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衣相同外,女子用黑色丝线和毛牛尾巴编织成发辫状,编入长发盘于头顶,配上珠玉饰品,下身着百褶裙,腰系彩色带子,耳戴珠玉耳环,手戴银、玉或象牙手镯。高挑耸立,环佩叮当,风姿迷人,从头到脚衬出女性独有的风韵。
支玛很欣喜地看着若桔,笑呵呵地说:“你真的很漂亮,你穿着我年轻时候的衣服,我好像看到小郎的妈妈一样。小郎的妈妈过世的早,小郎都忘了他妈妈的样子了。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还记得小郎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笑起来还露出小虎牙。”
佘若桔抱着支玛,说:“阿爹,我爸爸妈妈很久都不理我了,我见到你就好像看到我的外婆一样。我也是外婆带大的,阿爹……你真的就像我外婆一样……”
家念后来偷偷地跟若桔说,他第一次见到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赖在一个老婆婆怀里撒娇,脸颊粉扑扑的,可爱极了。
摩梭人在他们身边跳舞,伸手拉着外来的客人和他们一起跳舞。其实很多客人都不会跳舞,但是在摩梭人的盛情之下,游客几乎都投入到摩梭人的舞蹈之中了。
佘若桔对家念说:“你怎么不去跳?你的舞蹈一定是最好看的。大学的时候,每一次你上舞台跳舞,不管是跳几分钟,都会惹得台下的欢呼和喝彩。”
家念说:“年轻的时候,跳跳舞,唱唱歌还是瞒开心的。现在我天天在外面排戏,难得轻闲,我……我已经很少跳舞了。”
佘若桔说:“我一直以为,不论是什么都不能泯灭天性和爱好的。”
家念说:“我也一直以为,不论什么都不能泯灭你的道德观念和职业操守的。”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他转过头,也不再看她。
她把他放在心里,她才那么在乎他,在乎他这七年来的改变;他把她放在心里,他才那么在乎她,在乎她最近的变化。
他爱她,她也爱他,相爱却不如不爱。
很晚了,摩梭人已经熄了火堆,各自回家了,慢慢散开了。退去的人群里,有老有少,摩梭人无论年龄大小,都是擅长唱歌跳舞的。有一些已经能看出是情侣了,他们相互挽着手,就像普通情侣一样。
再晚一点,阿注就会到他的阿夏的家里,继续他们在舞会中的暧昧。但这并不能说明摩梭人滥情,通常阿注都是有固定的阿夏的,也许很多年都是一个阿夏。虽然他们不结婚,但彼此相爱,每天晚上都住在一起。
家念和佘若桔也回到了支玛的家里,支玛让他们住在两个木屋里。一个小小的院子,隔了一道墙,他也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他。
家念送佘若桔到屋里,看了看周围的木床,木桌和小木椅,一时有些酸楚,不免说:“若桔,你会不会住不惯?要不我们到外面开酒店吧。”
泸沽湖为了方便游客来玩,特意建造了小别墅,作为酒店给游客居住。一晚上倒也不是很贵,这一次和家念他们同时来到泸沽湖的游客都住在了别墅里。
佘若桔一边铺床,一边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以前给一个农民工翻案,住在农村里大半年,比这里环境可差多了。”
家念说:“你就是太要强了。律师,本来就不是女孩子该干的。”
佘若桔“扑腾”一声坐在床上,说:“你还不去睡觉,已经很晚了,明天我可能很忙。我要多搜集一些小郎小时候的事才行。”
家念说:“为什么?小郎小时候的事和卓凡的命案有什么关系?”
佘若桔叹了一口气,说:“小郎的案子没有回转的余地。小郎的证词没有任何一个人证,法官不会相信的,我没有办法给他争取到生还的机会了。但是我可以努力,证明他曾经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是因为卓凡的性取向的迫害,让他一时冲动才杀人的。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能争取到死缓。”
家念说:“死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吗?若桔,总之你尽力了,就可以了。小郎……小郎是不会怪你的。”
佘若桔说:“我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我,就算是我包养了他,他都没有怪我。我知道,他从来就不会怪我的……”
她包养了小郎,她和小郎之间,是包养的关系。他看着她,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他好像要问他,你爱小郎吗?小郎在你的心里是什么样的角色?
