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举起的牌子上,写着她的通讯器号码,已经有好事的年轻人跃跃欲试上去搭讪了,陈郡的眼神一直在周围的高楼上观察,试图找出那个让她以这种方式赴约的,人群越来越多,连推着车子正在打扫的清洁工,都无法把车子送出人群,他只好贴着垃圾桶放着,然后钻出人群,免得挡了周边年轻人的镜头。
清洁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走,经过了老爷子们的棋盘,看了一眼,顺手一抹,就溜出了广场。
对,这是何一装扮的。他昨天在小区车库的清洁工休息室,顺了一套绿色的清洁工衣服,早上4点就跑来以新来试用员工的名义,承担起了打扫儿童公园区的任务,几个小时下来,有没有人在周围盯梢,有没有警察包围,被他看的一清二楚,然后陈郡来了,在他仅有几米的地方举起了号码牌,他扫了一眼,又顺手带走了下棋老大爷扔在棋盘上的通讯器。
陈郡什么也没等到,通讯器也安静的像没有新闻的日子,但她心里却总是不安定。等候无果,她只好放弃,也不去理会那些冲上来要和她攀谈的健壮自信男青年以及男中年们,打算快点回家,赶快休息。
陈郡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昨晚跟进的信息,那个来电话的男人,说是人口贩卖,可当他打电话去警局的时候,警局里的朋友言语不详,似乎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她问有没有人伤亡的时候,警察一口咬定没有,她问起有没有一个老太太被带走时,朋友使劲问她从哪听说的,她只好撒谎说火警朋友说的。
问题,这就是问题,既然警察在掩饰,那么一定有一个老太太存在,如果有,且警察不能说,那么说明不是正式审查的案件,往常她采访案件,凡是能确定的,朋友都会告诉他已经在调查,调查期间不能透露这是正常的,但不是调查,又不能透露,这是个大新闻啊。
陈郡一边想着,一路开车回家,倒在了床上,她想休息一会,再起来梳理梳理这个事件。通讯器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盛音传媒陈郡,您哪位?”
那边没有说话,陈郡有些烦躁,恐怕是早上那招摇过市的一晃,泄露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便想开口回几句,
“是我,”通讯器里出现了昨晚爆料的那个声音,陈郡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陈记者,辛苦了,你需要的内容,我放在了你车顶,你仔细看一下,另外,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想跟进这件事,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的线人,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只能靠你自己。”
不能陈郡回话,那边通讯已被掐断。
来不及多想,陈郡跑出家门口,看见停在小区院里的自己的车顶上,用一块石头压着一张纸,她现在开始觉得,小区里没有监察机器人,真是个失误,拿起纸片,转身回到家里,陈郡打开了纸,惊呆了。
这是一种,古典小说里的排版方式,都是用报纸上的字,沾水,贴在另一张纸上形成的,内容非常简单。
“你的朋友不会告诉你,那个老太太姓许,他们就是冲着她才去那个小区的,具体原因你可以想办法深挖一下,但相信你什么重要的事情都采访不到。可以给你两天时间,你只要找得到老太太,你就找的到这个盛京城的独家大新闻。”
陈郡不困了,这个提供爆料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警察不会告诉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老太太的存在,而且还让自己找老太太,这就有意思了。
顾不上休息,陈郡把纸用袋子装好,塞进包里,打电话给自己在大学时期的一个追求者,约在一个商场见面。这位叫刘晓的男同学倒是会错了意,精心打扮一番,出现在了商场的地下车库,他心想着陈郡这个他仰慕已久的大记者,是不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陈郡的车倒进停车位,招手让刘晓上车,刘晓走路的样子就快跳起来了,心里的爱情之花在脸上开的花枝招展甚至有些臃肿,他拉开车门,坐上车坐,转头笑着看向陈郡
“郡郡今天怎么。。。“
话没说完,脸上迎面拍来一个密封纸袋,
“我记得又个喜欢你的姑娘是警察厅检视科的?之前你在班级群里炫耀来着?“
一脸的爱情之花凝固在刘晓脸上,他不知道这是陈郡吃醋的好消息,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好消息,僵在那里憋的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警察厅检视科的?问你呢有事!”陈郡有些急躁的补了一句,
刘晓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的花施肥过多,开早了,便收敛了下扭曲的笑容,说,“对,是有这么个医学院的师妹在那边工作。”
“你能保守秘密吗?要坐牢那种秘密?”
