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马车的轱辘压过土地，留下了一行行车辙。
一段香撩开帘子，“待会儿叫人把这辙子印扫了。”
从小道驱车到了住处，八个孩子懵懵懂懂被王小山抱了出来，他扭头看夕拾，“嘛呢?大老爷们儿，搭把手！”
Jko抱起一个两三岁大的娃，他的身子骨太弱，孩子太沉，胳膊有些招架不住。
夕拾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孩子，又从车里提了一个，在Jko羡慕的目光里，轻轻松松把俩娃抱进了屋。
朝花打开门，“怎么带了这么多孩子回来？”
老太太紧随其后，伸着脖子，往出迎，一看见夕拾怀里的那个就赶紧小跑过去，伸手接过那个两三岁的娃娃，“我的孙儿啊！”心情激动，还抹了几滴泪出来，说了几句方言，就要给Jko他们下跪，被一段香拦住。
“老人家不必，帮我们把孩子安置在您屋里吧。”
Jko、王小山、一段香、夕拾、朝花在一楼议事。海狮在院子里吃鱼。
“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一段香把事情经过总结了一下，朝花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主上打算怎么办呢？”朝花道。
Jko不语，靠在椅子上不知在琢磨什么。
夕拾一本正经：“主上得罪了王小湖，得罪了黎城的祭司。以防后患，不如趁夜灭口，神不知，鬼不觉。”
一段香用扇子敲了他头一下，“在黎城，你无人能敌。可，王城那些暗影卫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闹大了，来一队高手，万一我们不敌，全军覆没。”
王小山缩着脖子听他师父分析，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一辈子都没想过能和什么暗影卫扯上关系......连忙说：“不要不要，暗影卫犹如鬼魅，到时候别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夕拾一脸不愉，“我倒不知，还能有‘人’犹如鬼魅了。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王小山摇摇头，肉肉的脸颊晃动，“我师父，让我师父说。”
一段香道：“这事，冲突点在祭品，明天一早，我们跟着我徒儿王小山送一个祭品过去。一来，都是王家的人，祭品也交了，好话也说了，台阶也有了，谈判自然不费劲。这老太太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祭品能替代，就不是问题。眼下送牲口，不太妥当。送个像真人的纸人过去，是最好的办法。这就交给夕拾了。”
Jko听了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夕拾会法术。”
“用纸仙做人？”夕拾问。
“没错。”
“那八个孩子，拿什么替代呢？”朝花托腮，“知道用途才行。”
Jko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首先可以排除养子，王小湖那么年轻，用不着养子。那就还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用，比如他有恋童癖好，或者训练成细作、杀手，但是王家......”眼睛看向王小山，“你们家家丁若都是那身手，王小湖估计也没那个心思秘密训练武士。”
王小山挠挠头，“我们商贾之家，最不喜欢打打杀杀，那又不赚钱。”
Jko一拍桌子，“对，王小山是说到点子上了，商人逐利。如果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就是为了赠给别人，换取利益。”
“你听没听说黎城哪家有，幼童关联的癖好？”一段香问王小山。
王小山一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住，吞吞吐吐：“我........我，我不知道。”
“徒儿，有什么说出来，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你还有什么可瞒的？”
王小山抓耳挠腮，“我想想，我想想.......啊，对了！”他一拍大腿，“大概是，半年之前吧，有一件怪事。”
黎城是附近几个城市中有名的贸易之城，半年前青羊城来了行脚商人。本来这在黎城并不算罕见，但是让王小山印象深刻的是，他出手十分阔绰。
“那人长得有些胖，大概这样吧，”王小山用手比划了一下，“但是个还不到一米七的矮子。鼻子很挺，眼珠子是灰白的。但是长得又不完全像异乡人，就像是......就像是外乡人和本地人生的。”
“混血。”Jko插嘴。
“对对，可以这么说，就是！”王小山接着往下说，“我见过那么多行脚商人，可是没一个像他那样的，怎么说呢，他腰间系着一把刀，大概有这么长，”他比划了一下，约么六十七厘米的长度，“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文字还是符号。我们一起在昌盛楼吃的酒，不小心碰了一下，他就急了......”
贸易是王家一大收入，王小湖嫌哥哥碍事，直给那人赔不是，王小山从前没见过排场这么大的商人，但是问王小湖，他又不细说，只说是青羊城来的，银钱多的是，谈成了半年不用干活儿。
“但是那个人特别生气，就操着口音说黎城这么大，不和我们合作了。”
“你说的怪事是什么呢？”一段香问。
“怪事就是，我们家聚贤阁不是被他包了吗？本来他当夜就要换别家，我弟大晚上的派了辆马车，给他运了三个麻袋，我亲眼所见，麻袋还会动！我弟说那是活鹿......但在黎城这么久，哪来的什么现成的活鹿，我都不信。总之，过了几天再去拜访，他虽然还是用鼻子出气，眼高于顶，这事情却是谈成了。”
为此，王小湖的办事能力深受老王的肯定，可给他娘挣了脸面，逐渐这生意，过到他手里的越来越多。
“但是，”王小山话锋一转，一脸神秘，“那人走的时候，什么鹿啊我都没见着。倒是我弟亲自带着他的心腹，把聚贤阁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光是麻袋就来来回回，往出搬了好几趟。我晚上喝花酒回来路过，都是大半夜。可是他们没扔到城里的‘弃灰站’，都搬上了马车，但是一个会动的麻袋，都没见过了。现在想来，那三个麻袋的长度不像是成年人，却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弃灰站是这里垃圾站的别称，有专人处理，定期进行填埋。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塑料，所以基本都是可降解的东西，多年以来也没有太多污染。
王小山说着说着看向Jko，“那个大小就比巫礼大人这身板儿小一些。”
“你是说......”
“王小湖用小孩做交易，取悦那个青羊城来的行脚商？”
王小山手一摊，“不大确定，可是我知道的怪事，也就是这个了。整个黎城，我也没听见谁能对乳臭未干的娃娃有想法。贪财的贪财，好色的好色，爱茶的、爱画的，就是没听过爱收集孩子的。”
Jko点头，“看来黎城里面倒是没人买王小湖这个帐。”
“主上说的是，这事儿首先不是什么敞亮事，要不然王小湖也不会偷偷摸摸的。”一段香喝了口茶，“既然贿赂的也不是什么当官的，只是个外城的行脚商，那也没什么人替他找这个麻烦。只要我们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就能保下这些小孩。”
王小山扶了扶帽子，“这事还能名正言顺？”
“对，不仅要名正言顺，还要大张旗鼓。”
“你是说？”
“在黎川村开个孤儿院。”
“好主意。”Jko笑，“不愧是你。对，明天一早，王小山带着人去给蛮宁送祭品，顺便和他讨个脸面，让我们开这孤儿院。”
“老太太和她孙子可以搬过来，”朝花说，“一举两得。她说她不想再去黎城里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