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曦想着，也不知道乖官走到了哪儿，遇没遇到那个颜家的痴呆文妇，还有那个眼高于顶的丫鬟，此时有点开始后悔，没跟着去，恨不得化身为鲲鹏，立马飞过这千山万水，赏这两个大傻逼一通大嘴巴子。
都是惯的。
闻人氏上蹿下跳的，王曦一直对她没使什么手段，一是不想欺负寡妇，二是以后她也算自己的侄媳妇，三嘛，这娘们后来是真心为乖官出了不少力。
要说女人，丈夫都让人杀了，确实也是他不争气，不值得为他报仇，可你也不能从了杀人犯吧。
惹不起躲得起。
老死不相往来，总是可以的。
也不能狡辩，说是为了报复出轨的段大官人吧？
这年月，互相换小妾算美谈。
所以戴公公对女人这生物，那是真心绝望——通观全书，国舅哥哥的娘们死了，单二哥的娘们死了，乖官连个正妻都没有，大头更惨，丫鬟都没一个，闻人氏，努尔哈赤他娘，钟离随身的女装大佬……
王曦看着打扫的宦宦和魏柔，忍不住与戴公公惺惺相惜，不知何年何月能与公公喝上一顿，心里感叹：还是扬州瘦马好。
舒心。
李四与浑家李氏过府，李氏依旧挎着菜篮子，蒙着洗白的素布，魏柔嘴甜的招呼李氏去了厨房，宦宦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夫妻俩知道这两个小丫鬟非比寻常，是大官人房里受用的，根本不敢拿大，姿态放得极低。
李氏隔三差五的就来送菜蔬，王曦给过她几次赏钱，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收，后来也就罢了，李四在生药铺勤恳的很，除了王曦吩咐或过来送账本，基本都在跟凌大夫打下手，不知今日夫妻俩为何一起来了。
王曦正待疑惑，李四却说出一番话来，结果反倒让他更是不解了。
原来这李四如今走上正道，不再去街面厮混，也逐渐与狐朋狗友断了来往，为王曦办事，与浑家李氏一起被安排到生药铺，月例银子按时发放，东家又是极易相处的，两人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他浑家李氏就劝他：“过去你在街上厮混，家中朝不保夕，如今连我都有了营生，家中更是衣食无忧，正该小心谦逊，多为大官人着想，如今更是与凌大夫学家传手艺，岂不如再生父母一般？”
李四敬重娘子有见识，说话极听的，原来没有本事，无人雇用他，只能为了生计厮混，如今眼看着有了希望，学了凌大夫的手艺，连儿子以后都能有一技傍身，是以连连点头称是。
李氏又道：“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万事都要留一手，父子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咱们外人？大官人与凌大夫当然是极好的，可也不能让大官人失了体面，被街坊邻居嚼舌头，说咱不知礼，依奴家看，不如索性写一纸告身文书，干脆投了大官人，这才妥帖。”
李四却有些踌躇。
“那小官儿？”
李氏却哭笑不得：“难不成还指望小官儿考进士！？”
李四想了想，也就不说话了。
李氏安慰他。
“听奴家劝，先把手艺学精，小官儿未来有一技傍身，也能找个良家子！”
又劝道：
“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后必然安生！”
话至于此。
李四去找老娘商议，李母也说是如此这般道理。
这才下定决心。
早早来到府里，呈上了一家四口的告身文书。
王曦意外的很。
他想到李四想抱他大腿。
却没想到如此彻底！
告身文书是啥？
那是自愿投充为奴仆的身契，跟两个小丫鬟的卖身契，本质是一样的。
平民一般去官宦人家投靠做奴仆，可以不要卖身银，但必须要身契。
只不过那是官宦人家。
王大官人虽然称呼里有个官人，可终究也是个平民，嗯，未来应该就不是了，咱不是有个国丈哥哥，国舅侄子，皇妃侄女，皇帝侄女婿吗！？
但目前大家都是平民。
王曦也就是有钱。
所以说，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不收也不行啊。
不收就太侮辱人了。
都想给你做奴仆了，还想怎么样啊？
走吧。
王曦带着李四出门。
来到「两岸教父」的地界，路过城隍庙进了县衙，找了文书备案公证，也都是熟人——生药铺的会员。
流程已过，李四改口：“老爷。”
王曦应了，回到府里，李氏回家中接了寡婆与小官儿，连同李四一起拜了王曦，都称：“见过老爷！”
王曦吩咐魏柔安排报春楼送一桌上好的席面，又去生药铺子拽回凌大夫，寻思也别讲究那些繁文礼节了，这么几头烂蒜，大家不分尊卑的一桌吃了，从此就是一家得了。
结果整的李四家目瞪口呆。
哪有下人与老爷同桌而食的道理！？
还以为是大官人试探，愈加小心翼翼谨慎对待，坚决不肯，王曦无奈之下又吩咐魏柔，再加了一桌招待了。
回头盘算一下——
投靠的四口，吃喝拉撒都是王大官人的责任，连带着科派户疫也要王曦出钱，月例银子还是照发，李四寡居的母亲暂时做了厨娘——她要住王曦家里伺候，王老爷没干。
也用不着厨娘啊，老太太合不合他的口味另说，这年龄也用不起，好言抚慰了，交代还是给你自家做厨娘，不用过府。
反正老爷也得管你家饭。
报春楼它不香吗！？又不用花钱！
生药铺子结账，还得倒找王曦银子。
李母白得一份月例。
李小官儿也算家生子了，年纪太小只能养着，逢年过节红包少不了，日后能做个随身跑腿的小厮。
当然，如果出落清秀的话，也能拿来出火，但看如今鼻涕拉稀的，希望不大。
四舍五入，大官人亏到拉稀。
没办法，义薄云天吗，差那点儿银子！
李四一家欢天喜地回去了。
自家老爷为人随和不说，还没啥规矩讲究，李母与李氏对李四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忘了上下尊卑，说什么也不能与老爷一桌吃饭，得时刻维护老爷体面。
老爷房里人千万不能怠慢。
伺候凌大夫更是要伺候亲爹一般。
莫要自误前程云云。
李四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家人坐在小院里，听李氏讲大户人家的规矩，各种私密和龌鹾，吸收经验。
李氏今日吃了酒水，没了朝不保夕的负担，讲起这些如数家珍，把李四娘俩听了个心有戚戚，瞠目结舌。
讲到王曦王老爷，全靠同行衬托，顿时形象光辉高尚起来，更有那大兴县人尽皆知的好名声——义薄云天，一家人欢喜无限。
日后出门，在大兴县地界，都能挺胸抬头的，吼上一嗓子——
我家老爷，大兴县有名的好汉，男女老少谁不夸一句义薄云天！？
李四脸上顿时有了光彩，与有荣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