刘晓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事情了,警察抓你?”啪一声,纸袋再次拍在他脸上,“这是个重要的报道,我想让你出卖色相,请那个姑娘查一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纹或其他生物痕迹。”
刘晓心里翻江倒海,自己费劲心机追不到的人,让自己去找费尽心机追自己追不到的人帮忙,这可真是太精彩了,他取出纸袋里包住的纸张看了看,说:“我说郡郡,你们一天到晚那么多新闻,这种小把戏一看就是恶作剧,溜你们玩的啊,这也算爆料,那你们不得累死了。”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陈郡也不解释,直接摊牌,“帮,现在,马上。我们先去吃饭,我找她帮忙。”说罢刘晓就开门下车,准备带陈郡吃饭,
“不用了,我还忙,你帮个忙,请她也保守秘密。事情要是能确定,我请她吃饭。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说罢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刘晓算是明白了,这一场戏里,他不过是陈郡的工具人,连答谢请吃饭,恐怕都没有露脸的机会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开通讯器,联系了那个检视科的师妹,显然,师妹的笑容想必也是花枝招展了。
陈郡离开商场地库,马上赶往了沪兴小区,因为刚刚发生了火灾,整个小区的管理还有些混乱,小区口上的几个刚买了菜的妇女正在说昨天火灾的消息。陈郡停好了车,趁乱在小区里转了转,便走向那几位聊的正开心的大姐,借着买菜的由头,和她们攀谈起来,
很快,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这个楼上,的确有个姓许的大妈,六十多岁,二十多年前搬来,不是本地人,但是人缘还挺好,为人和善,可是,她是个单亲妈妈,来的时候带着个小男孩,邻居们都在猜测,可能这个女人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出走了,要不然怎么会背井离乡带个孩子出来讨生活呢,更奇怪的事情是,她好像是个老师,教外语的,生活倒是从来没有窘迫过,肯定啊,是学外语勾搭外国人了,要不然孤儿寡母的哪有那么多钱供孩子读好学校,而且那孩子还特别争气,是个飞行员还是个什么队长,衣食无忧倒是。
陈郡一边听一边想,这老太太有灰色收入,那说不好,真的可能是和案件有关,而且这个孩子也很蹊跷,说不上孩子都是。。。。
陈郡越想越觉得自己贴近事实。
大妈们还在不停的聊,陈郡了解到,这母子两个人,好像来自南方,具体就不知道了,女士虽然衣食无忧,惹人怀疑,但是为人却十分友善,很有学识的样子,待人接物礼数周到,也从没听院里人说跟谁发生过不愉快的。
陈郡等不了了,插了句话:“那昨天着火那么大事,她啥反应啊”
几位大妈面面相觑,好像是啊,昨天大火的事情全楼都出来了,都没见到这位大姐出现啊,这种事情,怎么会不紧张呢,这时候一个大妈插话了,“哎呀你们不知道啊,上个星期天一大早,我去早市买菜,回来时候看见两个大姑娘陪着他上了个白色车走了,可开心了,那两个大姑娘,跟你似的那么年轻好看,把许大姐乐的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儿子又干什么了。”
剩下的大姐们也跟着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什么的,纷纷表示自那之后没见过母子两人。
陈郡知道,从这里能取得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了,于是借着回家做饭,离开了聊得火热的大妈们。
于此同时,何一又顺手牵羊了另一位大爷的老年通讯器,以做备用,然后又替一个不认识的人,卖掉了他不小心被何一拿到的通讯器。他看着手里那些好久没见过的法币,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能够相信的人,不由得心生悲凉,自己在公司那么久,一直是一个严格的、不近人情的机长形象,自己非常能信的过的同事,只有寥寥几人,最信任的人此刻在医院不知道情况如何,剩下的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完全信任,再想想几个特别好的朋友,自己又很担心把他们拉入这样的漩涡。
想起来真是好笑,看来王谌这个自己不怎么信任的人,反而成了目前这种窘境下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带毒的那种。
不过转念一想,医院,何一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但是可能可以相信的人,就是那天那个在医院里偷偷塞给他奇怪形状铁片,帮助他逃走的人。仔细想想,这个女医生大概率,是和王谌一伙的人,她可能知道一些所谓组织的下落,也可能能提供一些帮助,看来,王谌不是唯一一根毒稻草了。
难道,这两天的时间,就只能依靠那个不知底细的记者陈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