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这个韩长贵不是挺有钱嘛,开了那么多年的砖窖,还有一大片房产,他怎么后来会成了——这样?”
老人看着江队苦笑着,往烟锅里放着烟抽着“大爷,您能讲讲吗?”王顺看着林芳“这个长贵,让我说啥呢?他那钱呀,都帮了别人了,当时也没个条没个字的,长贵不记谁还记呀!到了后来,谁还他呀,心里记着,就都躲着他了,唉,是人做太善了,他死了,我们这些活着现在想想,都心里愧呀!”
林芳盯着老人的眼“大爷,听您这口气,是不是他也帮过你呀?”
王顺看着芳子,深深地吸一口烟,满全掏出小酒壶喝着。
“儿子娶媳妇那年,我找过长贵,借过二百块,这好我一辈子都记着。”
满全看着老人“这钱,您也没还他是吗?”老人盯着烟锅上飘起的袅袅青烟长长地哀叹一口长气。
“大爷,这事也都过去了,你们还能念着他的好就不易了,不过大爷,我听说个事想和你打听一下?”老人看着江队“啥事?”,“大爷,听说,长贵被王二虎打过,有这事吗?你能给我们讲讲吗?”
“有哇,要说日子,也十几年了,其实,王二虎也没自己动手,是周长权姘头的弟弟打的。”
满全盯着老人眼睛里就放出光来“是为啥事儿?”
“我一个看门的,也说不上,好像是为一个什么字据的事,那时候,周白毛也有钱了,还好上了赌,谁敢和他赌哇,也就王二虎和他能赌到一起,谁赢谁输咱也弄不清。看那情形,周白毛是输光了,我就亲眼看见他让王二虎的人打的下跪硬是写下个什么字据才放人。”林芳的呼吸急起来“大爷,什么字据?”
“什么字据,我也说不清, 我哪敢往上凑呵!我知道,长贵那次被打,就是因为要那个字据来的,周白毛的姘头那时就跟了王二虎了,他那个弟弟也跟过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长贵没说几句,那男人就上来了,几脚就把长贵踢翻了,是我把长贵扶到院外的,这事就没和几个人讲过,何老太知道点儿。长贵混成那样,我还能背后再揭他老脸吗?”
“他们当时说的话你能回忆出一点吗?”
“记不住了,当时就没听清什么。”
此时,满全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个字据是关于什么的,为什么周长权写的字据韩长贵要看?这个打韩长贵的男人现在在哪儿?江队盯着王顺就一下想起来,他当时找王顺解过王二虎。江队看着王顺“老人家,十几年前我曾找过呀,你怎么没说这些事呀?”王顺看着江队显然是记不起来了“唉,我那时不想讲呀,我帮不了长顺啥忙,他被王二虎打成那样,你能幸灾乐祸的说嘛!”江队没有再说什么走了,他在心里在深深的自责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过细的问下去。江队再一次查对当时的调查,韩长贵收养周军的事当时也调查了,在众多的重点人中,周军在第一轮的排查中就被江队排除了。可知道了王顺说出的这个情况,这个周军就一下吸引了江队的视线。
满全再一次找到了何老太太,把了解到的情况对何老太太讲了“周白毛姘头的弟弟?”何老太太回忆着“周白毛和王二虎赌钱的事,你们知道吧,那年我回来后,你们公安的人还来问过嘛。”
江队想着,他知道这个何老太太他没有接触过,肯定是专案组其它的人找过老人问过。
4?14刚一发案,专案组就开始了全面排查,可以说围绕着王二虎几乎能查到的人都查到了,可百密一疏,王顺讲到的这一些情况就没有掌握“大妈,你还是再讲讲吧。”
“这王二虎,有些事我们居委会就掌握一些,知道他赌,反正周白毛输了,王二虎再找周白毛时,周白毛跑了,躲赌债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回来,就他那人性说不定早死在他乡变了白骨了,亲生儿子他都能不要,这种人,还不如个畜生。他一跑,那个女人也不知怎么就跟王二虎混上了,那个弟弟好像是后来过接来的,听说还有前科在当地混不下去才投靠姐姐,结果,来了没多少时侯,王二虎就让人杀了,这姐弟俩也走了,可能是回老家了。”
“何大妈,我想问一下,那个周军,知道养父被周长权,也就是他的生父打过吗?”
