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在公园和老式小区里游荡,想着什么时候和陈郡再次联系,说实话,对这个非常年轻但是很有冲劲的女记者,到底该不该相信,值不值得相信,何一心里没什么把握,但毕竟,她背后的媒体,和东域集团没有关系,而且还是竞争对手的媒体,这一点来看,陈郡不大可能很快得到东域那边正在静悄悄找他的情报,那么他就相对会安全一点,也有更多的时间,来逃避警察厅的追捕,有更多时间调查事件。
何一梳理了一下,他现在基本能够确定,母亲不在警察手上,否则警察的反应大概率会是让母亲在医院看着自己醒来,这样的亲情攻势,最容易攻破人的心理防线,更容易说服自己去自首,配合东域集团的这场表演。既然他们没有这样做,还预料到自己去找母亲,那就是他们确定自己不知道母亲已经不见了,所以才会在母亲家设下埋伏。不过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何一很奇怪自己在逃出医院之后的做法,出乎自己意料,按照一个训练有素的飞行员所接受的知识体系里,根本不存在如此这般的反侦查手段,而自己引以为傲的飞行员特质,目前为止,仅仅体现在冷静理智上。
何一摇摇头,走进了今晚的休息地点,在离盛音集团不远的一个火车站前的广场,这里来回的人很多,自己这身工人打扮,看着就像一个为了省住宿的钱而席地休息的工友。他想起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的花名就叫劳动,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演员,极有喜剧气质。何一摇摇头,清空了脑子,坐在花坛边的地上,和一帮围聚在一起的工人离的不远,远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团队里少言寡语不合群的那个,这个位置让他能够免除很多不必要的打扰。
何一把背包放在自己的背后,靠在花坛上,用手按了按放在衣服里袋那个被关闭的通讯器,他始终觉得,这个通讯器有点容易被发现,即便他没有接听所有的通信,他也知道,探测机器人找到他也不会特别难,那么,他要想个办法,用通讯器来干扰自己的行踪,这是他今晚来广场过夜的原因,他需要换一个新的通讯器,虽然窘迫的处境让他做出了很多顺手牵羊的不齿之事,但在失去自由和被迫下手之间,他更恐惧前者。
他观察着来来回回的人,想要从人群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而且是那种不容易引起大家注意的目标,这时候在离自己大概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走过来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何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眼就注以上他了,看起来普通的一个老人,但何一下意识的,觉得他不对劲。远远的,老头走了好几个地方,中途,和好几个人都打了照面,但看起来都是很寻常的招呼,或者是询问的样子。
太平常,平常的有点过分,何一观察了一下所有和老头有过交集的人们,要么年轻,要么强壮,女性都是中年略发胖,泼辣劲儿十足,而且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都会和广场上落单的人攀谈,很少和扎堆的人说话,何一敏锐的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这些人一定是有目的的,他想了想,站起来背上包,先往旁边的人群里走了两步,勾了勾腰,然后有伸展了一小下,用余光观察那几个人的反应,果然,有人看了他一眼,不过看到旁边的几个人之后,就没在关注他,转而去向不远一个形单影只的小青年身边。何一马上转身也往那搁方向走,那个方向远处正好有个盥洗室,他可以假装上厕所。
那个人也走到了小青年身边,低下头和小青年说着什么,而小青年则是一脸的警惕,何一踱步靠近过去,试图去听那个人说的话,
“真的小兄弟,年纪轻轻的,跟我们店做餐饮,当学徒,还能学手艺赚钱,虽说不在盛京,但也是好地方啊,不远的,就两百多公里,去了不满意,我们送你回来就行,不耽误你继续找工作。”
年轻人依旧不为所动,似乎以前遇见过类似的劝说,也不搭理那个男人,自顾自的摆弄着行李。那男人见说的无趣,便也不再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周围,人有点多,就准备放弃了,何一察觉到男人抬头,若无其事的往厕所走去,那人看了何一一眼,也不再关注他,精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何一近了盥洗室,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包里的其他衣服,大概还能有两三套不同样子,暂时满足他躲避的需求。便简单洗了洗脸,背好包,站在盥洗室门口,又再观察起来。
刚才那个男人的说法,明显有问题,做餐饮的,去两百多公里外,不满意送回来,这样的承诺这种小本生意根本没必要做,而且餐饮学徒招工,犯得着派出这么多人在这广场上撒网么,这大晚上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生意。何一觉得,这伙人,或许今晚能帮上自己。
他选了一个空旷的,离广场边马路比较近的地方,那正是刚才的老头出现的方向,走到一个椅子边,周边没什么人,光线也不算亮,他顺势坐了下来,等待着自己成为他人的猎物。
