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转学生白嘉安,给了同学们一个借口怂恿班长安排了一次班聚。
秋天凉凉的风渐渐吹起来了。西北的天气干燥,春秋季节频繁刮风,那风挟裹着黄沙。
风大的时候,去外面走一遭,回到室内随意掏掏耳朵,指尖就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沙。
这次的班聚选在了白芨山公园,周六那天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烧烤正合适。
榆初到时,班里已经来了三十多个人,几个男生正围着三个烧烤炉生火,女生们围着圆桌处理着食材,剩下几桌人正在玩牌打游戏。
榆初视线扫了几圈,平时关系最好的朋友吴晖还没来,最后一双眼定在了那个扎眼的背影上。
白嘉安正码着手里的扑克牌,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榆初抱着臂站在他后面,看了看他的牌——
运气不错,一个王没有,最大的牌是两张A。花色还挺整齐的,可惜这不是炸金花。
他似乎早知道榆初在后面,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将牌凑到榆初眼前,没皮没脸地问:“你说我出什么好呢?”
榆初认真地瞅了瞅他的后脑勺——这上边也没长眼睛啊……
“认输比较好。”牌太烂,出什么都一样。榆初撇撇嘴,眼尖看到吴晖来了,忙不迭去找她了。
这边白嘉安输得轰轰烈烈,索性甩了牌让了位去寻榆初。榆初和吴晖抱着薯片正在看张小康绑吊床。白嘉安毫不避讳,一屁股坐在榆初旁边,二话不说就伸手摸薯片。
榆初没好气:“你别给我搞事行吗?”班里同学都是人精,谁跟谁稍微走近一点点都能被传成流言。更何况这盏灯一点不省油,虽然来了没多久,已经赚足了关注。
白嘉安嚼着薯片,听懂了也装不懂:“平时买了零食没少给你分啊,不许小气!”
吴晖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小康终于调整好了吊床的高度,懒洋洋地躺进吊床里,深深呼出一口大气。吊床颤颤巍巍地托着他胖乎乎的身体,他悠悠晃荡着,仰着头看落叶打着旋。
马月楠过来叫众人吃烧烤:“杜榆初,吴晖,小康,烧烤好了,去吃吧。”
她声音温柔,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她叫了榆初,叫了吴晖,叫了张小康,却独独没叫白嘉安。瓷白的脸上浮着一团红晕,匆匆忙忙来又匆匆忙忙走,少女心思昭然若揭。
榆初赶紧拉着吴晖去夹烧烤吃,白嘉安看着她溜得飞快,难得惆怅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两个人又熟稔了起来,插科打诨都没什么,一扯到其他女生,榆初就一点不掺和了。
她分得太清楚。
吃了几轮,榆初满足地放下筷子,和大家打了两把牌,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不远,绕着人工湖走半圈就到了。
榆初回望坡上,树影隐隐绰绰,已看不清那边的热闹情景。再转过身,就见白嘉安正倚着湖边的木栏杆,指尖一根香烟清清冷冷地燃着,他的目光顺着水面望向很远的地方。
榆初突然想:这些年,白嘉安经历了什么?
白嘉安已经看过来了,他对榆初勾勾指头,戏谑一笑:“偷看多没意思啊,过来凑近了看得清楚。”
榆初看着这人不着调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孤寂的身影只是她的错觉。榆初不搭理他,走向卫生间去了。
出来时,白嘉安抱着臂等在前面:“想不想去放风筝?”
二人跟班长打了招呼,沿着湖边的公路向下走。
老友重逢后第一次有机会长谈,却都没开口说话,只是一路走着。
路过风筝摊,二人都没有提出要买风筝。越往下走越热闹,不远处的天空高高低低地飘着些风筝,拖着五颜六色的尾巴。
底下的人手里牵着风筝线,风筝牵着底下人的视线。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一只绿色的恐龙风筝,线牵在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手里。
最终还是榆初先开了口:“它是不是太胖了飞不起来啊?”
男孩笨拙地奔跑着放线,白嘉安说:“我小时候跟他很像。”
“我们......多久没见了?”
“从八岁到现在,九年五个月二十三天。”
“这么精确?我怀疑你在唬我。”
白嘉安坦然笑笑:“嗯。我在唬你。”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啊?过得好吗?”
“跟着我妈去了Y市,过得......挺好的。”
榆初觉得他还是在唬人,也不多问:“当年你走得挺突然的,我可难过了好一阵子呢。”
“我知道。”白嘉安突然停住了步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榆初。
他眼睛里有很多东西,还未看清就明白无比沉重。
“你变了不少。”榆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混蛋了不少。”
“你也是。”白嘉安也加了一句,“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