“知道,咋能不知道,军子这孩子仁义,这点到像长贵了,可这孩子不会干出什么别的事的,这我可以保证。”
不知为什么,周军的性格和经历就让江队对这个男人不得不再一次注意起来。江队那时就见过周军,而且印象很深,他长的很英俊而且健壮,尤其是他的眼睛,里面深藏着一种似乎是忧郁的光,也许这正是他儿时经历的特征。
可从当时调查中掌握的情况看,这个周军当时没有一点可怀疑的理由。
周军的口碑极好,从没有任何违纪的记录,他对韩长贵的孝敬在那一带有目共睹,他和王二虎并不认识也就谈不上什么纠纷过结。他的养父韩长贵也没有和王二虎有什么大的矛盾,而且了解中还得知,王二虎在困难时还曾得到过韩长贵的资助,在当地无恶不作的王二虎似乎还对韩长贵留些面子。
这一切表明,周军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要杀掉王二虎。
如果当时4有14日在井里发现的不是王二虎而周长权,那江满全在排查中也许第一个重点人就会想到周军。
可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就让江满全不得不深思了。
韩长贵在临终前为什么要把何老太太支出去,他临终前对周军说了些什么?他临终托负的事会不会和王二虎有关?江满全有理由这样怀疑,因为韩长贵曾找过王二虎要看什么字据,这个字据一定很重要,要不那个想投靠王二虎的男人那个周白毛姘头的弟弟为什么要毒打韩长贵?如果韩长贵真的把什么秘密临终前交代给了周军,周军也许就有了杀掉王二虎的动机。
想到这里,江满全全身的毛孔就一下紧起来,他身上的血好像比平时一下流的快了,他突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查活着的人就容易多了,林芳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周军的有关材料找到达了。
“我都复印了,好像没什么意义?”江队看着材料“说说吧?”
“这个周军确实是韩长贵的养子,他的亲生父亲,把他等于是遗弃了,母亲是自杀而死,这个家庭,怎么说呢?挺不和协的,你看照片,还挺漂亮的呢?”
江队接过林芳递过来的照片,是周军的母亲,大大眼睛长长的发真的很好看。
林芳又把第二张照片送过去,江队看着,是周长权的照片。
周长权的照片给江队最深的印象是那双很双的大眼和一头银色的白毛。
江队并不想看这个人,当林芳把周军的照片放到桌上时,江队就看见周军那双眼里深邃的眼神放出冷冷的光芒。
在黑城东南方有一片并不大的林子,这是那一片已成为传说的黑城森林的一个角,五十年代那一大片森林只有这个角没砍。这并不是当时大炼钢铁的人没顾上砍,而是这片林子所处的地势很难砍,这片林子长在一个很高的山坡上,山顶上的林子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
现在才知道环保的黑城人,已把这片宝贵的林子圈为自然保护区,因是保护区不是观光风景区,不许游人进入,这片林子就活的很清静了。
周军就坐在这片林子的最高处。
黑峰岩——这片林子中最原始的深处和高点。
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有一个用青砖彻起平台,这是一座坟,没有石碑,可确实是一座坟墓,周军就坐在这平台上,这平台的下面,韩长贵就静静的躺在下面,这世界如果真有什么天堂阴间一说,那长久安睡在这片净土中的韩长贵也许就能听养子周军对他说的话了。
这里是周军最爱来的地方。
当周军听到城区改造,那一片老窖区要建成居民小区时,他就想到迁坟了。
这已经是周军第三次迁坟了,当时他就想把养父埋在套窖里,可那个套窖当时封闭后缺氧,人一时进不了,周军就只能把养父埋在黑城东面的山坡上,那里是一片黑城人约定俗成的土葬区。
周军没有忘记养父的话,很快他就把那个套窖里的通气孔打开了,在一个沉沉的黑夜,他把养父从那个坟里挖出来,背到了那个窖洞里。
这一段的路并不长,可周军却走了很长,有二十多里。力量超群的周军在搬运养父的路上停了三次。
周军愿意背着养父走,而不想用车,养父沉重的躯体压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到十分辛慰,这段路他一步步走着一步步回忆着,他忘不了,养父常背着他就在这条路上走,上小学养父就背着他去学校。周军记着养父的话“军子,爹背着你来回多走几次,你的命就会慢慢的靠在爹身上,你就不会忘记爹了。”周军记住了,不知为什么,极爱动的小周军一靠上养父那并不宽厚的背双手紧紧地勾住养父脖子听长贵着他儿时故事时,就有一种美好的幸福感,有了这种幸福感他就不愿从爹的身上下来,养父就那样一天天背着他上学,背着他回家。同学都看不过去,来告了老师,老师就讲你都上学了,怎么能让爸爸这样惯着?可周军不爱听,老师找到了韩长贵,长贵听了脸上显出极满足的笑讲,他愿意这样。老师对这种溺爱提出了批评。可这都没有用,周军就是愿意让养父背着。
那天夜里,周军就背着养父回到了家,在家门口坐了一会,就背着养父来到了黑城第六小学的门口,周军坐在这那里,那是养父背他到这里坐下休息的地方,周军闭着眼默默地坐着,养父活着时给他讲童话故事时他就这样闭眼听着:爹,你别着急,你想办的事我会帮你办好的。周军说完这话就背着养父来到了窖里,他跪在了养父面前讲:爹,你不是想你的窖吗?我把你接来了。
周军把养父埋在了窖里,他就坐在窖里,借着带来的手电光,看着养父给他留下的笔记,看完了,周军就把这个本子一页页撕下点着烧了,边烧边对养父讲:爹,你放心,他们欠你多少我都记住了,我会让他们还的。
周军烧完本子就从怀里掏出那支有着他体温的手枪,瞧着黑暗,周军似乎看到一张脸,一张令他深深仇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