不多时,还是刚才那个和小青年讲话的人开始靠近他,可能是刚从坐在自己附近的那伙人离开了,现在这个男人走过来的脚步,明显没有了犹豫。
“这位大哥,来找工作的?”何一听了心里一翻,你个比我大的乱喊什么称呼。男人没觉出何一的不悦,很自然的在凳子另一头坐下,点起一支烟,顺手伸过来一支,何一作势想接,突然觉得不妥,便推了推,装作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轻轻的说“不会,谢谢”这个反应,反而让男人的更关心他起来,“大哥,你要是来找工作的,那得到明早上,这边啊,都是杂工,没什么技术含量,凭力气的,我看大哥你也不是靠力气能吃上饭的,你就不得找点你合适的工作啊?”何一默不作声,慢慢的取出通信器,摸索起来,那男人看了一眼,说:“不是我说,你这通信器不是自己的吧?这么老年的通信器了你咋还用啊,买个新的,那用起来方便啊。”“等赚钱我就买,这个留给家里人用。”何一回了一句,“所以啊,我就说了,看你干力气活不行,我跟你说,我们店里在招工,包吃住,而且啊,可以带你学手艺,学会了回家自己开店,不用来打工。”“盛京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啊?”两眼放光的何一,让这个男的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哪里奇怪吧,又说不上来,但是眼前何一的表现,让他觉得,今晚有戏,“在盛京南边一个小城,离的不远,200公里就到,哎,我们可以爱惜人才的,要不是看着你合适,我都懒得过来和你说,我也是今天来这碰碰运气,等下就回去了,你要有兴趣,就跟我回去,明天就上班。”何一作势想了想说,“我看你刚才还和一个老爷子说了几次话,我从厕所出来正好看见你和他一直说话,那他不去吗?”“男子显然有些意外,他不大确定什么时候被眼前这个人观察到的,但好像这个人并不了解具体的事情,所以他屁股在凳子上扭了扭笑着说:“他啊,他不是,他是我店里老板,我们两个人来的。”
何一看着男人,又扫了一眼广场,原本,这帮人有7、8个,这下,最多也就是两个人会和他一起,加上个佝偻老头,对自己的威胁应该不大,便假装皱了皱眉,“那能给多少钱?”“包吃包住,钱你都存着不用花,学徒两个月,每个月多给你2000法币,学出来给5000,你觉得怎么样。”何一激动起来,点了点头,男人见他上钩,便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叫老板,咱们回去了,我们车在那边停,便宜,咱们走一段吧。”说罢,男人便去找老头,何一观察到其他几个人,都和这个男的隐隐的作些意义不明的手势,知道男人和老头回来的时候,剩下的几个人,还没有任何跟过来的迹象,这让何一心安许多。
简单和两人打了招呼,便跟着他们朝马路对面的小巷走去,何一过马路的时候假装被绊了一下,偷偷观察了一下身后,还是没有人跟上,这让他彻底把注意力,留在了两个人身上,老头在前面溜达着,他和男人在后面,何一并作两步走上去跟在老头左侧,然后招呼男人过来一起扶着老头,“老板年纪大了还出来找人啊?”那男人想跟在何一另一边,结果被何一这么一说,只好走到老头右侧,装模作样的扶住了老头。
老头从小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男人,又拿出一瓶水给了何一,何一接过来,摸到瓶颈上有个小小的凸起,便顺手装在兜里,男人喝了一口自己的,一个劲说晚上累了,让何一也喝点水,老头也跟着劝,何一这下完全没顾及了,也不回话,笑眯眯的扶着老头往远离马路的昏暗巷子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男人一手搀着老头,一手举起瓶子喝水,何一右腿往老头腿上一别,左手把老头胳膊一拉,趁着他反手往前一送,将身子向地面推去,老头没站稳,眼看就倒下去了,男人还仰着头喝水,突然左手就被拉了一下,下意识偏过来想去拉老头,突然肩膀被一个手掌使劲一拉,整个胳膊重心往老头快到地面的身上压去,这时候男人才想起来低头,右手的水瓶还没扶正,就看见有个有点圆的带拐的东西朝脸上飞过来。
咚一声,何一的左膝盖砸到了男人脸上,男人刚往后一仰,头发又被揪住狠狠的拉回来,他再次看见了个那个有点圆的带拐的物体。
老头倒在地上还有些懵,不过这时候反应过来疼了,就想叫出声,何一把包往他头上一砸,脚尖对准老头小腿胫骨中间就踢上去,老头疼的呜呜声被背包生生盖住一大半。
而旁边的男人被两次袭击之后,坐倒在地上,何一趁他还在捂着脸,一个跨步过去如法炮制,往小腿胫骨中间踢去,男人脸上的手瞬间抱住了小腿,脸上的五官把眼泪挤了一脸,何一趁他毫无防备之际,抡起右手,以掌为刀,砍在男人后颈上,男人抱着小腿,倒向一边。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之间,超乎何一预料的顺利,他回过头来,拿开背包,压住老头低声喝问到:“你们干的好事你知道吗!”老头扯着明亮不起来的哭腔回到:“人是被他们带走卖了的,不是我,我们中间人,这不能怪我。”何一顿了一下,改口说:“就是你,带来的人都是些废物!今天给你长长记性!”
说罢手刀再落,弄晕了老头。
他迅速把两人的通讯器取出,还从身上搜出来不少法币,想想两人干的事情,还是不解气,便把两人脱了个精光,把老头的衣服撕成条,将两人绑在了小巷的灯柱下,这才收起了男人的衣服以及钱和通讯器,从小巷的另一头,消失在了污浊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