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关凌州。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告别老师离家走江湖的陈莫凡跟随在禅衣老人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漠高原上，两两无言。
镇关位于中原瀚庭的南方，地处高原地带，多以大漠沙岸为主，其中又以凌州地势最为陡峭。
凌州作为镇关三州最为北部的州牧，背靠瀚庭王朝关内道。是镇关道上阻挡南魏的最后关卡。
因为地临中原的缘故，凌州在镇关相比于另外两个州相对更富饶些，曾经的赤凌城更是镇关第一物质运输城，只是后来新任镇关经略使大修寒州寒枢城周边马道，才被夺走了这个名号。
但是哪怕如此，赤凌城依旧是镇关最为富饶的城池之一，其中凌州更是有着镇关第一大宗水仙宗坐镇于此。
陈莫凡瞟了眼晃晃悠悠走在前面的禅衣老人。眼前禅衣老人手拎着那枝曾经抵在过陈莫凡额头上一直未曾丢掉的花枝，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陈莫凡觉得，禅衣老人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确实有那读书人儒雅的形象，只是为何性子却如此的难以让人琢磨。
老师曹无霜跟陈莫凡讲过，禅衣老人姓齐，全名齐澜沛，至于其他的，便是没有多言了。陈莫凡从小就迷恋着走江湖，读过不少介绍武林中人的册子，也都是未曾有听过现今有姓齐，善使剑这样一位高手。
“难道说是一位隐姓埋名之辈？还是半甲子前的风流人物，最近重回江湖？”
陈莫凡不笨，反而天生极为聪慧，之前在老师与禅衣老人的对话中听出了这齐姓前辈好像是在南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有数十年时光，自然是猜的出些情况的。
“三十年前的江湖里，好像是有这么号用剑的人物。”
陈莫凡心里正想着，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镇。对此，陈莫凡并不陌生，反而熟的很，毕竟他在这里修行了三年。
从冬意山跟着禅衣老人走后，陈莫凡两人绕过了寒州寒枢城陈府，直接往北走，一路就来到了赤凌城附近的水仙镇。
走到这里，禅衣老人说道一声口渴了要休息一会，便径直往水仙镇方向走去。陈莫凡只好跟在老人的身后。
其实陈莫凡内心是想绕过水仙镇而去的，这一次跟随老人走江湖比较急，都还没有跟环师兄柳青云他们说一声，如今再露面的话，总感觉缺了点面子。陈莫凡想等到走完这趟江湖之后到时回来再跟他们解释清楚。只是如今老人执意要去，陈莫凡只好乖乖跟随。
快临近水仙镇时，突然有几道身影从水仙镇处向陈莫凡他们快速走来。
这几人都是青年模样，男女皆有，几乎人人身穿白衣，看气质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为首一人走上前来，看清对方来人是陈莫凡之后，笑道一声：“原来是陈公子啊，身旁这位是？”
那人稍微指了指禅衣老人。
陈莫凡认得眼前这个人，是水仙宗的弟子，水仙宗并不是只有柳仙师这一脉，山上弟子总计有百号人，在高山四处分散着，虽然之前陈莫凡并没有过多的与水仙宗其他弟子走动过，但是三年时间，还是有偶尔认识到一些弟子的。
眼前这人陈莫凡刚好以前在水仙宗见过，那如此说来，周围其他几个也都是水仙宗的弟子吧。
陈莫凡笑道：“我一个长辈。”
禅衣老人斜眼不屑的看了看眼前这个青年，那青年得到陈莫凡的答案后，也就笑道一声好的，然后不在拦路，让陈莫凡与禅衣老人进去水仙镇了。
水仙镇村门口往里面走，会有一块比较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种着一颗苍天银杏树，此时四月出头，银杏已是花开，黄攸攸的一片。
这颗银杏树在小镇里已有千年历史了，早已成为一禅苍天古树。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小镇人民忙中偷闲，有不少小孩子在空地上玩耍打闹，你追我赶的。
巨大银杏树底下，有一位老人坐在树沿边的大理石上，欣慰的看着这些玩耍的孩子，嘴角呵呵呵乐着。
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面容慈祥，手脚已经不太灵活了，拄着根细杆拐杖，可是瞧着心态却是挺好。
“唉嗨。”
远处跑来一个小孩，因为在互相追逐中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老人面前。老人赶忙过去把孩子搀扶起来，和蔼道：“小心点小心点，别摔倒了。”
那孩子摔了一跤也并不觉得如何吃疼，露出小孩灿烂般笑容道：“谢谢姚爷爷。”
“好好，去玩吧。”
摔倒的孩子就又回身到处跑，重新加入到了小孩子抓人的游戏当中去了。