那我呢?我亲爱的若桔,我在你的心里有多重?如果你不爱小郎,那么你爱我吗?如果你爱小郎,你还爱我吗?
你到底可以爱几个人?
家念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说:“想看跳舞吗?”
佘若桔坐在那里,抬着头看着家念,也不由得笑了一下,说:“好啊,不过现在没有音乐了,也没有伴舞了,除了我这个观众,什么都没有。”
家念说:“有的时候不是有伴奏有伴舞就能跳好的,有些时候,我欠缺的,就是一个好的观众。”
佘若桔说:“你想跳什么?也许我会唱的话,我给你伴奏。”
家念说:“刚刚你让我去和摩梭人一起跳舞,你想让我跳什么,我都会跳给你看……”
佘若桔想了想,轻声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学校的晚会上。你每一次跳的舞我都记得……我最喜欢的,是《天涯歌女》。”
家念说:“你喜欢《天涯歌女》?那是有一年元旦晚会,我和一个舞伴的节目。”
佘若桔说:“是啊。我都记得,你当时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李安的电影《色戒》以《天涯歌女》作插曲。那首歌真的很好听,你不喜欢吗?”
色戒,你和我之间,也是色易攻,情难守。
我的情,给了你,你的心,却不知道留在何处。
色易攻,情难守。
23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爱呀爱呀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爱呀爱呀,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他的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典雅。他的手,很柔软,柔软到每一个挥手,都像蝴蝶摆动翅膀一样轻柔。他的腰,很纤细,纤细到每一个下腰,都像青蛇扭动身姿一样妩媚。
他是这样有魅力的一个男人。他的姿态,他的舞姿,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妩媚,那样的妖娆。他的表情是那样的专注,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的每一个笑靥,仿佛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他的手,轻飘飘地伸到佘若桔面前,温柔地说:“喜欢吗?”
佘若桔的幸福已经不言而喻了。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的舞蹈只跳给她一个人看,她是他惟一的 观众。
她微微垂着头,说:“喜欢……我知道你为什么刚刚不和摩梭人一起跳舞了。他们的舞蹈太豪迈了,而你的舞姿总是那么优美。原来是夏虫不可语冰。”
家念的手还没有放下,淡淡地说:“来,一起跳……我需要你,我需要你作我的 舞伴。”
佘若桔摇摇头,说:“我不行的,我不会跳舞。我在你的身边,只能像个小丑一样。”
家念依然笑着,笑容依然那样亲切,他说:“你过来……我知道你不会跳舞,你过来,你不用怕,你的身边有我……”
她站起来,走到他的旁边,嗅到了他身上那一股清淡的香水味。这种味道完全诱惑了她,她是钟情于他的,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不管他在她的身边,还是不在她的身边。她都是爱他的。
他的舞蹈没有停,她陪在他的身边,时而也会学着他的动作,时而搭配着他的动作。他和她之间,是有这种默契的。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佘若桔说:“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舞蹈……”
家念笑了笑,说:“不,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舞伴……”
佘若桔转过头,遗憾地说:“不,不是。你的每一个舞伴我都见过,每一个都比我漂亮,都是你们表演系的美女。”
家念说:“傻瓜,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你怎么知道你不漂亮,也许我就喜欢脑袋圆的呢。”
七年前,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学长,是不是我脑袋太圆了,你们干嘛 总打我一个人。
他爱她,他当然爱她。她不够漂亮,但他依然爱她。
佘若桔说:“你还不走,让支玛看见就不好了,她该以为现在就连泸沽湖以外的世界都时兴走婚了呢。”
家念说:“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看哪个阿注到了阿夏的房里,半夜就走了的。”
佘若桔说:“阿夏……我是你的阿夏吗?”
