了抵抗,垂下血迹斑斑的手摸着她的头说:“没想到最后陪我死的竟是你。”
白慕辞说:“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傅之河看着她,问道:“是什么东西?”
白慕辞的眼角划过一滴泪,那泪晶莹剔透,落在手心里,倒映着他们的模样:“这是你留在我心底里的执念,现在还给你。”
因为有了那滴泪,他们才有了羁绊,如今那滴留在她心底的泪已经出来了,他们之间再无羁绊了。他握着那滴晶莹的泪珠,心底好像有什么在悄悄涌动着,他小声问她:“你……喜欢过我吗?”
白慕辞说:“我从来不喜欢化为魔物的傅之河,可我喜欢那个善良的傅大夫。曾经,我们是朋友,我永远记得在小渔村,你曾救过我的命,和我一起捉妖怪,和我一起为村民治病,你从来都不是坏人。”
“哈哈,太迟了,太迟了。”傅之河说,“我啊,最初的梦想只是能寿终正寝而已。”
那双眼睛褪了血色,变得清明一片,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那般温文儒雅的模样,遇到什么事情也只是笑,笑意盈盈地迎着一切变故。
在最后消失之际,他紧紧地搂住她,如果不是自己的执念,她也不会进来这结界之中忍受焚天之怒的痛苦。他苦笑,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没想到我的爱,最终害你丢了性命。”
白慕辞吐了口血,看着焚天之怒慢慢将自己燃烧,她在大火之中看到恢复成人身的傅之河周身散发出许多冤鬼,那些冤鬼疯狂地撕扯着傅之河的皮肉,不过半刻,傅之河的肉身就已消失不见,而白慕辞也早被烧成灰烬。
往生花的结界将那焚天之怒都收了起来,因为吸收了太多,原本九色花朵渐渐呈枯萎状。
睚眦拿着那朵花枯萎的往生花,撕心裂肺地叫喊起白慕辞的名字。
无论是媳妇还是阿辞,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他像是失了心魄一般,将那花儿紧紧地护在胸口处,他坚信那花儿之中住着白慕辞的灵魂,日日夜夜不肯合眼。生怕一合眼,那往生花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