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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的皇宫富丽堂皇,各个宫殿的大理石圆柱都裹着纯金。歌舞升平,丝竹喧阗,一派天下太平的盛景。
可傅濯知道大虞已经坏进了骨头里。
先帝荒淫无能,幅员辽阔的版图败了小一半,藩王每年打着进贡的名号进虞城,随便带些鸡鸭鱼肉就能换走奇珍美女。
众臣溜须拍马,靠着苛捐杂税压榨尽百姓手里的最后一文钱,只顾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稍有战事便称病闭门不出,全是酒囊饭袋。
后妃更是可笑,捧高踩低结党钻营。昨日还姐妹相称,今日便翻脸不认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傅濯眸色阴郁,推开冷宫破败的木门。
屋里的家具被厚厚的尘土覆盖,木门发出的呻吟惊扰了爬上餐桌的老鼠。砖红色的墙壁掉了漆,露出惨白的内瓤,就连头顶狭小四方的天空,都阴气沉沉透露着不祥。
太熟悉了。
瘦削的手指缓慢从木桌上拂过,像情人间温柔的爱抚。
他在这里住了十二年。自出生便被先帝厌弃打入冷宫,生母一日日疯癫,尽不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职责。
这宫里谁都能踩他一脚。他偷过泔水桶里的馊馒头,抢过贵妃之猫的小鱼干,也跪过往他身上扔拳头大石子的“皇弟皇兄”。
只要能活着,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活着才能看这些人死个干净。
傅濯慢腾腾的坐到床榻上,灰尘在空气中跳跃飞舞。吸进肺里便引来一阵咳嗽。
冷宫很冷。一年四季都阴冷不见太阳。
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的,可再次回到这里,身体却还是下意识的哆嗦,仿佛冷气已经侵入骨髓,如跗骨之蛆般甩不掉了。
他极为缓慢的勾勒出残忍的冷笑,起身。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从不曾光临冷宫的太阳。
温暖而耀眼,带着蓬勃的生机,映入他眼底。
…好暖。
傅濯抬起手挡住眸子。身子忽然变得轻飘飘的,不受他控制的往暖源靠去。
睁开眼,面前搭着一堆篝火。
…做梦了啊。
他这么想着,双臂发力想要坐起来。
“唔!…咳咳咳…”
肺部疼得厉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受伤了。
哈,那些人为了杀掉他,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瞧,帝王秋猎时被野兽误伤不治身亡,多么完美的理由。
他赌一颗夜明珠,那些傻子连驾崩的讣告都想好了!
傅濯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山洞。山壁不大平整,顶层的岩石演变成水滴的形状。很深,夜风吹过便会卷来一股子野兽的腥臊味。
当了五年的皇帝,他竟然都不知道皇家猎场里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嘎吱——
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濯闭上眼躺回地上装死。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额头的那一瞬身形暴起,顾不得撕裂的伤口,像走投无路的野兽般扑到那人身上。
他想着把人扑倒在地便能占上风。可来人纹丝不动,甚至还伸手扶了他一下。
又暖又软,贴在他的后腰上,像梦里的那个太阳。
傅濯忽然变得暴躁,像炸毛的雄狮,压低了眉眼咬着嘴唇:“大胆!你是何人!”
“你恩人。”
他倏地抬眼,果然又见到了那个踢断他肋骨的女人。
“不知廉耻!还不放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