他没有走,他告诉她,她就是他最美丽的阿夏。
她是他的阿夏,她当然是他的阿夏。他们只有在泸沽湖才能在一起,他作她的 阿注,她作他的阿夏。
她是他的阿夏,他是她的阿注,他们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命运已经牵连在一起了,就在这小小的泸沽湖。
支玛说,小郎在泸沽湖是一个既可爱又单纯的小男孩。每天和舅舅下地种田,或者和支玛泛舟在湖上。
小郎以前也跟佘若桔说过,去泸沽湖必然会泛舟湖上。舟为木舟,当地人称之为猪槽船,木为舟以济不通。划船的摩梭族 少男少女,经常在划船时引亢高歌 ,不假修饰又不失甜美。
湖中有三个小岛点缀,泛舟就是在湖与岛之间穿梭。谢瓦俄岛位于湖心,岛上树林葱郁,若是侯鸟 云集之时,那更是百鸟齐集,更添无限生气。
里比务岛位于湖南侧,是离开发的已经成熟的洛水村最近的岛屿。岛中央有一座藏传佛教喇嘛寺和阿云山墓。
从洛水泛舟半个小时就可以到里比务岛,游客基本都会上到此岛。里格半岛是三个岛中惟一 有摩梭人居住的岛屿。开发程度不及洛水,很多游客都希望在此居住,可惜不能得偿所愿。
家念和佘若桔按照支玛的说法,每天沿袭着小郎的生活方式,一点一点感受摩梭人独特的生活方式。
为了去小郎常去的里比务岛上的喇嘛寺,家念包了一个木舟,由两个摩梭族 女人划船。摩梭族 的女人需要养家,虽然说摩梭族 是母系氏族,但生活并不轻松,要承担一家人的全部负担,干着比男人还要繁重的劳动,喂猪、种田、打渔 、做饭、砍柴、养孩子全靠女人。摩梭妇女付出着比男人多几倍的艰辛和汗水。
坐在木舟上,听着摩梭族 女子唱着山歌,的确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
一个划木舟的摩梭女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对他们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和支玛家是不是有亲戚关系哦?”
佘若桔说:“我们是从重庆来的。我和支玛阿爹家的小郎是认识的。你认识小郎吗?”
划船的女人说:“不认识。听说他和外面的人走了。都十年没回来了,他的阿乌也走了。现在支玛家里就只有支玛一个人,看起来好可怜啊。你们认识小郎怎么不叫他回来看看他的阿爹呢?”
佘若桔想了想,说:“小郎很忙,没有时间回来,所以我们过去丽江就一定要来看看小郎的家。”
划船的女人又说:“再忙也要看看他的阿爹嘛,他是支玛带大的。支玛多喜欢他啊。他不回来,他要支玛一个人怎么办啊。”
佘若桔突然怔住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泸沽湖的湖水,她好像看到了小郎的未来。
小郎,小郎,原谅姐姐,姐姐真的不能救你,只希望能帮你争取到死刑缓期。
哪怕你能多在这个世上生活一段时间,哪怕你能再回到泸沽湖也好,至少你能再看看你的阿爹,你的阿乌。
你可知道,支玛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回来看看她。
姐姐一定要留住你的性命,让你回到你的家乡来。
你一定要回来……
家念拍了拍她的肩,悄悄地说:“不要总是皱着眉,我知道你想到小郎了,可是皱着眉可就不好看了。我的阿夏,是不能皱眉的。”
佘若桔仰头靠在家念的胸前,说:“阿夏不会皱眉的。因为我的阿注不喜欢。我有你,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既然我们还没有离开泸沽湖,既然我们还在这里,我们有什么不能释怀的。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不管你是明星也好,是凡人也好。是什么都好,你在泸沽湖,就是我的阿注。
家念,家念,我多么希望你一生一世都作我的阿注。
24
他们到了里比务岛,岛上有一座矮山,山上有一间喇嘛寺庙。支玛说,小郎在泸沽湖的时候,常常去寺庙里拜神。
家念挽着佘若桔的手,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小山。今天游客都来到了寺庙里,这也是泸沽湖旅游项目之一。他们并不相信神灵,如果神灵能保佑他们的话,七年前他们就不会错过了。
已然错过了,拜了再多的神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挽回不了七年的光阴,还有七年来错失了的感情。
家念对佘若桔说:“等一下再进去吧。我们先在山上走走吧。”
佘若桔说:“家念,你不回去可以吗?你已经离开重庆好几天了。你就这样搞失踪,就不怕家雯他们伤心吗?”
家念说:“不会的。我打电话告诉家雯我要暂时离开家氏,并且由她暂时接手家氏。家里的事有叔叔打理。还有柯铭从中帮忙,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