被称呼为姚爷爷的老人高兴的笑着，看着眼前这帮不过刚刚五六岁的小孩子，感慨一声年轻就是好啊，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呐。
不远处，陈莫凡跟着禅衣老人走进了水仙镇，齐姓禅衣老人一进来就张望四处店铺，然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地方，有些失望的看向陈莫凡，道：“你晓得这哪有酒铺不。”
陈莫凡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晓得的，齐前辈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经过那座空地时，禅衣老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那颗苍天古树，顿时两眼貌似有些亮精光，禅衣老人扶弄着自己斑白的胡子，低声说道一声：“这颗银杏树真是不错，妙哉妙哉。”
陈莫凡则是看到了树下拄着拐杖的老人，赶忙上前搀扶着老人。
老人看到陈莫凡，也有几分惊喜，言语有几分激动道：“好孩子，你下山啦？”
陈莫凡点了点头。
拄拐杖老人姓姚，是水仙镇里比较有身份的人之一。
水仙镇的人民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很少有出去走动过一番，而这位姚老人，年轻时却是孤身一人走出去过，不仅如此，他还到了瀚庭都城那边，因为一些机缘当了个小小的官职。一直到了下位时，放弃了瀚庭丰厚的养老生活，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乡。
当初水仙宗定居小镇上方的高山时，也是姚老人早有远见，提议将小镇名字改为水仙镇，以此来与山上仙家打好一些关系。
陈莫凡之所以认识老人，主要是因为柳青云的缘故，姚老人退官回到家乡后，早已将自身的情况置于身外了，不过却是非常的为水仙镇的其他人着想，故而姚老人在水仙镇很受尊敬，同时老人还特别喜欢孩子，水仙镇里的孩子姚老人基本都有照顾过，孩子们也都非常喜欢老人。
柳青云经常会偷偷下山来玩，知道姚老人事事都为水仙镇大家着想，所以也很尊敬他，隐瞒了自己水仙宗嫡传弟子的身份，每次下山都会来找老人聊聊，就像是孙女与爷爷聊着家常。
后来陈莫凡来到了水仙宗修行，每次下山柳青云就会多带着陈莫凡过来陪老人聊聊天，陈莫凡与姚老人自然也就熟了，不过同样的，陈莫凡也没告诉过老人自己的身份，所以在老人眼里，柳青云与陈莫凡就是两个在水仙宗修行的普通弟子，却是他很喜欢的晚辈。
陈莫凡扶着老人，不解的问道：“姚爷爷，小镇外面怎么会有水仙宗的弟子像是在盘查一般，之前可没有的啊。”
姚老人在小镇里是比较有话语权的，所以消息会灵通一些。
先前陈莫凡就很不解为何那几人会下山在小镇门口询问来者，水仙宗从来没有这条规定的。
果然，姚老人回答道：“对对对，我正想跟你讲来着，莫凡你最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
“怎么了吗？”陈莫凡不解问道，自从跟齐姓老人走之后，陈莫凡就没有收到过春龄楼的情报，所以最近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姚老人表情严肃道：“前几天赤凌城那边发生了一起惨案，我在那边有些朋友，他们跟我讲，一个富商王家在出游时失踪了，昨天被发现一家五口全部都被人杀死了。”
“你说惨不惨。”老人嘀咕着，接着道：
“现在整个水仙宗都开始调弟子下山四处巡戒，主要还是为了我们水仙镇的居民着想的啊，保护着我们的安全。水仙宗是真正在乎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神仙老爷啊。”
说着，姚老人朝水仙宗所在的那座高山弯腰鞠了一躬。
身后，一直饶有兴致盯着那银杏树的齐姓禅衣老人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水仙宗？我记得以前没有这个宗门吧。”
随后这位齐前辈摇摇头，也不去多想，只当是这些年新蹦出来的二三流宗门吧。
面朝水仙宗的姚老人鞠完躬，抬头看向陈莫凡，道：“你在水仙宗上都不知道这事？”
陈莫凡有些汗颜，水仙镇与那赤凌城离得很近，消息走通的很快，不过这几天一直跟着齐前辈，还真没收到什么消息，看来以后还是要通知一声秋雨自己的位置才行，不然他们不晓得自己在哪，自然情报送不到人。
毕竟如今的春龄楼只不过是陈莫凡新建立的碟子机构，还有很多不足需要改进，不像父亲陈庆手下管理的紫蝶栏，那可以称为是镇关大将军陈庆的一直天下眼睛了。
不过这次赤凌城的事情居然会连柳仙师都惊动了，看来应该是事情不小吧。
陈莫凡沉思，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父亲陈庆的地盘上如此行事，这不是找死吗？
